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她不想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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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四十七章 夜谈(2-3)

    “曲摩束心中有子民,他会是个好国君。”

    “他当朝下跪那一出不是你教的?”

    “什么我教的?”独孤雅荻瞪他,“你把我当什么了?妖魔鬼怪?我止与你一起的时候见过他,此外连消息都不曾有过,上哪教去?”

    “你不是妖魔鬼怪,从哪里弄出来的五彩树?又为何笃定圣人一定会将五彩树归还?且今日五彩树现世,并无多少人认识,你又从何知晓那些传说?”

    “这个嘛……路上当逸闻趣事给你讲,好不好?”

    文如玉本想追问,低头瞧见独孤雅荻仰头看他,眼底波光潋滟,一时又是说不出话,点了点头。

    “那继续说正事。今日我与晓燕姐说完话,去找了董冰岚与董平灵。找董冰岚主要是为了敲打敲打,不过董平灵给了我一个惊喜。”

    “无非是阿逸与柯馨月的事情。”

    “是也不是。”独孤雅荻话一转,说起旁的事情来,“你用的那把伞有何故事?”

    “一件八年前的旧物罢了,得空慢慢与你讲,”

    “你早年有不少故事啊?”独孤雅荻用手肘捅了一下他的胸口,“董平灵自诩会看人,会处关系,借此求我为她保媒,我想听听她有多少本事,你猜她说什么?”

    “后宅之事?”

    “错了!她说啊,镇北王早年,就是刚中武状元那几年,武功冠世,文采斐然,风姿卓绝,惹得不知多少人倾心,日日与一众年轻子弟甚至几位皇子宴饮游乐,佳人相伴身侧,风光无限。”说着又捅他一下,“你有吗?”

    文如玉眯着眼睛想了想,道:“没有。”

    “那你的发带从何而来?”

    文如玉一噎,不说话。

    “当你默认咯?听说那春风楼里流传出不少诗词来,字字不提风月却净是风情,像什么‘罗帏暗淡灯花结’……”

    “不是!本王从未去过春风楼!最多去了画舫游湖!”

    瞧着独孤雅荻又是满脸笑,文如玉又一次意识到自己上了当,气得呼吸都粗了几分。

    独孤雅荻拍拍他的胸膛帮他顺气:“我又没说什么,怎么这么大火气?”

    “你,你何必三番五次戏弄本王?”文如玉当真生出两分火气来,双手握住独孤雅荻的腰往上一提,将人抱起来放在地上,让她站好,“不许笑了!”

    独孤雅荻被迫下了地,仍旧是靠着桌子,歪扭着身子,低下头凑到他面前:“当真没做过?”

    “本王要什么女人没有,何苦自降身价去春风楼?!无非是那花魁听闻本王名头,买通了船家混上画舫来,想从本王这里骗些东西走,最后落得个两手空空,气不过,要坏本王的名声,传出那许多风言风语去。”

    “我信你~”独孤雅荻说着又要往他身上靠,这趟文如玉张开手接住了,稳稳抱着,“只是觉得你以前跟他们打马球,游湖,诗会,踏青,我都没去成,遗憾罢了。”

    “你想去,本王便带你去。马场在京郊,北大营的战马也看得骑得,盛夏夜坐上画舫,去湖上赏花赏月,入了秋去陇西看田地里头一眼望不尽的麦子,冬日里头去别院赏梅,这天下无一处去不得。”

    “以前我总觉得什么年纪该做何事是哄骗小孩子读书的,现在想想,若是不趁年少尽情游乐,什么时候还有这等精气神呢?就格外的想去试试,别人说的少年风流是什么模样……”

    “那就试。”文如玉一拍桌,“虽然明日与端木炎一同出发,他们却要走水路尽快到,本王就带你走陆路,一路赏着景,玩到南诏去。”

    独孤雅荻掩唇笑:“不怕误事了?”

    “事是他们的,你就是本王现下最紧要的事。”

    文如玉墨眸如星,独孤雅荻别开头不看他,道:“董平灵还与我说了柯馨月此人此事,想来是二人商议过,共同来求我。事我会做,不过先要看看两人本事如何,能不能让人生地不熟的瞿艺真落进网子来。”

    “你当真不喜欢管事,事都交给旁人做,自己当个甩手掌柜。”

    “我会做决策,找方向,这就够了,不然雇那多人来吃白米饭么?”

    “在理,该让朝臣学学,一天天只喷唾沫星子不做事。”

    “整顿吏治是大事,有机会再说吧。”

    “你建的什么网?”

    “嗯……大皇子妃与梅宴琳不容,太子妃、柯馨月示好,加上董平灵推心置腹的谈话,你觉得能不能成?”

    “猜的?”

    “推的,如何办不重要,能办成就是有用之人。”

    “是。”

    正说着,听见有人敲门,文如玉起身去开,独孤雅荻蹦跶下地,将随手写的纸放进烛台里烧了,回身见他拿了卷轴走过来,便问他:“来了什么消息?”

    “行商的文书批下来了,准许曲摩束在永煦开设商铺,售卖玉的原石及玉制作的物品。”

    “竟然准许卖原石?!”

    “有何不妥?”

    “这是允许赌石啊!”

    “一向准许,不过玉矿太少,不成气候。”

    见文如玉脸上就差写上“胸有成竹”四个打字,独孤雅荻大为震惊:“赌石也是你的生意?!”

    “北边荒原上有几处矿,产量太低,京中之人少有耳闻。曲摩束已经应允与本王合作,他出玉,本王开起赌石的铺子来。”

    “你真是……旁的呢?可有想法?”

    “端木炎必然要来分一杯羹,分多少还不知晓。”

    “你怕是一分都不想分。”

    “哪里话,他治水有功,于情于理都该占几分。”

    独孤雅荻拉着他坐下,摊开长卷仔细读过。

    通商文书的原本早让曲摩束小心保管起来,卷上正是其内容。

    “只说开铺子,不说开在何处,与何人开……可行!”

    “何事?”

    “原盈阁也是你的,是不是?”

    “本王名下,自有人经营。你应当见过,那人唤作兰姨。”

    “我有印象。如此事情便更好做了,就让太子、三皇子手里的海货都加入进来,加上南诏的玉和工匠,咱们将这京中最大的首饰铺子再做大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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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盈阁本就惹人注目,再做大……不对,若是做大了,只会让圣人相信本王远离朝政,一心从商,反倒是与本王合作之人会落得个囤积钱粮的嫌疑,如此以来便能将端木朗推上风口浪尖,顺他的意。”

    “正是。”独孤雅荻满意极了,点点头,“你去行商,与三皇子合作起来,既都是闲云野鹤之人,便不会惹人生疑。你若狠得下心舍了好名声,便赌石去;届时我约上三五贵女,日日出游,再将账面流水做好,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多出一大笔银子来。”

    “拿去做什么?”

    “开善堂,救流民,开起铺子、庄园来将人安顿了,是我等功绩,也是我等招揽人马的好时机。”

    文如玉猛地将人按进自己怀中:“慎言!”

    “若是镇北王府不安全,这天底下恐怕没有安心之处了。”独孤雅荻满不在乎地笑笑,“屯下来的人、银、粮,乃至于铁,都拿去你自己的营里用。过上几年,养出一支兵来,何愁生变?”

    文如玉不说话,只静静地搂着她。

    独孤雅荻不着急,毕竟要一个衷心的臣子,一个能“提携玉龙为君死”的将领豢养私兵,不亚于要他扯张大旗另起炉灶。

    良久,文如玉却是轻声道:“本王在北地有十万军,多是不堪戎狄与赋税之苦,欲谋乱者,亦有流民。本王将其收编作一处,寻常耕地,战时披甲上阵,是为屯田。”

    独孤雅荻猛地笑出声来,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文如玉止住话,搂着人不说话。

    “我以为你无心,怎料你早就准备好了?!”

    “无心之人不可能二十岁封王。”

    独孤雅荻一边笑着摇头,一边点了几下自己的脑袋,懊恼道:“忘了,你是镇北王,十七岁去边关,领着一小支前锋马队将几万人的戎狄大部队吓得屁滚尿流的神人是也。”

    文如玉伸手将她的手拿开:“敲傻了。你又是从哪听说的?”

    “你先给我讲伞和发带的故事。”

    “路上打发时间。”

    “那我也之后再讲给你听。”

    “你不妨先说说那玉佩上的蛊虫。”

    提起此事,独孤雅荻严肃了不少,坐直了身子,用食指中指双指按上文如玉颈侧的血管,停留片刻才拿开,道:“情蛊的母蛊被瞿艺真当成子蛊放在了玉佩上,活人血肉触之即入体,极难寻找。我隔着半座殿就闻见那臭味了,及时替你拦下。

    “这东西麻烦就在于入体后难以寻找踪迹,现下无法知晓母蛊去了何处,只能看瞿艺真的表现判断。情蛊是三苗沿传数千年的古老秘方之一,其作用便是让中子蛊之人对身怀母蛊之人死心塌地,矢志不渝,拼尽全力想留在其身边,因而中蛊者常常出现与平日性子不符的行径,咱们只用瞧瞿艺真偏爱谁便是。”

    文如玉不由得握住独孤雅荻是的手,问:“不是你最先碰的玉佩吗?”

    “我有母亲给的护身符,寻常蛊虫避之不及,故而无妨。”

    文如玉叹息一声,倒了杯茶水递给她,“你心中有数便是。”

    独孤雅荻接了,端在手里将杯子仔仔细细瞧了一番,“我惜命得很。——青瓷的杯子?”

    “几年前别人送的,瞧着成色不错,便一直用着了。”

    “这倒是提醒了我,买些瓷器回来也好,送礼往来都方便。”

    “从南诏回来时去一趟德城,买几只一人高的花瓶放来府上。”

    “好主意。”独孤雅荻说着就比划起来,“书房门边放一只,大堂里放两只,后院的亭子里放两套茶具,再把那茅屋修修,盖成正经的酒窖,弄架秋千……”

    “明日收拾行囊,放张地图进去,路上慢慢规划。”文如玉点点桌子,“先将正事说完。”

    独孤雅荻又笑他:“你早计划好了?”

    文如玉红了耳朵,轻轻应了一声。

    “放心,我会给小念找事情做,不会耽搁咱们的……”独孤雅荻俯下身去,凑在他发红的耳边,一字一顿道,“二、人、世、界。”

    文如玉扭开头,将手半拢成拳抵在唇边,干咳了两声:“莫要胡说,本王不是这等心肠狭隘之人”。

    见他害羞还要嘴硬,独孤雅荻盯着他越发红的脸颊看了半晌,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什么机会?”

    “没什么。你说太子府不和,是怎么回事?”

    文如玉却似乎瞧出什么来,猛然坐直了身子,小心翼翼地将侧脸贴上独孤雅荻软软的脸颊,不说话。

    独孤雅荻像是受了惊,猛地往后缩,却被文如玉搂着,动弹不得。

    文如玉得逞,笑了笑,小声逗她:“你的脸好烫。”

    独孤雅荻红着脸,不说话。

    “你不是想……嘶,疼。”

    文如玉骤然放软了声音,好像撒娇一般,握住独孤雅荻掐在他腰上的手。

    独孤雅荻又掐了他一把,才放开手:“你习武,该疼的是我。”

    文如玉见好就收,退开几分,抹了把脸,正色道:“今日午后,约莫是在你见皇后那一阵,有个官员的马车去了太子府,送去了个美人,说是答应过的礼物,是什么什么马……”

    “瘦马?”

    “似乎是,太子自然高兴,太子妃却是冷了脸,一句话没说。”

    “赶着宫宴送把柄,谁如此大胆?”

    “不知,已经让人去探了。瘦马……”文如玉念着此二字,不由蹙起了眉,“可是富贵人家养的……”

    “是,是专程养在深宅大院里,拿去讨好旁人的玩物。”独孤雅荻说着,也是沉了脸,“此等存在且不论道义与否,单单是这瘦马就足以在太子府闹出大乱子来。明日我得去见一见晓燕姐。”

    “你去便是,后日才出发。”

    独孤雅荻应下,正欲起身,却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偷听的人!——南珠!人呢!”

    南珠在窗外答道:“暗卫帮着把人带来了,嘴硬不说话,青竹给关去了地牢。——就是竹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