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她不想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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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宴前+第三十五章 董家姐妹(1)

    次日,青竹帮着独孤雅荻梳头发,南珠则在后头收拾包袱,放上帕子与一些外伤药,拿着玉佩走来,帮独孤雅荻挂到腰间。

    “主子,王爷还让您穿青色衣裳么?会不会太素了些?”

    独孤雅荻低头瞧了眼裙摆,放在指尖捻了几下,道:“云雾缎的,配得上。”

    “是,青色云雾缎最为罕见,说是价值连城不为过。”

    青竹仔细梳好最后一缕发丝,将玉簪插好,这才接话:“王爷不是……没那么上心么?”

    南珠听着生出两分犹豫来:“这……”

    “不妨事。钰成不过是不懂,不懂情,更不懂爱。”独孤雅荻瞧着铜镜里头的自己,伸手碰上脸上的疤痕,轻轻抚摸,“但是他懂如何做好一个郎君。这之后,我不会放松一分,直到他彻底走不出去。”

    青竹懵懵懂懂点头,南珠想得更深一些:“那欣安公主……”

    “西域求和,她去不去?”

    “会不会委屈了……”南珠欲言又止。

    “到时候送去了,嫁给谁由得她端木韵做主么?”

    “也是。”南珠应了,转头去拿昨日塞在箱子里一起带回来的油纸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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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发时午时刚过,与宫里的娘娘关系近些的早去各宫用午食,朝上的臣子大多近晚食才会一一入宫去,而小贩又都收摊回去了,这会儿主街上空荡荡的,只有带檐的店开着门。

    今日天气晴好,太阳格外辣,晒得石板铺就的地面发烫。

    车夫也是戴着草帽,往后坐了几分缩在车顶的阴影里;青竹早就缩进车厢里,顶着南珠的白眼尬笑着沏茶。

    独孤雅荻自然无所谓,一路顺利进了宫倒是好事一桩。

    宫门口侍卫拦住马车盘问了两句,车夫拿出令牌与他看过,便把人放了进去,只是马车不能进。

    南珠一路撑着伞,却是昨日文如玉用的那把画了游鱼戏水的伞。

    走不多时,到了众多女眷聚会的花厅门口,南珠将伞收了,两人进门去。

    远远瞧见上首坐的是梅贵妃,一旁还有数位做妃嫔打扮的女子,只是不见皇后;底下女眷三三两两成桌,多是各宫娘娘的亲戚、皇子妃、侧妃,人群拥挤,一时间竟是没认出人来。

    倒是宴厅里头传来个声音,众人皆往两侧走,让出条路来,直直过来的恰是刚才还在梅贵妃身边的梅宴琳,径直来牵起独孤雅荻的手:“才说起陈姐姐,这便来了。”

    独孤雅荻由她握着手,别开头去轻咳几声,这才缓缓道:“昨日与钰成聊得晚了些,今日起来晚了。故而来迟,实在对不住。”

    “不妨事,我们也只是说起昨日进京的使团来,倒是真如董冰岚所说,姐姐的嗓子好了大半了!真是件好事!”梅宴琳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往前半步领着人绕过花架,走到人群中。

    独孤雅荻没有反驳,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昨日南疆的使团带了些药材来,恰好能治我的伤,钰成便去问了,怎知……”说到这儿,停住了话。

    梅宴琳好奇:“知道什么?”

    独孤雅荻戴了面纱,看不全神情,微微偏过头去,话里满满是犹豫:“这……”

    坐在上首的梅贵妃瞧出来几分不对劲,发话道:“镇北王可交代你不能对外言说?”

    “这倒是没有,不过这件事……”独孤雅荻依旧很犹豫。

    “但说无妨。”

    独孤雅荻却是叹息一声,握住梅宴琳的手,道:“钰成同我说,那带女儿来的首领想要求和,他的女儿自然想在京中寻个好人家。这要寻,却是……”

    一时间满座无声。

    独孤雅荻摇摇头,道:“罢了,如今着急却是无用,今晚便能见分晓。”

    梅宴琳这会儿才迟疑着问出声:“这好人家,寻到谁了?”

    “不知。寻常事钰成会与我说,这等徒增烦恼的事却是不忍让我担忧,只说让我安心,他会解决。”

    一时间梅宴琳的笑容僵在脸上,强撑着恭维道:“看来文哥哥当真是疼爱陈姐姐。”

    独孤雅荻轻笑一声,轻轻摇摇头:“他呀……他瞒得我可苦,三番五次要我去王府陪他下棋,一直不肯说为何,昨日才告诉我是圣人发话,早知如此我就不必跑那些天了。”

    梅宴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僵在原地。这时候却有一侍女快步走来,到独孤雅荻面前行礼,说:“太子妃娘娘请陈姑娘去一趟。”

    独孤雅荻轻轻掰开梅宴琳的手,朝上首的梅贵妃行过礼,转身随着侍女去了。

    梅贵妃未做阻拦,抬手叫傻站着的梅宴琳上前去。

    其余人自然眼观鼻鼻观心,纵然有千种困惑却也不能当着梅家人的面说出来,只在底下交头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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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花厅,旁边几步是湖边,远远瞧见长孙晓燕朝这边挥手。

    侍女拉着南珠退开,独孤雅荻径自上前去,被长孙晓燕拉着手抱了个满怀,只得轻轻拍拍她的背:“松松手,我喘不上气了。”

    长孙晓燕身形高挑,闻言更把人往怀里按了几分,气鼓鼓道:“抱一下又不会有事!”

    “是不会……可不能总抱!头发要乱了!”

    长孙晓燕这才松开他,扶着肩膀仔细打量起来:“这发髻,好生精巧!你的侍女梳的?能不能借我用用,让她教教小翠去!”

    独孤雅荻有几分无奈:“青竹平日里要跟着我,过几日能借你半日。”

    “好啊!得空了你让人提前递信,我安排车去接!说好了啊,你可不许反悔!”

    “这有什么好反悔的?”独孤雅荻笑着摇头,“倒是你,我都没来得及好好欣赏梅宴琳的神情,你就把我喊来了,找我什么事?”

    “想问你呢,镇北王昨日见了南疆的人,打算作何处置?”

    “你指的是谁?瞿艺真的话……打算把他塞到大皇子府上去。”

    “大皇子府?!当真能行?!”

    “哪里不行了?”

    “哪里能行了?”长孙晓燕恨不得弹她一个脑瓜崩,瞧着没有被面纱挡住的无辜桃花眼迟疑半天下不去手,转做点点她的鼻尖,“你倒是想得美,梅贵妃能由着你们往她儿子府上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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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如果是瞿艺真在圣人面前说她想去大皇子府,那是不是就能成?”

    “你真的想得美啊!她放着镇北王不要,去要那个一无是处的端木炎?!”

    长孙晓燕的声音略微大了些,稍远处路过的宫女有几分狐疑,侧头往这边瞧了一眼,吓得她忙用手掩了唇,压低了声音道:“你不如把人笼络到手底下,她一介南疆的蛮……横无礼之辈不得仰仗你过活?”

    独孤雅荻笑着摇头:“她进去那边更有用些。”

    “什么用?”长孙晓燕生出几分好奇来。

    “若我没记错,太子殿下是叶……前任相国的学生?”

    长孙晓燕冷下脸:“不可提。”

    独孤雅荻抬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是我多嘴。不过若为真,可请殿下出面,让瞿承厚报恩,如此可让瞿艺真进去探听消息,为你所用。”

    “为我所用?为何?”

    “嗯……不知能不能说。”

    长孙晓燕环视一周,不见人,却也未曾掉以轻心,让侍女去周围查看,挥挥手:“但说无妨。”

    独孤雅荻闭眼思索,左手指尖轻轻拈起,“她在后宅中能探听到的消息无非谁受宠些,若是去了大皇子府,府上几个通房自然不能压过她去。再就是讲究个缘分,过几个月,得了宠,即便是正妃也要让她三分,正合适不是?此后,你们能做的事情同样是远远多于钰成的,只需在我等难以周旋的时候照拂一二便好。”

    一番话,既陈述事实,又表明所求,态度更是谦而不卑,主动退让,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长孙晓燕显然有几分意动,却又因着什么犹豫起来,侧过头不说话。

    “你若要她去镇北王府上,我牢牢把持着是探不到半分消息的。说不准我下手重了几分,哪日便魂归天外去了,免不得惹人扼腕叹息。”

    瞧着长孙晓燕又松动两分,独孤雅荻添上最后一把柴火:“昨日越部的曲摩束来找过钰成,直言与瞿承厚有所龃龉,求钰成为他指条明路。按他的说法,愿为镇北王鞍前马后,万死不辞。可他一个首领难堪大用,只有完整的南疆才能为永煦出一份力。若是允许他……”

    长孙晓燕猛地捂住了独孤雅荻的嘴:“慎言!”

    独孤雅荻轻轻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让她放松些,缓缓道:“只请晚间与钰成配合一二,促成此事,待南边的货到了我让人挑最好的料子,为你打一套头面。”

    “空口白牙的话,谁能信?”长孙晓燕尚有几分怒气,狠狠瞪她。

    “哪里是空口白牙。”独孤雅荻笑着去拉长孙晓燕的手,“你可瞧见昨日那三苗的女人头上戴的玉了?成色比那还好上几分的料子,越部存着几块,这次为了求人全都运来了,放在外边的驿站里,只等批文就能在京城里头开家人人艳羡的铺子。莫说你,那些料子和工艺我也馋得很。”

    回想起昨天那惹得人人议论的玉饰和比玉优雅的人,说不心动不可能,要眼下就做出什么承诺自然也是天方夜谭,毕竟此事牵涉甚广。长孙晓燕只是挥手,说会去与太子商议,便急急忙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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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雅荻也不多想,唤青竹去请董冰岚一叙,片刻后却是董冰岚与董平灵手挽手来了,一个面上带笑,一个一脸不忿。

    董平灵很显然知道独孤雅荻找她们来做什么,用力捏了一下自家姐姐的手,董冰岚却是猛地甩开了,干脆利索地别开脸,打量起道旁的青草地来。

    独孤雅荻不气不恼,朝董平灵轻轻点头道:“我想与你姐姐说两句话,你看可方便?”

    董平灵配合地往后退了一步,没有转身,双手轻轻捏住了裙摆,抬起头瞧向独孤雅荻,发现她的面容被面纱挡住大半,瞧不出神情,不由抿起唇,小声说:“平灵也有话想与陈姐姐说,不知陈姐姐什么时候有空?”

    “与你姐姐说完便有了。”独孤雅荻再次点头,示意青竹先带她去稍微远处走走,而董平灵自然跟上,临走前回头看了眼依旧赌气的董冰岚,低下头走了。

    待人走远,独孤雅荻便也倦于再端架子,放松了身体倚靠在湖边的栏杆上,左手抬起将手肘也搭在栏杆边缘,瞧着董冰岚不说话。

    董冰岚扭头瞧她一眼,自己自然不愿先开口,又抬起头去欣赏天上的流云,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南珠上前来,替独孤雅荻撑起伞。

    听见动静,董冰岚忍不住瞧过来,一眼看完却是失了态,脸上写满了震惊:“这把伞为什么会准许你用?!”

    独孤雅荻觉得好笑:“为什么不能准我用?”

    “这,这伞是……”

    “难道还是什么了不起的物件?我瞧着钰成也没有很珍惜……”

    “你放……”董冰岚话说一半生生忍住,憋红了脸,终于是把不该说的吞回肚子里,“你胡说!镇北王平日都不准旁人碰一下这伞,去年游湖遇雨,梅姐姐见这伞放在一边,就拿来用,结果差点被那凶神扔到湖里去!怎么可能给别人用!”

    独孤雅荻转头问南珠:“当真如此?”

    南珠一手拢在腰间,一手撑伞,微微躬身,回答:“伞是昨日王爷放在箱子里头一并带回去的,留了个字条让奴婢今日带来用。”

    董冰岚狠狠地跺脚,厉声道:“凭什么?!”

    “难道没有人给过你旁人不许碰的东西么?”独孤雅荻神色不变,从南珠手里接了伞,慢慢地转着瞧着,一边侧眼瞧她。

    董冰岚更生出两分怒火来:“你别岔开话!”

    “你先回答。”

    一时间却是卡壳了,低着头想了半晌,董冰岚才又瞪她:“自然有!霍哥哥的手串就是!不过是我不稀罕,还给他了!”

    “他为何准你碰旁人都不准碰的东西?”

    “自然是他喜欢我!”

    “所以钰成也喜欢我,不是么?”

    董冰岚一时语塞,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