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端木念自己撑着伞晃悠进来，在花园里逛了大半圈，才在高台上寻到两人。

    听见他的脚步，原本蔫嗒嗒趴着出神的独孤雅荻猛地直起身来，朝他招手：“来来来过来坐！”

    虽说文如玉已提醒过，乍然见到独孤雅荻这般兴致勃勃的模样，端木逸还是被吓得一激灵，揣着满腹狐疑踱步过去，在桌边坐下，端着茶喝了口，被苦得直吐舌头：“谁泡那么浓的茶？”

    独孤雅荻恶作剧得逞，心满意足地将另一壶清茶推到他面前。

    端木逸被她炽热的眼神看得有几分不自在：“你……你问吧。”

    “昨天一天下来你们有没有进展？”

    端木逸准备好的话，什么普度寺祈福相遇啦，约定终生却被拆散啦，一肚子苦水全被火气堵了回去，瞪她：“你就好奇这个？”

    “不然呢？你们两个那点事文如玉早跟我说过，无非是什么芳心暗许的戏码，能离奇到哪儿去？”

    “你就不想问问当事人？”

    “这不是在问了？”

    端木逸气结。

    生气归生气，该回答的话还得说。

    “我们两个昨天……见到了，但是端木瑜一直在边上打岔，还献殷勤，馨月不想理他，却也没捞到什么相处的机会……”

    独孤雅荻舌尖打了个转，发出一声响亮的“啧”，转头对着文如玉吐槽：“你看，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哪里又死要面子？！”端木逸再次气急，险些咬碎一口牙。

    “哪里不要？你真想要机会，酒水泼在衣服上、平地走着扭了脚、车坏在半路，哪个不是办法？诗会上替她挡几杯，传花往她那儿扔——这便算了，若是作不出诗反倒怪你——旁人为难帮着说句话，再说想回报不如请我吃饭出游，哪个不行？”

    端木逸急眼，但无从反驳。

    “机会有的是，可你硬要端着逸王的身段，反倒让人家拿不定主意，莫名与你生分了去。”

    文如玉轻咳一声：“这就是你死缠烂打要把婚事定下来的原因么？”

    端木逸听见有八卦，往上凑，拿手肘戳他：“说说，什么事？”

    独孤雅荻一人送一个白眼：“我就是死缠烂打，怎么着？有本事你现在把我轰出去。”

    文如玉笑而不语。

    端木逸没听着八卦，摇头叹息：“没出息，让个女人拿捏了去。”

    “你这话就不对了，被拿捏是因为愿意。你要是真喜欢，任她搓圆捏扁都愿意。若是她不喜欢你，当真随意对待几次，真心也就被消磨得七七八八；若她喜欢，又怎么舍得随意支使？几趟往来只有越发亲近的道理。”

    端木逸大为震惊：“哪里来的歪门邪说？”

    “你就说有没有用！”

    “有，但是……”

    “有就得了。端木瑜再跳再献殷勤，你照着一样的法子献去，只比他更用心、更体贴，你看柯馨月是什么态度。”

    “我是想，但是每次都猝不及防遇上……”

    “那我帮你约，约她上普度寺找虞逢鹊玩去，你、小念，都跟着去。”

    “普度寺？！”端木逸迟疑，转头看见文如玉微微摇头，显出为难之色。

    不待开口，独孤雅荻继续话题：“他不去，你不用看他，只我与你们去。若是得空，我叫上晓燕姐——长孙晓燕，太子妃——与我作伴便是。普度寺该有祈福的地方来着……”

    “有一株祈缘的梧桐树，什么乞巧的香囊、定情信物、红绳，都往上面挂，挂的满满当当。”端木逸没好气，“那树在寺后院，绕过大殿才能见着，钰成肯定是瞧不见了。”

    “总有机会。”独孤雅荻毫不介意，还去戳文如玉，问他：“你想不想去？”

    文如玉摇头：“不想，我能平平稳稳，一辈子不进寺才是最好的。”

    “诶，少说这种话。”独孤雅荻阻拦不急，叹气。

    “有什么道理在？”端木逸好奇。

    “就是，你越害怕的事情越会发生，算个……巧合吧。”

    端木逸自然不会被她的“信口胡诌”忽悠，只叹气：“普度寺怕是难，半日不够来回，这段时间圣人转着圈传唤我们几个皇子进宫去，又要早朝，半日不够走一趟。”

    提起进宫，文如玉插话：“等从萧山回来，你也得进宫去。”

    独孤雅荻指着自己做了个十分夸张的表情：“我？”

    “圣人想见你。”

    独孤雅荻神色凛然：“见我做什么？”

    端木逸好奇：“去萧山做什么？”

    文如玉一一回答：“婚前总得见见人，我带她去萧山纵马。”

    端木逸大为震撼：“你们去哪里纵马不好，去萧山？！真不怕从十八盘上摔下去？！”

    “我能驭得住，她也能。你那追风同胞的马被她训作己用，起了个名字叫飞电，现下还在京郊养着，提前几日牵来便是。”

    端木逸越发震撼：“那烈马被她驯服了？！跟着谁不好，跟着她——”

    沉思中的独孤雅荻抬眼看他，神色间的锋锐让端木逸生生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猛地别过头。

    独孤雅荻不理会他，问文如玉：“圣人只说要见我，可说何时何地何事？”

    “都不曾说。”

    “想来要么不值一提，要么提不得——前者无需烦心，后者招架不能，任他去便是。日子你定，临近记得提醒我。”

    “行。”文如玉应下，叫人来添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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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逸好容易回神，摇摇头将杂事甩去一边，专心八卦起来：“你真要带她去爬山？”

    文如玉转头问独孤雅荻：“要不要看日出？”

    “怎么看？”

    “避开日头，日落时分开始爬，夜半登顶，休息几个时辰刚好瞧见，而后休息够了再去别的地方转转。”

    独孤雅荻一口答应，笑意盈盈。

    端木念瞧她那浑然不觉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提醒：“你不怕文如玉吓你？”

    “什么东西能吓到我？”独孤雅荻不以为意。

    “那山顶上可是有个悬崖，靠近普度寺那一侧的崖壁上是高僧存放舍利子的地唔唔——”

    文如玉将点心塞进端木逸嘴里，堵住剩下的话，接着道：“我帮着他们修梯子的时候去过，崖顶适合看风景，便想着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