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逸三两口将点心咽下去，一副看热闹的姿态在边上打岔：“那崖有什么好看的？底下是密林，里头有狼群！传闻中有人去那崖上毁尸灭迹，将人扔下去，让狼群啃干净，骨头都捡不到！”

    文如玉又随手将点心塞进他嘴里，安抚道，“传说不过是唬人的玩意，省得有些调皮的家伙跑到山上去，失足摔了，家里又闹事找麻烦。不过底下的确险恶，风景也十分喜人，你会喜欢的。”

    独孤雅荻越发好奇：“到底是什么风景？你不会憋着坏要吓我吧？”

    “现在说多没意思？不妨等到了山顶，你亲眼去看。”文如玉不否认，轻笑一声。

    独孤雅荻了然，他的确憋着坏，又忍不住多想：“山上会不会有旁的人打乱你的计划？”

    “不会。说是从第十八盘分两道，东进寺西登顶，但过了第十七盘之后的地方都属于普度寺，山门立在那，寻常人不会进去；我想带你去的地方被划成寺院后山，有人守着，更不会放闲杂人等进去。”

    独孤雅荻了然：“仗势欺人是吧？”

    文如玉一噎：“明明是不得已而为之，寻常祭拜时候众人进寺，我就去那地方等着，等到了事一起下山，那僧人都认得我，如何欺人？”

    “还不是仗势嘛。”

    “我若真仗势，就仗着我熟悉那片的小路，将你扔去林子里头，好生吓你一回。”

    “瞧瞧，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独孤雅荻转头问端木逸，“他有没有蹲在半路上吓唬你们？”

    端木逸无语望天。

    “诶诶，怎么了？不记得了？”

    “……你们两个还记得我在啊。”

    独孤雅荻疑惑：“当然记得，你不是一直在么？”

    ……那你们这样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端木逸将到嘴的话咽下去——倒不是怕文如玉动手，而是怕独孤雅荻又蹦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解释：“萧山上的确许多小路，绕得清楚的人除却济空主持与尼姑庵的几位师太，便只有文如玉一人，故而他若真憋着坏，我们谁都没办法。”

    “好吧……那看来不能我带错路然后你英雄救美一下了。”独孤雅荻遗憾摇头。

    端木逸：……

    你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

    话题越跑越偏，眼见两人已经开始商量带些什么点心上山，端木逸及时抬手：“二位，还问什么？不问的话，我走了？”

    “诶！不必着急，多坐会儿，钰成不是说留你用晚饭么！”独孤雅荻端出王府女主人的姿态，很是热情地招呼他。

    端木逸送她个白眼：“我留着做什么？看你们两个打情骂俏？”

    饶是独孤雅荻一向脸皮厚，此刻不由脸红，轻咳一声：“我们回头再说，回头再说。你来与我下盘棋？玩点彩头怎么样？”

    端木逸转头见文如玉摆出一副纵容的姿态，更加无语：“下什么棋？”

    他今天无语的次数已经超过先前数个月了。

    “下棋呗，还能下什么？正巧等着小念做完功课，一块用晚饭去。”

    端木逸仍旧不信：“我与钰成下棋还差不多，与你下……”

    独孤雅荻面上带笑，语气挑衅：“别瞧不起人啊，说不准你要将荷包输个精光，空着手回去还倒欠我。”

    端木逸猛地吸气，一捋袖子：“来！我非要将这王府掏空了去！”

    文如玉一边指挥人摆开棋盘，一边叹息，收到端木逸“你不信我？”的眼刀和独孤雅荻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轻咳一声将笑憋回去，安安静静坐在边上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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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端木念将该看的书看完、将该记的内容记完，游魂一样飘到后院去，只听见假山上面有人在“框框”锤桌子，声音惊天动地，夹杂着几声恼怒的大叫，叫着“再来一盘”。

    跟着侍女爬上顶上的望月台，看见端木逸咬着牙，几乎将手里的墨玉棋子捏碎；独孤雅荻一手撑着下巴，一手食指与中指间随意夹着白玉棋子，有一搭没一搭转着圈，百无聊赖快要睡着一样。

    再看眼棋盘，已是残局，黑子能走的几步无非是死得早一些活晚一些，结局已经注定。

    从他听见“再来一盘”，到登顶看见二人，期间不过半刻钟，仅仅半刻钟便能将棋走至局势明朗，还让三哥气急，看来灵衡姐的棋艺当真……等等，灵衡姐？不是钰成师兄？！

    文如玉指挥小厮侍女将殿内收拾出地方摆开菜式，叫端木念过去。

    端木念尤在震惊，看看两人，又看看淡定的文如玉，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过来坐，等他们再下一阵。”

    端木念于是小步小步挪过去，眼睛盯着棋盘移不开，“这……这是……”

    “以前阿逸输最多的是哪一次来着？”

    “是……在书院和席雁先生对弈，三个时辰连输十八盘，但那是快十年前了……”

    “现在有人打破记录了。”文如玉语气轻飘飘的，心情极好，“你记得写信，将这好事告诉席雁。”

    “这……这是下了多久？”

    “两个时辰，二十三盘……第二十四盘了。”

    端木逸将棋子扔回罐子去，满脸懊恼起身就走，“不下了不下了去吃饭！”

    独孤雅荻忍着笑将棋盘收拾了，亦是过来，不忘嘱咐站在边上的青竹：“一子十金，逸王今日输了多少，你记得将数目算了送到王府账房去，逸王府的。”

    端木逸气急：“本王还能赖账不成？！”

    “这不是怕你气糊涂了。”独孤雅荻笑容真诚，端木逸越看越气，扭头想找文如玉告状：“你看看你家的……”

    文如玉摆出一个同样真诚的笑容：“怎么了？”

    端木逸满腹吐槽全咽了下去，恶狠狠地端起碗筷，打算今后每天都以没钱的名义跑过来蹭饭，吃穷这对狗男女！

    独孤雅荻还想说什么，文如玉给她夹菜：“忍忍，好歹是个王爷，气狠了上圣人面前参你一本，影响不好。”

    独孤雅荻“哦”了一声，埋头吃饭。

    端木逸筷子在半空顿了一顿。怎么说得他堂堂王爷像个受了气就去找长辈告状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