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她不想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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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六十五章 端木念(1-2)

    次日晨光微熹,文如玉拿着单子在前厅一件件核对行李,见独孤雅荻提着裙匆匆忙忙跑来,忙张开手。

    独孤雅荻一头扑进他怀里,环着他的腰直喘气。

    “慢慢说,漏了什么东西?”

    “书!地理图志!各地的大事辑录!”

    文如玉回头看了一眼正将最后几个箱子搬上车去的下人,挥挥手:“去库房找来。”

    “王爷,全都要么?”

    “先找路上歇脚的城。若是有空再带上途径城镇与大山大河的图。”

    下人领命去了,文如玉又是侧眼将最后几行物件核对完,让人封箱去,这才顾得上问独孤雅荻:“怎的忽然想起来要?”

    独孤雅荻扒着他的衣襟笑:“之前与小念说了要考他,总得带些东西让他学不是?我想着这类图志是最有用的,一时间又来不及整理,不如来问问你。我就知道你有!”

    文如玉无奈,将单子递给下人,一并收进箱子里去,将独孤雅荻从衣服上扯下来,上下打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不错,适合出行。”

    独孤雅荻提着裙摆转了一圈,让他看了个明白:“短衣与襦裙的结合,款式不错吧?”

    “倒是新奇,可以推广。”

    “这就是你家的裁缝做出来的!”

    见他不解,独孤雅荻环顾一周,见已经收拾好,拉着人往院外去,边走边说:“昨日去原盈阁,我与晓燕姐寻出几个手艺好的裁缝来,让他们做衣裳;其中一个做了这一套,恰好今日出门,便穿来了;另几个做的都是漂亮衣服,适合穿上街,就交给晓燕姐。”

    说话间二人牵着手,从前厅跑到了府门口,险些撞上停在门口的马车。

    文如玉伸手略略一挡,独孤雅荻却是及时停了脚步,一把掀开车帘蹿进去,不忘伸手替他打起帘子:“快来。”

    文如玉无奈笑笑,也是俯身上车去。

    此行二人只当做游玩,仅仅衣裳、首饰就带了数箱,零零总总的行李装了好几车;出发紧急,无人相送,为避免惹人注目,由侍卫、侍女扮做商户落后一步,两人轻装简行先出城去。

    城门口,从北大营调来的兵士列队站在路两侧,一个个杵着长枪,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四辆马车停在路中间,当先的是大皇子府的,此时端木炎站在道旁吹着晨风,负手而立,远远看着微微冒头的朝阳;曲摩束的车紧随其后,人在车上,只有赤次蹲在车辕上啃馒头,不时抬头看看兵士身上的铁甲,摇摇头;紧接着是瞿承厚的车,同样不见人,只有车夫有气无力地甩鞭子;最后是太子府的车,而六皇子端木枫与七皇子端木念站在一处,两人有说有笑;一旁是太子的马,由他亲自牵着。远远看见镇北王府的车过来,回身向众人交代起来。

    车停了,文如玉当先下车来,朝众人一一行礼。

    “你的王妃呢?”

    “车里。”

    端木炎不再多问,朝太子拱手道:“劳烦皇弟相送。”

    太子亦是回礼:“诸位一路平安,早去早回。”

    端木念跟着上了文如玉的马车;一行人启程,端木枫去了大皇子的车上,而端木念去了文如玉车上。

    独孤雅荻抱着手炉,摊开桌子在翻书。听见车帘响动,头也没抬:“来了?将座上的书看了。”

    此行多了一人,文如玉便换了辆正常的车来暂用,等明日分道再换回去。端木念自觉坐到对面,见座椅上摞着四五本书,最上头的一本写着“茂城志”,自己不曾读过,便乖乖坐下读起书来。

    文如玉凑到独孤雅荻身边,看着她拿着王府地图勾勾画画,蹙眉问:“你想动那片湖?”

    独孤雅荻满不在乎地笑笑:“是又如何?湖而已,落在府中便足够,要搭桥建亭还不是由着人来。”

    “湖上何处要动?”

    “先派水性好的下去,将暗河摸清了。昨日一去昭江楼,发觉江水涛涛,且有暗河,那墨菊小筑里的怕不是泉眼,是昭江的地下支流;而府上……”

    文如玉笑着点头:“早有猜测,想来不至于于相差太远。”

    独孤雅荻一拍掌:“不妨将河道拓宽,留出换气的空当来,泥土便由着水流冲走。如此一来多了条路,进出都方便,而且安全。”

    “我麾下人手多是北方人氏,不通水性,得由你来做。”

    独孤雅荻高高兴兴应下,转头又拿着地图规划起来:“那茅屋得拆了,另盖成小院,当个吃夜宵的地方;这里、这里和这里,这些栽的花草都要换,再放几架秋千……”

    文如玉撑着下巴,脸朝着地图,眼睛看着她。

    独孤雅荻抬头活动僵硬的脖颈,侧眼瞧见他一脸傻笑,没好气地拍了他一巴掌:“你倒是看图!看我做什么!”

    “好看。”文如玉嘴上不正经,神色也不正经,勾着唇逗她,“你看图,我看你,正好。”

    独孤雅荻脸颊微红,嗔怒道:“府修好了你不住?!”

    “住,当然住。”文如玉这才坐直了身子,“咱们规划好便把图送回去,等到回程就能住进新府。我想着将这几处的路重新铺……”

    端木念拿出手帕将耳朵一赌,当听不见,也不抬头,一心只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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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时,车队在一小镇停了,几人下车去客栈用午饭。

    前车先到,其余人早进了客栈坐下;端木枫等在客栈门口,与先下车来的二人行过礼,拦下了端木念;等人走远,问他:“七弟为何不与我们同行?”

    端木念连连摇头:“父皇让我长长见识,我便打算跟着镇北王,一路游历,既安全,也算见识见识永煦的大好河山。”说罢,向六皇子抱拳,“六哥努力便是,记得听大哥的话,莫要让父皇担忧。”而后用肩撞开挡路的端木枫,径直往客栈内走去。

    端木枫被撞得一歪,险些磕在门框上,盯着端木念远去的背影,咬紧了牙。半晌长长呼吸几下,将心思尽数压回肚子里去,重又端回笑,上楼去找端木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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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念径直上楼去,进了房间反手将门一关,落了锁,背靠着门慢慢滑坐到地上,揪住了衣摆。

    独孤雅荻正夹了一快裹了面衣、炸至金黄的肉往嘴里送,余光瞥见端木念坐在地上发呆,忙嚼几下囫囵咽了,顾不下放下筷子,用手肘去戳文如玉。

    文如玉侧头去看,亦是被吓了一跳,起身将人搀到座椅上。

    端木念缓了好一阵,端起碗扒了两筷子白米饭进嘴,嚼着嚼着放下碗来,咽了,眼神才慢慢聚焦,低声道:“刚才被六哥堵在楼下了,问我为何不同他们一起走。……我说我想见识永煦的大好河山,就跟着钰成哥,我还说……让他尽力而为,乖乖听话,不要让大哥和父皇操心。……他堵着路,我还把他撞开了,才进来。”

    独孤雅荻点点头:“挺好的啊?有问题么?”

    “我……没有。”端木念摇摇头,夹了一片菜叶塞进嘴里。

    文如玉凑近独孤雅荻耳边,轻声解释:“阿念自幼被端木枫压一头,那小子仗着自己年长阿念半岁,加上有些小聪明,学什么都快些,一直欺负阿念。后头阿逸护着些,端木枫明面上收敛了,如此背地里挤兑找茬之事却是不少。阿念怕给我们添麻烦,一直不肯说。今日有胆说出来,想来是我们出行在外,算准了端木枫奈何我们不得,大皇子也不敢撕破脸。这对阿念来说,是件大事。”

    独孤雅荻听着便笑了,用指尖点点桌子:“端木念,抬头。”

    端木念嘴里嚼着东西,一脸茫然地抬起头。

    “这一盘是什么?”

    “桂花蜜汁藕,茂城的地方菜。”端木念忙将口中的饭咽了,放下筷子。

    “为何是茂城的地方菜?”

    端木念张开嘴却是说不上来,又默默闭上,摇头。

    “茂城志可读完了?”

    “过半。”

    “下午你读完便知。此外再对照地理图志与大事年表,将里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挑出来,晚上我来查。”

    端木念应了。

    文如玉放在桌下的手去握独孤雅荻,感受到她在自己手心里写字,心里暗笑,面上不显,夹起一片藕放到端木念碗里。

    “你只安心读书,今晚上我们便在茂城歇脚,明日再走;端木炎他们连夜转水路,从运河走,这便分道了。”

    独孤雅荻很是无语地捏了一下文如玉的手,不管他疑惑的目光,接话道:“你放心,路上我安排人找点事给他们做,省得一天天的正事不干净内斗。以后见着了你也不必绕道走,大不了抬出钰成来,莫忘及时安排人送信便是。不必愧疚,我们都是有求于你,你一时回报不了,更要加倍努力。”

    端木念眼眶微红,用力地握紧筷子,点头。

    独孤雅荻瞧着他实在是紧张,干脆扯开话题,问他:“是不是好奇为何选你?”

    端木念又点头。

    “有功夫查查你的生母。”

    文如玉听着也是起疑,一转头对上端木念不解的眼神,自己也是摇头:“我不知,想来是有甚隐情。”

    独孤雅荻抬手,想起手上捏着筷子,又将手放下了,盘算着让南珠拿东西,面上不显:“大皇子到六皇子各有各的本事,要么是母家有权有钱,要么是早站队,你端木念有什么?且你自幼被端木枫欺负,凭什么活到现在?”

    端木念被问得一愣,狠狠地点头:“我去查!”

    “笨!何时需要你亲自出手了?宫里那么多宫女太监,再不济有侍卫,是养来吃干饭的么!”

    “他们都有主子……”

    “没人说一定要忠心不是么?收服人靠的是手腕,你看钰成与我的下属哪个是说效忠就效忠的?”说着独孤雅荻回头看了眼站在墙角装聋作哑的萧墨与淡然的南珠,轻飘飘转回头,抬起手向后指,“南珠是我家里人救下的,加之她月俸高,又觉得我办事可靠,才肯跟着我奔波。你要找可用之人简单,扔一串铜钱给街边的乞儿便是;要找可信之人难,而机缘巧合救过你的、你救过的,多半可用。余下的,日久见人心而已。”

    端木念听得迷糊,不敢点头,眨眨眼睛不说话。

    “路上自然有机会。现下你就老老实实将茂城志校对好,再挺直了腰杆说话便足矣。”

    文如玉在旁,看着独孤雅荻教育端木念,恍然间似乎看见父亲口中那一位学问冠世的大儒,牵过她的手写:“现在教他会不会太早了?”

    “他学问不差,几乎无需我来教什么,”独孤雅荻端着碗喝汤,另一手回写,“多让他历练才最要紧。刚不过分他神,让他莫要伤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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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下午在赶路中悄然流逝。天擦黑时一行人终于赶到了茂城码头,早有船只停泊等候。

    文如玉与端木念将一行人送上船,挥手道别。

    端木枫趁着起锚的功夫,不忘挤兑端木念几句:“七弟当真不与我们同行?”

    “六哥安心办事,我有镇北王照拂,不必担忧。”此时站在文如玉身边,端木念自然挺直了腰杆,带着笑朝端木枫招手,目送着人消失在渐渐黑沉的夜幕里。

    “走吧,回客栈。”文如玉很是满意,本打算带着端木念踱步回去,顺道瞧瞧茂城的风土人情,若是遇到新奇物件不妨带回去博美人一笑。谈笑间却是突然有人从黑暗里窜出来,递上纸条。

    文如玉只扫了一眼,抬手将字条递给端木念,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手里一只木雕的小兔子。

    “速归议事?何事?”端木念刚从文如玉手里接过纸条,将将读完,下一秒被人提着肩腾空而起,跃上瓦片铺就的屋顶,几个起落便停在了落脚的客栈院中,不由感叹有武艺傍身当真方便,奈何自己幼时无人教授,如今想学却是为时已晚,暗自叹息。

    文如玉放下人,扔下一句“你自行回去”,匆匆上楼去。

    端木念正回味着腾空的感觉,南珠却是不知从何处转出来,行礼道:“七皇子,王妃请你同去。”

    “啊?我?去议事?”

    “是。”南珠说着已是转身领路,端木念忙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