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她不想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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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逸王(2)+第四十五章 夜谈(1)

    不提要求,等着自己送上筹码,好一个狮子大开口!

    可也不能不喂这头狮子。端木逸一番思量,道:“我在南岭以南的海外有生意,货有红珊瑚、东珠、一些海产。”

    “为何不曾听闻?”

    “太子把持东海生意,既不想让利,又不愿与本王、与钰成交恶,容忍本王在南边行商。”

    你不是胃口大么?与太子抢生意,你去啊?

    “嗯……东珠品质如何?”

    “不相上下。你若是想本王将东珠的生意拢在手里……”

    “不想,你做不到,太子同样做不到。待几月后南诏玉石运进京来,势必会影响本有的珠宝生意,不如直接与太子和谈,他出些料,你也出一些,与玉合制首饰,利润按造价分成,你看如何?如此一来,原盈阁必然还能扩建一番。”

    “你怎么敢断定玉在京中有路子,吃得开?”

    独孤雅荻抬手按住发鬓,问:“你觉得这簪子如何?”

    “美,若不是朝服,必然有人仿制。”

    “若是镇北王妃与太子妃,甚至皇后都用起精美的玉头面,依着昨日百姓围观使团的热络,你觉得,玉好不好卖?”

    端木逸举起双手:“好算计,本王甘拜下风。”

    “这人呐,总是喜欢跟风的。”独孤雅荻拔下一支金簪,放在手心里,借着月光仔细打量。

    “朝服配的头面都是宫里的匠人打制。”

    “可是南诏有更为巧手的工匠,打造过更多精美的玉簪。你见过冬日里的白梅么?有匠人能将那半透的梅花用玉做出来,淋了薄薄一层雪,若不是伸手触碰,竟不知真假。”

    “反正做生意是你们做,缺什么直接找本王府上的管家。”端木逸没心思听她废话,挥手打断,“今日钰成才在殿外与太子争辩起来,你与太子妃还能走近么?”

    “他是他,我是我。夫妻间有了矛盾,如何解决暂且不说,倒是一定有不少心怀不轨的鼠辈跳出来。届时人心善恶,一眼便知。”

    “人心复杂,你如何知?”

    “此时此刻于我善,便是善;于我恶,便是恶。”

    “……论不过你。钰成知道吗?”

    提到文如玉,独孤雅荻罕见地犹豫了一瞬间,摇摇头:“尚未来得及与他说。”

    “你与他不是夫妻?当真闹矛盾了?”

    “你猜猜。猜对了也不告诉你。”

    “本王猜,你们不过……”

    有人敲响木质的院门,两人齐齐望过去,见文如玉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有两分瑟缩的端木念。

    “宴会散了?”

    “散了,你一直在与阿逸说话?”

    “将将说完。”独孤雅荻伸手,文如玉自然而然牵上,轻飘飘瞥了一眼端木逸。

    端木逸立刻就炸毛:“你什么眼神!本王有心上人!”

    文如玉一言未发,转回头,摸摸独孤雅荻的脸颊,问她:“回哪里?”

    “王府,圣人准了。”

    文如玉不由勾起唇角,应下,两人有说有笑出门去,留下端木逸独自一人对月长啸。

    端木念走到他身边,踮起脚尖,有几分费力地拍拍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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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的马车上,两人难得没有说事。

    文如玉不说话,安静坐着,闭目养神;独孤雅荻也不说话,只是自顾自将头上的钗环拆下,厚重的外衫随手脱了放在一边,伸手去解文如玉的腰带。

    “做什么?”文如玉没睁眼,手轻轻按住独孤雅荻作乱的小手。

    “你不热?”独孤雅荻抬手摸摸他的脸,又用手背贴上他的额头,“热就脱了。”

    “回去再说。”

    “中衣外头不是还有一层么?你怕什么?”

    文如玉无奈,索性伸手将她轻轻拂开两分,自己将外袍解了递予她,看着独孤雅荻将两件外袍简单叠起塞进木柜,而后又不知从哪里找出个用布巾包好的木饭盒,打开,三层分别放了荷花酥、绿豆酥和牛乳糕。

    “吃哪个?”

    “不是马上回去了?”

    “就当是夜宵咯?”

    “你真是……绿豆酥。”

    独孤雅荻应了一声,用放在饭盒里的筷子夹起绿豆酥,递到……自己的嘴边,“啊呜”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

    文如玉只愣神几息,六块绿豆酥眨眼没了一大半,一时间好气又好笑:“你不是给本王吃?”

    “你不是说马上回去吗?那你回去吃呗。”独孤雅荻夹起倒数第二块绿豆酥,塞进自己嘴里,回头瞧他。

    “你真是……本王还以为你又有什么新花样。”文如玉摇头,伸手去戳独孤雅荻鼓鼓囊囊的腮帮子,被她轻巧躲了,瞧着她护食一样连嚼几下将糕点咽下,又拿出水囊狠狠灌下一口,长出一口气。

    “今天没什么花样,单纯就是我饿了,先吃点东西垫垫,今夜不一定能睡觉,咱得尽快把今天的事情复盘一下,互相通完消息,明日一早就得把该联络的人联络完。”

    “不睡觉?明日本王……本王在休假,不用早朝。”

    “嗯哼~回去了还得让厨房备些茶点,你也不要吝啬好茶,尽管泡。”

    文如玉自然瞧得出她那点心思,顺势应了:“想喝什么?”

    “银针?”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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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一路进了后院,二人从偏僻路进了府,独孤雅荻半路转去芙蓉苑,先换下了朝服,沐浴更衣过后才去寻文如玉。

    跟着萧墨来到寝室,推开门,入眼先是雕着回纹的窗棂与透过纸窗洒落的月光;左手边背对窗是宽大的书案,上头凌乱散落着些卷轴,还有墨迹未干的砚台、随意搁在笔架山上的毛笔;转角是高矮层叠、错落有致的书柜;最左是梳妆台,同样散落着不少卷轴,放发簪的架子被挪到角落,铜镜被块布盖着,斜靠着墙。

    右边是一扇灰底墨画的屏风,细看竟是地图,不止永煦,就连南方十万大山、大山之中的高昌(现在是南诏了)、东南边的海、海外的几座岛、北边的草原与草原上的戎狄、甚至于西边的荒漠、荒漠之中的商路、乃至于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国家——西颍,都绘制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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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响动,文如玉从屏风后走出来,一手将墨发拢在脑后,一手拿着支木簪,见是独孤雅荻,便问:“会挽发么?”

    独孤雅荻摊手:“不会用簪子,不过我有法子,找根布条给我。”

    文如玉应了,转身又折回屏风后头,只听一阵翻箱倒柜的动静,片刻后出来,摊开手,是一条红色绣暗纹,两头带坠子的云锦发带,虽有两道折痕,总的还算平整。

    “许多年不曾用过了,放在箱子底下,让本王一通好找。”

    独孤雅荻先将人拉过来,让他在梳妆台前坐好,将镜上的布揭开,这才绕到他身后,接了发带,打上个活结,替他将头发拢至身后,发带在其上一折一穿,竟用挂流苏一般的法子将他的墨发收束得稳稳当当。

    文如玉侧头瞧见镜中从未见过的挽发方法,不由得侧头仔细瞧了一番,左右晃了半晌,又起身走几圈,不见松动,啧啧称奇:“你从何处学来的?”

    “有时候忙,来不及仔细打理,随手拢起来,不碍事就行。”独孤雅荻瞧着却是不满意,暗自摇头,“得空我得让青竹教我盘发,将簪子用起来。”

    “平日都是青竹替你盘发么?”

    “当然,青竹的手艺顶好,白日里晓燕姐还向我借她,说去教教太子府的侍女。”

    “这才几日,竟连姐姐都叫上了?”

    “难得遇上投缘之人,愿意叫便叫了。”

    此等问题倒不急深究,文如玉将梳妆台前的凳子搬至书案前,坐下后让独孤雅荻来坐了书案前高些的椅子,开始研究白日里的事。

    “今日午后你都与哪些人见过?”

    “怎的问事像审问一般?”独孤雅拿着笔的手一抖,手腕一转作势就要往他脸上画,“说话柔和些!”

    文如玉连忙后仰躲开,抬抬手:“好好好,你先将笔放了。”

    “你重新问!”

    “行……白日里可有人为难你?”

    “你这不是会问吗?”独孤雅荻瞥他一眼,抽出两张纸,摊开,分别写下“一”“二”二字,又在“一”字下方数寸分别写“杨”“梅”“六”几个字;在“二”字下写“长孙”“妾”几字,另拿第三张纸写“三”“七”“冰”“平”“馨”“艺”几字,道:“可曾遗漏什么人么?”

    “圣人与皇后。”

    “嗯……”独孤雅荻在“二”下面补上“后”字,“另一个另算。”

    “今日是圣人传本王入宫,问本王婚事筹备如何。”

    “你筹备得怎么样?”

    文如玉有两分无奈:“总不会亏待你便是。”

    “好奇嘛,你不愿说便罢了。”

    “朝服之事是本王提的。若不提,负责保和殿的梅贵妃怕是会将你忽略了去。”

    “宴会是梅贵妃负责的?!百日里只见嫔妃都围着她,想不到竟然与皇后争抢起主事的权柄来了。”

    “早有嫌隙,不过皇后一直忍让,近年梅贵妃同样有所收敛,不再横行跋扈。出了御书房撞见阿逸,才知晓前日欣安公主与进宫的梅宴琳起了争执,动起手来,被皇后罚了禁足,故而今日见不到。”

    “你倒是关心起她来了?”

    “本王的妹妹受了罚,关心一下不是很正常吗?”文如玉眉毛一挑,品出两分不对劲来,“不能关心?”

    “……无事,你关心去。今日我见着梅宴琳了,瞧着精神头好得不得了,还有功夫挤兑我,不过被我怼蔫了,不吭声,之后晓燕姐找我我便去了。”

    “嗯,你与她说的传开去,加之宴上只见你,还穿朝服,旁人心里自然有了决断。”

    “之后我与晓燕姐说了宴会上的打算,原意是在事后请太子用叶权的关系去联络瞿承厚和瞿艺真,看看能不能抓到大皇子的把柄,也算将这一条线交到他们手里去,怎知你将我拉下了场,我索性上些眼药,再逼他们一把。”

    “会不会做得太明显了?”

    “旁人大多觉得我无非是吃些飞醋,瞧着谁不爽,之后我倒也打算做点亲疏远近出来,不碍事。只是圣人怕是疑我了……”

    “你为父报仇,仇人不是叶……”

    独孤雅荻伸出食指压在他唇上:“尚未是议论之时。”

    “行,不说。”

    “之后我们去南疆,问了小念,与我们同去,路上我会考他这些年都学到什么,才知道该教什么。这一趟你选乖觉、不生事的人去,找信得过的部下领着,若非危急关头,绝不可轻易动手。”

    “领兵之事本王已有决断,不可能便宜了端木炎去。倒是你,怎么答应小念同去了?本王白费功夫去找户部尚书掰扯去?”

    “也没有,你若想,那笔银子还是给小念,练练他。”

    文如玉轻哼一声:“随你。”

    独孤雅荻瞧着他又两分愠怒,仔细想想,而后抓着他的衣袖就往他肩头上倒:“郎君~人家就是想着,这一身才学,大好江山,后继无人该多可惜?”

    “江山的事情是圣人的家室,你若想教书,去国子监或者自己养一个,都可以。”

    “养……现在未免早了点,咱们都没有成婚。”

    “迟早的事。”

    “既然是迟早的事,就更不必急了不是吗?咱们就顺其自然,如何?”

    “本王自然不急。”文如玉说着,伸手将人揽到自己怀里。

    独孤雅荻悄悄松了口气,安心靠在他肩上。

    一时无话。

    过了约莫半炷香(十分钟),文如玉又道:“大皇子允诺瞿艺真,待南疆水患平息,就接她入府,此前就在京郊普度寺带发修行,为子民祈福。瞿承厚则是领了个名头,要去监督着银子开采,运进京来。银矿采完之前,他若擅离职守,渎职论处。”

    “什么时候的消息?”

    “你沐浴的时候,宫里传出来的。”文如玉伸手戳戳她的脸,“曲摩束领了圣旨和王印,即日带着五彩树回南诏,责令在端木炎到达南诏国境之前整理出受灾情况,连同赈灾的即时消息一起回报。嗯,南诏国即在原高昌国之上额外并入几个不足言道的小部落,算是有所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