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她不想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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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三十三章 府上(1-2)

    车停了,正是镇北王府门前。

    文如玉抱着人下了车,进了门,一手揽住独孤雅荻的腰,一手接过萧墨递来的油纸伞撑起,边走边道:“趁着天不太热,带你逛逛王府,顺道去看看聘礼。”

    独孤雅荻笑他:“你就这么爱搂我?还有啊,别人家的聘礼都是早早送到娘家,你怎的是带我亲自去看?”

    “你腰细,搂着舒服。”文如玉干咳一声,“本王问过陈维龙将军,他说聘礼由你自行处置便是,上次去瞧过你那新府,地方小了些,摆不下这一百二十八抬物件,便一直搁在本王府上了。”

    “你什么时候瞧的我的府邸?”

    “去接你的时候,顺路瞧了一眼。”文如玉轻咳一声,悄悄挪开目光,不敢看她。

    独孤雅荻便明了,这人派了暗卫进去,想必把竹林都摸透了,亦或是等着什么时候与自己谈起阵法来。不过探访便探了,府上暂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索性随他去。

    这会儿关注点倒是移到了其他地方,独孤雅荻越想越觉出不对劲来,皱着眉问他:“你刚说多少聘礼?”

    “一百二十八抬,圣人特许的,怎了?”

    独孤雅荻侧头瞥了他一眼,问:“一百二十八抬物件?”

    “是啊,是些家具、摆件、字画、首饰、布料这些的,本王弄不大明白女子用的东西,让原盈阁的人帮着挑了最好的,装了箱子。具体的让萧东把单子送来就是。”

    独孤雅荻默然。

    “怎了?”

    “……无事,只是觉得你……”浪费、败家两词在舌尖转了一圈,又咽回肚子里,最后犹犹豫豫吐出个“阔绰”来。

    文如玉很自豪:“本王拿出来的东西,除了占些地方,哪里不好?”

    “你换做银票给我,不就能摆下了?”

    “银票哪里有这些物件有用?本王有的是真金白银,可拿去当聘礼未免掉价,镇北王妃当然得要些好东西撑场面才是。”

    “那就你拿着,等会儿我去瞧一眼,就算你给我了。”

    文如玉却是从袖袋里摸出两把铜钥匙递给她。

    “这又是?”

    “一个是存聘礼的库房钥匙,另一个是王府库房的钥匙。你得空记得去主屋瞧瞧,想要什么陈设日用的物件就从库房里挑,缺的让萧东去添,走王府的账就是。”

    “你倒是大方。”独孤雅荻也不跟他客气,接过钥匙塞进腰间的香囊里,转念又问:“你若让我自己布置,回来不认得房间什么样,可怪不得我咯?”

    文如玉自然不在乎,大手一挥:“你喜欢就行,不必顾忌本王。”

    说话间已然绕过假山,来到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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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北王府位于城北,恰是一众皇亲的府邸中最为宽阔豪华的一座。在京城初建之时,请过名满天下的道士测算风水,直言城北的湖不可动,直到有人能在北方的冰雪中立足,就将此地划做他的府邸,可保王朝度过一次触及根本的灾祸。

    起初无人相信,前朝的皇帝将这片湖划给了当时的摄政王,而他又在湖里种满荷花,当做宴请宾客的场所。怎料那摄政王屡立奇功,功高震主,被以谋逆罪名诛了九族,本人却在抄家的兵士堵门之时坠湖自尽,原本繁盛的王府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摄政王的党羽不服,便四处起乱,致使偌大的国家难以维系,直至楚歌四起,分崩离析。

    后来永煦沿用了这座京城,却没敢再在湖上起府邸,直到七年前文如玉在北地立下大功,又有钦天监做保,圣人这才允许在此地建起镇北王府,原样留下那片湖。

    而前朝摄政王坠湖的地方,恰是几日前,独孤雅荻看水位判断气候的地方。

    一路听着文如玉说着这座府邸的故事,独孤雅荻不由打了个冷战,扯着他的袖子问:“你不怕吗?”

    文如玉拍拍她的腰,道:“无甚可怕,那人只是被冤枉,心有不甘,前朝已逝,再不会起波澜。本王如今深得圣人信任,自是不会重蹈覆辙。再不济,弃了这一身功名,假死离开,逍遥快活去。”

    独孤雅荻却是沉思起来,又问他:“那你相信天意吗?……或者说,你相信缘分吗?”

    “自然是信的。”

    “信什么?”

    文如玉却是抽出手,摸摸独孤雅荻的脸颊,才慢慢说道:“本王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独孤雅荻一下笑出声,蹭蹭他的手,道:“你知不知道你这话,像极了那公子哥调笑良家少女会用的?”

    文如玉却是少见的严肃:“是真话。本王若不是一见你就觉着熟悉,怎么敢救你?”

    “救错了人,再推回……”独孤雅荻及时止住话,笑着蹭他。

    文如玉被蹭得手心发痒,轻轻拢起手指捏捏她的脸蛋,摇摇头:“未免太残忍了些。”

    “你一个杀人如麻的将军,同我提残忍?”

    “不一样。本王只杀来劫掠的戎狄,那些人在此之前已经害了无数北地的百姓,让好好的牧区民不聊生,本王不过是还边地一片安宁,缘何残忍?”

    听了这话,独孤雅荻只是笑,不同他争辩,问:“还没到么?”

    文如玉也配合:“拐过弯去,假山后面便是。”

    于是独孤雅荻放开他的手,紧走几步率先拐过去,又带着一脸的疑惑回头问他:“哪里有?”

    文如玉走过来,将伞收了,伸手去假山的一处凸起上拨动几下,露出个钥匙孔来:“库房在这地下。”

    “你真的很喜欢在地底下修东西。”独孤雅荻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一边掏出钥匙去开锁,听得手边的假山“哐当”一声,凹下去一块。

    文如玉一边去按着那凹陷的地方往边上推,一边回答她的话:“京城寸土寸金,哪块地是谁家的早就分好了,建起这么个王府已经算是虎口夺食,库房一类不常去的地方自然往地下建。”

    说着两人往下走,这库房里头竟然点了长明灯,一路上亮堂堂的,远远就见金银那晃眼的光闪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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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里走,当先果然是金银,大块大块就这么散落在地上,东一堆西一堆。

    独孤雅荻不由感慨:“你当真是有钱。”

    “不过身外之物。”文如玉随口应了,带着人往里走,“这是糊弄小毛贼的,好东西都放在里头。”

    “都有些什么好东西?”

    “江南的瓷器、丝绸,海上的珊瑚、东珠,西域的香料,各处的地契,当铺、银铺、镖局、客栈、酒楼的信物,家奴的卖身契,还有圣人赐下的一些物件,好像还有……罢了,本王太久没来,想来也是没有整理过。你有兴趣你就理出个头绪来,以后办事方便些。”

    独孤雅荻看着面前堆成山的东西,眨眨眼,说不出话。

    文如玉有些无奈地弯腰捡起地上一串拳头大的东珠,随手放在边上,继续道:“以前本王常住北地,疏于走动,如今要在京城久住,却得劳烦你多费心些,要用什么东西尽管拿去。”话落,指指面前墙上的长明灯,“扭开就是钥匙孔,一样的开门办法,里面是装好的聘礼。”

    独孤雅荻轻声应了,没有去开门,只道:“走吧,去瞧瞧别的。”

    文如玉便拉着她走出去,沿着路往前走。

    走不多时,前头便是一处不起眼的小屋,推开门却是放着桌子与木架子,上头杂乱堆着些长柄木勺,地上有个敞着的门往下去。

    “这儿是?”独孤雅荻闻见了周围似有若无的香味,神色雀跃起来,“酒窖?!”

    文如玉便笑她:“闻见香气了?”

    “当然!”

    “你那小鼻子可灵,莫不是个馋嘴的小酒鬼?”

    独孤雅荻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些茫然,下一刻伸手去掐他的脸:“你说谁呢!”

    文如玉边笑边躲,顺着楼梯往下去。

    独孤雅荻便也追着他往下走,几步下到底,沁人心脾的酒香扑面而来,细细嗅闻能分辨出数种不同的香味,混合着钻进鼻子,勾起馋虫来。

    往周围一瞧,尽是半人高的酒缸,都拿红布封了口,上头缝一小块不同颜色的布片当做标志,略微一数就能瞧出七八种来。

    文如玉绕到楼梯下头,问:“喜欢喝什么酒?”

    “怎么,你现在就让我尝?不怕我醉过去?”

    “醉了给你抱回去,不妨事。”

    “万一我醉了撒泼呢?”

    “那正好,以后都防着不能让你喝了。”

    “忽悠你的,我千杯不倒。”独孤雅荻又瞪他,瞪完闭上眼,叉着腰仔细闻着分辨味道,半晌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指向其中一个酒缸:“这个。”

    文如玉瞧了眼,点了头,走上去拿勺,却又是笑她:“这葡萄酒是去年秋日从西域来的,本王一直没舍得喝,你当真是会挑,一挑挑出个最贵的来。”

    “那就不给我喝了?”独孤雅荻睁眼,又瞪他。

    “给给给,当然给。”文如玉走下来,去开了封舀出一勺暗红的酒水来,调转勺柄递给她。

    独孤雅荻接了,问他:“就这么喝?”

    “平日都是带着壶来打酒,你实在馋就喝。”

    独孤雅荻也不跟他客气,握着勺柄晃悠两下,仰起头端起勺,手腕一翻让醇香的酒倾倒下来,直直送进口中,一口气将拳头大的一满勺酒喝了个干净,添了下嘴唇道:“好涩……”

    文如玉又觉得好笑,将酒盖回去,牵起她的手往回走:“这酒刚打出来的时候不好喝,要放在壶里晾上半宿,才能觉出甜味来。”

    独孤雅荻摇头,问他:“那晚上喝?”

    文如玉应了,叫人去厨房传了信,撑起伞带着人继续在后院里头慢悠悠地逛,有一句没一句介绍着他从四处找来的花草。

    沿路又走上一段,却是见一处竹林。

    独孤雅荻来了兴趣,问他:“你也喜欢竹子?”

    “竹子长得快,几个月便能长出一座楼高来,拿来藏些东西再方便不过。”

    独孤雅荻笑他:“金屋藏娇?”

    “哪里有什么娇可藏。”文如玉说着,却是想往回去,“里头没什么,不必去了。”

    独孤雅荻伸手就拽他,一边拽一边往里走:“那不行,更得去瞧瞧。”

    文如玉无奈:“里头是我审人的地方,地上盖了个空屋。”

    独孤雅荻站定了,回头瞧他:“当真?”

    “还能有假?”文如玉叹气,上去牵着独孤雅荻的手,低头瞧她,“有半月未曾用过了,但味道散不掉,怕你不适应,犯恶心。”

    “那你想让我看吗?”

    “不想,太……糟心了些。”

    “那便不看。”

    文如玉轻轻“嗯”了一声,牵着人往回走,道:“陪本王下棋吧。”

    “下棋?我陪你还是你陪我?”

    “弹琴,写字,作画,什么都行。”

    “你呢?”

    “一起。”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并肩走着,任由午后暖暖的阳光透过油纸伞洒下来,在地上画出斑驳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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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了阳光明媚的主屋,文如玉先是带着人往卧房去了,瞧过一圈屋内摆设,这才打道去了书房。

    净了手,点起一支檀香,大多数时候是独孤雅荻端正坐着在奏曲,文如玉盘着腿,单手撑着脑袋,闭着眼睛安静地听,剩下的时间便在柔和的琴声中度过。

    晚上厨房随着饭菜送了一壶葡萄酒来,文如玉只能闻个味道,大半都进了独孤雅荻的肚子,而她竟然还能谈笑自如,甚至记得让文如玉送她回去,明日借车给她去晚宴。

    文如玉自然应下,让车夫多跑一趟,毕竟自己明日要穿着朝服出席,不便骑马。

    临走前,独孤雅荻不忘拉着文如玉的手嘱咐他明日派人去找她,而文如玉一边应着,一边让青竹把一箱子衣服首饰搬上车,告诉她明日记得给她家主子换上,青竹自然也是应下,不由得高兴起来,一路傻笑。

    独孤雅荻靠着车厢,眯着眼睛问她:“笑什么?”

    “真好,王爷很重视主子。”

    独孤雅荻随口应了,问:“明日端木韵去不去?”

    “自然要出席,不过应该会在后头些到。”

    “嗯……留意,记得提醒我避开。”

    青竹应下,继续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