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啊,求你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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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人间疾苦

    周末结束,工作日开始。郑彦宁在一楼被余岩拦截,直接拉进办公室私聊。

    “听说你周末去了省城,又去见公婆了?”余岩端详了郑彦宁的眉眼,啧啧称赞:“眉梢带笑,眼波含春,喜事将近?”

    郑彦宁一怔,急忙摇头否认:“哪有,就是进了厨房,给他家厨师打了打下手,吃完饭就一个人回来了。”

    余岩见她神情瞬间低落,想了想,柔声说:“何主任以前在永湖就以严肃闻名,她的儿媳妇哪有那么好当,宁宁想必受了不少委屈。不过这样的高干家庭,只要嫁进去就不用辛苦啦。”

    郑彦宁苦笑:“嫁进去也会有嫁进去的辛苦。”

    余岩叹息:“宁宁,你家世清白,洁身自好,有学历,又漂亮,脾气温顺,又不虚荣,他家还有什么好挑剔。不要妄自菲薄。”

    “岩姐,我的家世拿不出手。”

    余岩一阵心疼:“什么年代了,还来封建社会门当户对那一套。不过,你一定要守住自己。除了家世,你要做到完美无缺。”

    大厅里传来一阵喧哗,余岩打开门走出去,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冲着满脸憨厚的书记员常伟鑫大发雷霆。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我就是喝了一点酒,罚点款不就行了,让我到这检察院来报什么到。我一大早穿过半个永湖跑过来容易吗,签个字就打发我走,下次还要来,有完没完,我很忙的,你们知道不知道!”

    余岩走过去,拿过桌上的起诉意见书瞥了一眼,整了整领带,一开口便隐含风雷:“犯罪嫌疑人张玉红,因涉嫌危险驾驶罪,被移送本院审查起诉。公安机关对你采取了取保候审的强制措施,要求你随传随到。今天传唤你到检察院来报到,是你必须履行的法定义务。如果你违反了法定义务,办案机关有权变更强制措施,比如转成逮捕。张玉红,你以为这里是政务中心便民服务大厅?”

    那女人瞬间便低下了头,嗫嚅了一句:“我保证随传随到。”

    之后落荒而逃。

    常伟鑫嘿嘿一笑:“还是岩姐飒,一句犯罪嫌疑人,她立刻就怂了。”

    余岩淡淡说:“小常,法盲太多,我们要普及法律常识。”

    郑彦宁鼓掌:“岩姐,你不回公诉真是巨大损失。”

    “年纪大了,身体跟不上如今的办案节奏,未来属于你们年轻人,这就是传承的意义。”

    郑彦宁回到自己办公室,想起余岩说自己“眉梢带笑,眼波含春”,不由得有些心虚。以后不能再见那位BOSS了。

    工作到了下午,被各种各样的案情折磨得头昏脑胀,郑彦宁泡了一杯不知道是什么口味的咖啡,抿了一口,甜的腻人,不由自主怀念起在崔景豫办公室里喝到的咖啡,不知道是什么牌子,能不能消费的起。

    庄妍妍放下桌上的座机电话,愁眉苦脸:“郑姐,我受不了了,那个强奸犯的妈妈又来了,我接待了三次,她就寻死觅活了三次,我不敢下去了。”

    “你说的是那个大学生?”

    郑彦宁一阵冷笑:“白读了这么多年书,一点定力都没有。”

    “还不都是网上乱七八糟的小黄文和小视频看多了,”庄妍妍顿了顿:“陌陌交友,女孩一言难尽。”

    郑彦宁下楼来到接待室,那位母亲头发花白,满脸憔悴,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已经沧桑得如同风中残烛。

    她一看见郑彦宁就跪下来,扑上前要抱住她的腿,幸亏陪同的女法警上前一步,挡住了她。

    “检察官,求求你,十年前他爸爸就跟人跑了,我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好苦啊。十年啦,我同时打三四份工,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生病了也不敢去医院,舍不得吃肉,好不容易供出一个大学生,你不能送他去坐牢啊。”

    郑彦宁和女法警一起把那位母亲从地上拖起来,按在椅子上。

    “检察官,我儿子很乖,很听话,他是个好孩子,从来不出去打架,每天读书,你把他送去坐牢,他这辈子就完了!”

    郑彦宁把倒好的温开水送到那位母亲面前。

    “我儿子长得俊,又老实,都是那个小女孩,是她勾引我儿子,他没有强奸,是女孩子主动的。大不了,我就认了那个小女孩子做儿媳妇,让他们结婚,养她一辈子,只要把我儿子放出来,让他把大学读完。”

    郑彦宁看着那位母亲眼中火焰般灼烈的期待,一阵心酸。国家法律没有错,要保护不谙世事的幼女。母亲没有错,为了供出一个大学生吃了太多的苦。但是…

    那位母亲见郑彦宁一言不发,突然爆发出一阵号哭:“你把我儿子送去坐牢,我就活不成啦!”

    郑彦宁不知该如何劝解她,冲动的儿子必须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作为执法者,她能做的有限。

    余岩闻声而至,一把拦住第二次扑向郑彦宁的母亲,和女法警一起把她按在椅子上:“这位大姐,有话好好说。”

    “我的儿子,只有十九岁,是知书达礼的大学生啊,他冤啊。”

    余岩在那位母亲身边坐下,柔声说:“孩子太不懂事了,谈恋爱也得找个大姑娘吧。”

    母亲一愣,羞愧的低下了头:“我没教好他。我有罪,把我抓起来,我去坐牢。”

    余岩继续说:“当妈的,省吃俭用,把孩子供到大学,太难了。孩子不知道珍惜,就该受点教训。这是国家在替你教育他呢,过几年出来,还能好好做个人。”

    “可是他坐了牢就念不成大学啦,没有活路啦。”

    “大姐啊,你也没念过大学,不也靠双手把儿子养大了,他有手有脚又年轻,怎么都能够找口饭吃。”

    “可是我不甘心,我这么老实本分,怎么就落到这一步。我活不下去啦!”

    余岩认真注视着她的眼睛:“大姐,你必须好好活着,挣点钱,你儿子出来了还有一个去处,还能好好过日子。你要是想不开,有点什么事情,生个病什么的,你儿子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那位母亲一震,眼睛里涌出混浊的泪水:“请问我儿子要坐多久的牢?不管多久,我等着他出来,他是我的儿子,我不管他,还有谁管他。”

    郑彦宁说:“您要相信法律,我会考虑他的实际情况,请求对他从轻处理。”

    “让我见一见他,我要告诉他,我一定会等他出来,接他回家,”母亲擦干眼泪,满面坚毅。

    郑彦宁皱了皱眉,母亲的家不在永湖,开庭还要一段时间,看守所又不能会见,这事难办。

    “我愿意为这位家属提供法律服务,”一个清亮的声音从接待室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