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她不想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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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十一章 回府(1-2)

    无辜躺枪的青竹却是半路上就被文如玉的暗卫拦了下来,这会儿正被七八个大汉押着去了王府上的演武场,纵然想提醒自家主子却也有心无力。

    于是独孤雅荻只能随着文如玉去了书房,在窗下竹垫上坐好,百无聊赖地看着他烧水、泡茶,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倒也消解了几分烦闷。

    不消片刻,清亮新鲜的香气弥漫开来,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文如玉轻点茶壶,在陶杯里倒上一杯:“尝尝,望城的银针。”

    独孤雅荻却没顾着品茶,起身挽着袖子按在文如玉手上,让他将茶壶放回矮几,揭开壶盖朝里看去,只见芽尖冲向水面,悬空竖立,而后徐徐下沉杯底,形如群笋出土,又像银刀直立,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蔚成趣观,不由赞叹。

    “如何?”

    “好茶!”

    “本王府上有的是好茶,你若来,大可喝上整年不重样。”

    “诸如?”

    “银针、龙井、毛尖、岩茶、碧螺春、玉露、云雾、铁观音……”

    “停停停,知道你有很多茶了!”

    “那你要来么?”文如玉在对面坐定,却没规规矩矩地盘着腿,一条腿半曲着,另一条腿伸到了桌子外头,修长有力的手臂随意搭在膝盖上,定定地看着独孤雅荻。

    独孤雅荻不敢看他的眼睛,微低头端起茶杯,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

    “今日,还有前几日,撩拨本王的不是你?

    “不一样。”独孤雅荻抬起手比划,“你这样看着我,会让我觉得……”

    “觉得什么?”

    独孤雅荻不答,转而提起了先前的事情:“不是要对弈么?”

    文如玉知她不想说,自己无论如何也是问不出来的,只得轻笑一声,从桌下拿出一张由上等白玉整雕的棋盘出来:“你可知三皇子在外名声如何?”

    “风流倜傥,不务正业。”

    文如玉点头,又摇头,递上一罐黑子示意她先行:“阿逸不过是醉心琴棋书画,无心政事罢了。尤其棋艺,他五岁胜过叶权,八岁下得太傅从此封手不在下棋,足以称一句天赋卓绝。”

    独孤雅荻自然懂他那点小心思,随意落了一子后配合着问:“那这棋盘?”

    文如玉接着行白子,扬了扬下巴,骄傲非常:“赢了,他送的。”

    独孤雅荻忍笑,捻起一枚黑子按在棋盘上:“看来你的棋艺确实不错。”

    “那是。阿逸想与你对弈一局,本王自然要考察一番,毕竟你出去丢的可是本王的脸面。”

    “可惜还差点。”

    “嗯?”文如玉不解,仔细看了看棋盘。

    “看不明白?”

    “本王集百家之所长,对弈过的名家数不胜数,你这棋……”

    独孤雅荻再笑,按下一子,“不看胜负,只看你想输多输少。”

    文如玉先是疑惑,再是震惊:“这便胜了?!”

    独孤雅荻点头:“你们都是当世名家,只可惜我……”

    “天下无双。”文如玉替她补上后半句,尤沉浸在震惊中。

    “自然。我以四海为局,苍生为子,区区方寸之间如何能输?”

    “话不要说太满。”

    独孤雅荻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几分:“你会知道的。”

    “罢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本王约着阿逸出宫来。”

    “我什么时候有空不是你说了算?”

    “什么意思?”

    “你若找我,我便有空,没空也腾出空来。”

    话说得暧昧轻佻,独孤雅荻的神色却是认真。

    文如玉喉结动了下,道:“明日浮岚回来了,咱们去集珍楼小聚。”

    “又是集珍楼?京中没有别的酒楼了?”

    “上次去的是长宁街,下次去京郊湖畔,船上赏乐。”

    “也好。既然你在京中安置了产业,那替我寻几间铺子想必不是难事。”

    文如玉微微蹙眉:“你要铺子作何?”

    “我在南方自然有一些人,如今进了京城,也要给她们寻个安家的地方不是?我想着找些铺子,既能存钱,也能安人,方便打探消息也方便行事不是?”

    “照此说来,粮铺、当铺都行。”

    “可以的话,我还想要成衣铺、铁匠铺、酒楼、茶楼、镖行……”

    “京城里没有那么多空闲的铺子!”

    “那就要几家四通八达,方便挖地道的。实不相瞒,我已在我府上修了阵法,种上竹林方便暗卫往来。若是能修出地道通到郊外去,就再好不过。”

    文如玉来了点兴趣:“地道?修多少?”

    “至少几家铺面得有,你我府上甚至镇西将军府,如果宫里也能去会更好些。”

    “宫里……御膳房行么?”

    眼见着独孤雅荻瞧自己的眼神不对劲起来,文如玉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解释道:“御膳房人多眼杂,来往密切,加之气味繁复,进出不易被发现。”

    独孤雅荻捏着一枚棋子盘玩,半晌不出声。

    “怎了?”

    独孤雅荻似是恍然惊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发出声音来,这才想起自己发不了声,摇了摇头。

    文如玉替她续上一杯茶:“你的嗓子……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

    “能治。南疆有许多未曾听闻的毒,主药材不外乎几种,师父给过我药方,现下只缺几味药材。”

    “师父?”

    独孤雅荻眨眼,再眨眼,“倒是脸上的伤疤需要养颜膏。”

    “养颜膏……”文如玉噎了一下,“你说的是高昌尚在时,三年进贡一瓶的养颜圣品?”

    “啊?你连螺子黛都有,没有养颜膏?”独孤雅荻张了张嘴,显然此事有些出乎意料了。

    “……圣人赏赐了三瓶,分别在太子、皇后和梅贵妃手上。”

    “你……没有?”

    “本王堂堂七尺男儿,要女人家美容养颜的东西来作甚?”

    独孤雅荻看着文如玉一脸理所当然且不解的神情,张了张嘴,比划:“养颜膏能祛疤。”

    “疤痕正是本王的功勋。”文如玉自豪非常。

    独孤雅荻送他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不想再就此问题进行讨论。

    见独孤雅荻不太开心,文如玉琢磨了一会儿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揉揉眉心,“你实在想要,本王会去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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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不如我亲自去了。高昌那边我认识一个姑娘,她手上应该还有养颜膏,就是不知道南边情况,不知道她进京是否方便。。”

    文如玉给自己倒茶的动作顿了一下:“后宅不可干政。”

    “你同我说的还少了?”

    “这与先前的宫廷传闻不一样,南疆涉及到外交,这……”

    独孤雅荻见他神色犹疑,轻轻挥手:“罢了,你不必再说,我知道你不愿意说,以后也不会问你了,等回去我让青竹再去打探,少不得麻烦奔波几趟,我不想你不悦,就只能……”

    “南疆现在剩下三个较大的部族,还有一些散落的小部族没有解决。”文如玉脱口而出,见她掩着唇笑才明白自己又上了套,索性假装不知,继续往下说,“三苗是十万大山深处的部落推举的统领,濮部最亲近永煦,越部立场不明。另外,有传言濮部打算归顺永煦,越部想自起炉灶。”

    “嗯……不能尽信。等到使团进了京城再去打探吧。”

    文如玉无语:“那你问本王作甚?”

    “证明你有用?”

    如果人不是自己亲自请进王府来,文如玉用镇北王的名号担保,敢这样冒犯他放的人在乱葬岗都找不着全尸。

    独孤雅荻吐了下舌头,转移话题:“所以我打算在自己名下安置两间铺子,如果能不经过你的手买下来会更好。”

    “本王会安排人去办。”

    “嗯,你和青竹说就好,府上的管事还没来。”

    “不需要本王帮你找一个?”

    “不用,用惯的人顺手些。”独孤雅荻送上一个笑容,“人明天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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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番言谈,窗外红日渐颓。

    两人仔细讨论了置地囤产的计划,回神时不知什么时候有人来点了油灯,屋内屋外昏黄一片。

    独孤雅荻伸了个懒腰,侧身挪下地,舒展了下筋骨。

    文如玉紧随其后,一边动作一边长长叹息一声:“许久没有这般安宁了。”

    独孤雅荻却没有休息的心思:“南疆的使团什么时候到?”

    “还有数日,礼部会安排好,不用你我费心。”

    “也是。”

    “晚食想用什么?”

    独孤雅荻回头看他:“还不打算放我回去?”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文如玉慢悠悠回话,抬脚往外走,“你忘了你怎么来到本王府上的了?”

    独孤雅荻神色不忿,紧走几步追上去,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上写字:“要吃龙井虾仁。”

    “大晚上的本王上哪儿去找虾仁???”

    “不管,我就要吃。”

    文如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挥手叫来暗卫吩咐了几句,反手握紧她的手往王府深处走:“明日带你去吃,今夜就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独孤雅荻没拧过,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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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院门口停下,借着灯笼微弱的火光,瞧见上头的牌匾正是“芙蓉苑”。

    “来这里作甚?”

    “难道你想去本王的卧房用饭?”

    独孤雅荻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被门槛绊倒,紧紧拽着文如玉的衣袖才稳住身形,指尖颤抖着在他手上写:“你想做什么?”

    文如玉忍着笑看她嘴上担心但是还拽着自己,伸手扶了她一把:“芙蓉苑本来就是客房,布置陈设都要宽阔些,昨日还添置了新来的高椅,坐着舒服。”

    独孤雅荻感叹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细心,念头一转,又问:“北方的厨子会做龙井虾仁么?”

    “本王是南方人,出身洛城。”

    独孤雅荻沉默地跟着他往里走。

    咳,假装没问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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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食后文如玉自然想让独孤雅荻再在芙蓉苑住一宿,好让他尽尽地主之谊,弥补一下上次仓促中把人扔过来就给留了一床棉被的失误,也避免日后自己在外忙活,家里被人捅了刀子;独孤雅荻自然拒绝,新布置好的卧房还没睡热乎,更何况以后有的是时间在王府……咳,暂时没有。那更好,男女授受不亲!

    于是文如玉只能将人送上回府的马车,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小心行事,莫要让人抓了把柄。

    对此,独孤雅荻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手,一脸深情地凝视他,让他感受到十年来被母亲握着手循循善诱问他瞧得上哪家姑娘的温暖……

    文如玉落荒而逃,独孤雅荻笑得捂着肚子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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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间嬉闹暂且按下不表,次日上午二人自是再聚首,文如玉将将下了朝回府更衣,这厢独孤雅荻已经让车夫赶着车到了他门前等待。

    待他整理好衣冠,掀开车帘进了车厢,看见独孤雅荻侧头靠在车厢上,闭着眼睛,不由得思索自己是不是让人等了太久,一问车夫不过半刻光阴,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坐稳后径自说道:“你知道现在外面怎么传昨天的事情吗?”

    没有回应。

    “你知道今天朝会上收到使团的书信了吗?”

    依然没有收到回应,文如玉不由扭头看去,见独孤雅荻睁着眼睛,明亮如星的眼睛正盯着自己,话在喉咙里打了个圈又吞了回去,笑:“你不关心外人怎么看你?”

    “都说了是外人,何须关心。”

    乍一听到清澈却带着几分嘶哑的声音,文如玉怔愣片刻,忍下惊呼缓缓发问:“你能说话了?!”

    独孤雅荻抬手捏捏喉咙,轻声说:“昨天确定了药方,把毒素压下去些。”

    “差什么药材?”

    “北地的荽叶半斤,东边十年以上的紫花络鲜花三两,一颗三年以上的竹叶青蛇胆。”

    文如玉看着独孤雅荻,道:“然后呢?”

    独孤雅荻挑眉看他:“你找不到?”

    “荽叶本王府上有,蛇胆,待问过南疆人再看。至于这紫花络……东边的生意可尽数被太子捏着,怕是不好买。”

    “蛇胆我这两日去问过便是,荽叶晚上派人去挑,太子……太子与你关系应当不差才是。”

    “不差,毕竟他贪图本王手上的虎符;可也算不得好,要是让他知道本王想要什么东西怕是会坐地起价,弄不好损失会比预想多出许多。”

    “这样啊……”独孤雅荻摸着下巴,“这倒是麻烦。”

    “本王做事向来不喜欢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