“按照航程数据的标点，就是这附近了。”

    南十字在空中摆下手，引擎的输出功率缓缓下降，整艘战巡稳步减速。

    也许是嘉开做的事让水君老人家高兴，他祝福的话起到了一些作用，这一路真的浪静。

    顾琛帆：“停在正中央说不定会和鱼群撞上，咱们往岩壁贴吧。”

    水中的咕噜声密密麻麻，不开声呐也知道，附近的水里有着数量极其庞大的鱼类。

    从潜望镜朝外看，能看到漆黑的深海里偶尔闪过蓝色的光点，那是一些小生物和捕食者的生物光。这些威胁不到潜艇的动物们才是构成这片海洋生态的主要成员。

    南十字：“要启动伪装模式吗？”

    这又是一个顾琛帆没听过的名词，他只好虚心向大副求教。

    大副自豪的介绍着：“就是像之前被联盟舰队找到的船，我大概猜到了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只要直接冷却反应堆，改变船壳的反射波长就行，这我也能办到。”

    顾琛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有没有可能，他们只是铺了一层伪装网。”

    “还有，先不提直接冷却反应堆，改变船壳是怎么做到的？”

    南十字呆呆的愣了下：“伪装网？”

    看样子得多看几张作战记录，她的经验足够，但想法上显然不如舰长。

    “反应堆靠主炮的炮管直接冷却就行，就是要在之后清理水垢。南十字号的一体化船壳是以记忆金属为主要材料，我能直接改变表面的粗糙程度。”

    顾琛帆战术后仰，一讲到这些高科技的东西他就听不懂了。

    “那，就按你说的做吧。”

    潜艇内的恒温系统下线，马上舱内就会变得像外面一样冰冷。顾琛帆找了件厚大衣给南十字披上，虽然她一点也不怕冷。自己则穿上动力甲到仓库查看那些海煞的情况。

    四个加压水箱内传出噌噌的摩擦声，这些幼崽们使用着他们生而俱来的天赋，甩动强而有力的尾巴，试图切割开金属水箱。

    如果再大一点，在族群中学会团队协作，就连一些普通的潜艇都会葬身于它们的尾下。

    南十字：“舰长，我们到预定位置了，接下来我要将水箱吊出去，还请注意。”

    顾琛帆往远站站，示意可以开始。

    仓库中央最大号的机械臂将水箱吊入装卸区的隔舱中，封闭上层甲板，开启外层闸门，货物就会在海中自由落体，被搁置在海床上。

    南十字号一路无声前进，四个水箱便被分开投放了出去。

    顾琛帆：“接下来就该等待了。”

    按照冯欣丽的说法，海煞族群有红色的生物光，它们的叫声也很特殊，只要发现它们经过，就可以打开水箱，让小鱼加入族群了。

    这个等待过程并没有多长，还不到12个小时，顾琛帆就数够了四支海煞族群。其他危险的生物也从他们身边经过不少，这片洋流是真的热闹。

    “滴。”最后一个水箱被远程遥控打开，他们的任务圆满完成。

    顾琛帆放下口琴：“准备上浮，我们该回去了。”

    南十字捧过那个骨灰盒，用期待的目光望向舰长。

    “现在就要丢吗？”

    “嗯。”南十字点点头，“我从那些鱼里面提取到了足够的发光细菌，并且加了许多照明弹的荧光粉，会很亮的。”

    “舰长会陪我看吗？”

    “当然！”顾琛帆想都没想便答应了，“外面有些危险，得穿好潜水甲。”

    他取来那个画着花猫面盔的潜水甲，像以前南十字给他穿戴时一样，一件一件给她套上。

    到最后，他朝面盔上模糊的十字轻轻嗑下脑袋，随后也戴上面盔。

    虽然不会离开潜艇太远，但顾琛帆还是拿上了武器。两人到达下层舯，在气闸里等待水灌满周围。

    钻出潜艇后，海洋的壮阔的波澜声清晰入耳，远方幽兰色的光波时隐时现。

    顾琛帆没有催促他的大副，在感受了许久海洋的律动后，南十字轻轻松开了手。

    这个做工精致的方盒缓缓下沉，在悠久的沉寂后骤然爆发出璀璨的闪光。

    白色的海床被映照成蓝色的幕布，受惊的千百头大小鱼类慌乱的游动，也有机敏的捕食者趁这个机会找到了它的猎物。

    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解除了生存重担的闲暇时，它们会想起这一刻，诧异于这辈子都没见过的色彩。

    一些五彩的珊瑚遍布礁岩，无数小生命从漆黑深渊当中抬头仰望。

    这便是溟航的一角，危险而美丽。

    南十字：“真漂亮啊。”

    顾琛帆点头，小心提醒到：“赶快回舱吧，这会引来大型掠食者的。”

    随后，南十字号的反应炉芯重新上线，准备回航。

    意犹未尽的南十字将潜望镜拍下的画面调出到舰桥的荧幕上，让舰长陪她从其他视角又欣赏了遍自己的杰作。

    “那是什么？”顾琛帆指指屏幕上一排整齐的红色光点，如果说那也是什么生物的话未免有些太规则了。

    南十字截取这张画面，开始调整色彩的对比度，慢慢的一个深蓝色的轮廓出现，两人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艘潜艇的尾部，那些光点是微调姿势的喷口。

    放在整段视频当中，那艘藏在黑暗当中的潜艇只出现了一瞬，她驶出了那一丝光亮后便再也找不到她的踪迹。或许里面的船员也会惊奇，为什么深海里会有这样的光芒。

    她与南十字号背向而行，由于双方都在洋流中保持了静默，哪怕这时候回程寻找，能遇上的概率也和抽奖一样。

    如果不是南十字小小的愿望，顾琛帆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们在没有航线的洋流中与一艘未知的潜艇擦肩而过。

    顾琛帆：“他们是之前那些和我们交战的人吗？”

    “不是。”南十字摇头，“我比对了这艘潜艇和其他潜艇的轮廓，她和我们之前见过所有潜艇都不一样。”

    “她在这里做什么？”

    这也是顾琛帆在思考的问题，许久后，他想起来祁海洋向他的提问：

    您是，深潜人类吗？

    顾琛帆：“不知道，想不到就不想了，咱们回去问问。”

    “四小时快到了，南十字注意休息。”

    “好吧。”南十字轻声答应，虽然她一点也不觉得累，但听舰长的话准没错。用舰长的话说，这是为了缓解缓解精神问题。

    她的尾巴在大衣当中悄悄的蠕动两下，耳朵自然的摆动，她精神的很。而舰长坐在被她抓出好几个洞的椅子上看书，时不时露出难色，南十字就静静待在他的身旁。

    真是一场漫长的旅途，希望能这样一直保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