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她不想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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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接风宴(4)+第四十三章 逸王(1)

    众人自然哗然。

    户部向来吝啬,此时出头就意味着要自己掏银子。大皇子与礼部尚书关系密切,怎会不知国库空虚?站出来,自然做好自掏腰包的准备。

    若是大皇子妃与关内候在场,自然会阻拦一二,留待圣人下决断;奈何南疆利益实在让人眼红,太子只是一时犹豫,被大皇子一时莽撞抢了机会,此刻脸色更是难看,别过头去与长孙晓燕说话做掩。

    文如玉握着独孤雅荻的手,凑近问:“你怎么看?”

    独孤雅荻配合地往他身边靠了靠,小声说话:“银子拿不到了,你想不想要玉?”

    “到手的为何不要?”

    “我以为你遵从圣人旨意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意思。

    独孤雅荻没想到他敢光明正大做阳奉阴违的事,愣了一下才接着道:“曲摩束能得到圣人信任,领了属国国君,与谁做生意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玉矿不是献给永煦了?”

    “总得给他留点生意做,不然拿什么进贡?银子不能外流,工匠又属前高昌王室的最好,再送些好料给皇后,让大皇子白跑一趟,你说好不好?”

    “你倒是打得好主意,又与太子妃谈了什么?”

    独孤雅荻没想到他已经知道了,露出一个纯真无害的笑容:“没什么,就是联手把瞿艺真弄进大皇子府去,让她做个内应,埋个伏笔。”

    “太子肯同意?”

    “深入敌后的棋子最危险,也最重要。”

    “如何确保瞿艺真不反水?”

    “确保不了呀。”独孤雅荻眉眼弯弯,往他肩上一靠,“那就不确保了呗。她在深宅后院,最多能知道的就是大皇子的态度……”

    “你只是想把人弄走而已。”

    独孤雅荻语气带上几分委屈:“郎君怎么这样想人家……”

    文如玉懒得搭话,自顾自喝起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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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摩束瞧见站出来的人并非文如玉,意识到问题,却不知是计划的哪一环出了问题,只能斗胆发问,低着头,声音不软半分:“敢问这位是?”

    “本王乃永煦庆王。”

    独孤雅荻扯着文如玉的袖子小声问他:“庆王?大皇子有封号?”

    “及冠礼后有,不过都在京城住,直到有人继位,或者立下军功得到封地,惯常不会用。”文如玉听见她问的是正经问题,不得不闷声回答,那不情愿的模样又惹得独孤雅荻笑了好一阵。

    依旧跪在台阶下的曲摩束听不见议论,只是微微摇头:“某从未听过什么庆王,整个南疆只认镇北王一人。”

    这话却是有些过了,端坐上首的圣人端起酒杯,却是在手中把玩,瞧着下方不出声。

    曲摩束又继续道:“当然,某偏安一隅,见识短浅,有眼不识泰山,也请庆王多多担待。只是事关南疆民生安危,某实在是……”

    大皇子等了半晌,等不来曲摩束继续往下说,索性朝文如玉抬抬下巴:“镇北王意下如何?”

    文如玉面露难色:“臣尚在休假,且婚事将近……”

    于是大皇子转身向圣人行礼:“请父皇明示!”

    “国之大事当前,你领小队人去一趟,看着些,朕放心。”圣人又侧眼看见扯着文如玉的袖子,神色担忧的独孤雅荻,顿了顿,道:“带上你的王妃,大婚之前回来。”

    给出的既是办事期限,更是亲口准下独孤雅荻的身份,典型的打一棒子给一个枣。

    文如玉不好再拒绝,行礼应下。

    “小枫小念,你们同去长长见识。”

    被点名的六皇子与七皇子同时应声。

    六皇子端木枫是第一次见,模样乖巧,笑容可爱,瞧着竟是比一旁的弟弟都年幼些;七皇子换了蟒纹的朝服,瞧着依旧瘦弱,朝服宽大的袖子垂落在身侧。

    六皇子应答完,笑眯眯地朝曲摩束点点头:“我排行老六,尚未及冠,请多指教。——这是我弟弟。”

    七皇子行完礼,不出声。

    曲摩束这才安心,叫赤次将包裹打开,一时间光华遍地,鎏金的盘龙柱都黯然失色。

    “这是某在清扫一处玉矿废墟时寻到的,见其形如玉树,光芒璀璨,便一同带来,特此献上。”

    纵然圣人为君多年,此刻不由起身,难以维持姿态。底下的一众朝臣,除了几个修史的翰林文官,更是无一人辨认出。

    感受到众人目光聚焦,圣人站直身体,轻咳一声:“此为高昌立国之时,高祖赠与的秘宝——五彩树,是为高昌王室正统血脉的象征。曲摩束,你有缘寻得此物,得继高昌遗志,受封南诏王,臣我永煦,统领南疆,保一方平安,同时精心供奉此树,不可有丝毫闪失。”

    此言一出,南疆以越部为首,成为永煦的属国一事便算是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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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王之事并非小事,自当仔细准备,一时间只是拟了诏书,定下明日一早去驿站当众宣读,快马加鞭将消息传遍四方,至于什么册封礼仪、纳贡事宜都容后再议,当务之急是治理水患。

    要事言毕,圣人带着皇后与梅贵妃下去歇息,留朝臣宴饮。文如玉尚且有事要议,暂时脱不开身,独孤雅荻便随意寻了个借口溜出保和殿。

    将出殿门,瞧见外头廊下,七皇子端木念倚着柱子赏月,听见动静回头看,见是独孤雅荻,快步走了过来。

    独孤雅荻笑着问“七皇子安”,端木念摆摆手,嘴巴开开合合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你若原意,唤我一声姐姐。”

    “陈姐姐……镇北王兄呢?”

    “缠着户部尚书呢,圣人开了口户部肯定要拨银子,大皇子愿意自己掏腰包,钰成为了大婚怎么样都得省些,现下拿着鸡毛当令箭。”

    “哦……这样啊。”

    “没别的事情了?”

    “没,没了。”

    “我倒是有事要问你。”独孤雅荻说着,往边上走了几步,“走去你三皇兄的地方说话,白日里钰成借那处给我换衣服。”

    端木念只是跟上,一言不发。

    路不远,绕到殿后百步就到。

    直到进了里屋,找了把尚且完好的椅子坐下,独孤雅荻这才长出一口气,不知从何处摸出个水囊来喝水,“吨吨吨”饮下一半,有气无力地抬抬手让端木念也寻个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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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坐了,三哥不喜别人碰他的东西。”

    “宫里的地,宫里的物件,哪里算他的了?我问你,你与六皇子如何去南疆?”

    “三哥不喜……六哥应当是坐二哥的马车去,我……想借钰成哥的车,与你们同去,不知可方便。”

    独孤雅荻笑了一声,摸了摸椅背,往后一靠,整个人瘫软在椅子里,才又问他:“你不跟着大皇子吃苦去?跟着他,你才能瞧见真正的水灾是何模样。六皇子有太子帮衬着,你不想要大皇子帮衬两分?”

    端木念不说话,静静站在窗前,月光轻轻抚上他消瘦的脸。

    “跟着我们,且不说你打扰,单说我若是路上无事,定要拿你寻乐的。届时问起你来,天南地北的事情你难道都答得上来?”

    瞧他不吭声,独孤雅荻将水囊的塞子塞好,往袖里一揣,再问他:“你若自己去,路上自己寻车马旅店,一路记录山川地貌、风土人情,也算是长一番见识,不比日日被我为难要强?”

    “我若自去,银两从何而来?”

    “你当钰成要银子是为了谁?”独孤雅荻笑出声来,“我要出游,他必然为我备最好的东西,那几两银子够谁用?不过够你长长见识,想来也是不想你来‘打扰’我们。”

    刻意咬重“打扰”两个字,端木念听明白了,一边摇头一边叹气:“我还是想与姐姐同去。”

    “图什么?”

    “图……姐姐想必能教我不少东西。”

    “你为何这般肯定?”

    端木念想了想,摇摇头:“不能肯定,直觉罢了。”

    独孤雅荻又是笑出声来,笑了好一阵,好不容易拍着胸脯平息下来,一拍桌子道:“那就与我们同去,路上可不许哭!”

    端木念有些不自在:“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

    “小念!——怎么是你?!”

    独孤雅荻被乍然撞开门的巨响吓了一跳,手上一用劲,本就缺了一条腿的桌子伴随着“咔嚓”一声彻底四分五裂。

    站得好好的端木念也被吓了一跳,没等反应过来,只觉得肩上一股大力,下一秒人已经在门外,被有力的双手紧紧握着肩膀连晃几下,耳边还嗡嗡回荡着焦急的声音:“小念?小念?你有没有事?”

    “行了别晃了,人要晕过去了。”独孤雅荻慢悠悠出门来,靠着门框叹息,一边又是摸出水囊来喝水。

    端木念终于被松开,趔趄几步才站稳,脑瓜子依旧嗡嗡响。

    “你倒是轻松自在,舍得留钰成一个人在保和殿应付那群人?”

    “三皇子,我们应该是第二次见,上次见面不还夸我琴艺高超,今日缘何有如此大的敌意?”独孤雅荻抬眼打量他,随口称赞,“穿起朝服倒是人模狗样的。”

    “胡说八道什么!”

    “三哥,是我有事问陈姐姐……”

    三皇子端木逸退开两步,扯着端木念的衣袖又将他仔仔细细看了一番,瞧见人确实没事,这才松手,哼哼两声:“你能问她什么?”

    “小念,你先回去,等我与你三哥谈谈。”

    端木念甚是忧心,左看看独孤雅荻淡然自若,右看看端木逸咬牙切齿,犹豫再三,迈着小碎步一步一回头慢慢蹭出院子去,出了院门猛地一个回头,扒着院墙探头探脑往里瞧。

    独孤雅荻再笑,端木逸却是又凶起来:“笑什么笑!你找小念干什么!”

    “你缘何护着他?自身难保的,逸、王、殿、下?”

    端木逸一噎,冷哼一声:“他是本王的弟弟,本王自然要护着。”

    “怎么不见你护其他人?”

    “小念自小都苦,本王不护着他,没人护着他。”

    “你倒是心善。”独孤雅荻抬手,曲起食指用关节轻轻敲敲门框:“你与钰成都对他极好,可是玉不琢不成器,我该是雕琢他的那个工匠。”

    “又是哪里来的歪理邪说?”

    “以后有缘再与你说,弄不好一辈子你都不知道。……不说这个了,你只需要知道我能护他,不论最后谁……”独孤雅荻伸出食指,指向头顶。

    “你有这么大的本事?”

    “我还能保钰成全身而退。”

    “做不到,怎么办?”

    “你们本来该死,我也本来该死,无非是不甘心,赌一把。赢了皆大欢喜,输了差不到哪去。”

    端木逸沉默了,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侧过头去,问:“你要什么?”

    “你与四皇子与柯馨月,是怎么回事?”

    “本王与馨……柯姑娘青梅竹马,四皇子心悦柯姑娘,柯姑娘抵死不从,便一直拖延至今。”

    “嗯……小念待稍后我替他把脉,八成的病南疆都有秘药能治,剩下两成我自有法子。至于柯馨月,我需要她,以及工部尚书帮忙,所以我会助你们。”

    “本王听说了,赵浮岚,霍天浩,原来都是你的手笔么?”

    “举手之劳而已。”

    “四皇子背后站着的是大皇子。”

    “那又如何?”

    “……今天瞿艺真的去向,也是你从中作梗?”

    “话别说那么难听,我可是拯救南疆,哦不南诏,于水患之中的大功臣。”

    端木逸长出一口气。细细想来,这女人有南疆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进京半月,竟然已经能治好赵浮岚、让霍天浩与董冰岚的婚事定下、与太子妃交好、与梅宴琳及梅家交恶,眼下竟然能将几方关系运作起来,将瞿承厚计划好的献女一事生生扭转成家国大事,让几方都看似得了好处,实则赔进不少东西,自己还能置身事外,赚得盆满钵满。虽说镇北王妃的名头出了不少力,但其本身手腕仍旧不能忽视。

    思前想后,钰成既相信她,必然还有什么不能言说的理由,待时机成熟自然知晓。于是,端木逸选择相信:“你要什么?”

    “柯馨月的好感。镇北王府的荷花快开了,若是只我一人欣赏,该多孤单?”

    “除此之外呢?”端木逸可是知道一部分内幕的人。此前霍天浩一事,这女人要的可不仅仅是紫花络,更要礼部尚书反水,心甘情愿做双面间谍,这次帮自己,必然也……

    “你能拿出什么来?”

    独孤雅荻笑得灿烂,端木逸只觉得一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