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太子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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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有机会

    整个汴京城各处府衙都张贴了私塾先生们集体考试的告示。

    先是官方的教育系统纷纷召集登记在册的先生们。

    各地县学在告示张贴出来的当天,就临时召集县里所有私塾先生们开会。

    诸位先生,陛下圣恩,太子殿下隆恩,殿下读书有感于孔夫子出身贫寒,早年便是私塾先生,后来从一介私塾先生到成了天下第一师,这其中的困苦自是不言而喻。因此,特开恩科。此次太子恩科参考人员定为在京先生。这第一便是登记在册的诸位。太子殿下并没有要求诸位必须参加,但是,在我们县,我决定,所有先生必须参加。这是对太子殿下隆恩的尊重,这也是向太子殿下展示我们县先生们文教水平的一个机会。诸位可有异议?

    坐下诸位先生纷纷说没有异议,表示我们都愿意参加。这些年龄从十八九到五十八九乃至六十八九都有的教书匠们当然愿意。这次恩科考的让太子殿下满意的,会有赏赐,不满意的,又不会拖出去打一顿。况且,这是史书里从来没听说过的事,他们作为主角参与其中,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

    至于没有登记在册的,只要能找到一两个乡里有名望的人做担保,担保你的确是教书先生,那也是可以参加的。

    还有第三类人,是那些旅居在京城的外省先生们,能拿出相关证明也是可以的。外省的名帖上只要标注了先生身份,都是可以的。

    同一时间,汴京城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动员会都开了起来。

    按照告示上的要求,其实并不是像科举考试那样严谨,也许会有不守规矩的人不是教书先生也来参加,但也无伤大雅,毕竟不是像科举那样能一步登天。

    总体来说,只是太子殿下的一次活动,以君民同乐为目的,以怀念孔圣人的经历为宗旨。用不着像科举那样如临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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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帅府邸。

    自从那天晚上参加完宴会,杨帅在马车里与江逸一番谈话后。杨帅陷入了很糟糕的情绪中,因为他给不了江先生说的更高的权限。他只是个禁军马军统帅。这个职位在朝中根本说不上话。大宋官制文官节制武将,他最大的权力就是有作战任务的时候,可以自行敲定作战任务。任务一结束,他只能挂个空有名头的马帅名头。

    他在朝中说不上话,认识的能说上话的,是蔡京,是童贯等人,这两位大人什么情况,大家伙都知道,他若是告诉他们,有个能预知后事的人在我这,你们听听他怎么说,可以避免咱们几年后亡国。大概这两位大人会立刻先把江先生斩了,然后再把他给流放琼州。

    “大帅,这,也是无解的。”江逸在最后给他这个结语。而杨帅想问的是,既然无解,那你这个自称先知的人为什么当初又要出山来?

    而且事实上,大帅更明白,恐怕就算是把江逸送到御前,送到陛下眼前,完全与陛下面对面。那么,陛下会听江逸的吗?恐怕也未必。

    这,让杨帅彻底陷入了更深的思想的泥沼中。我只是个带兵打仗的武人啊,让我想这么难的事,实在是想不出头绪来。

    直到这天,他看到了四处张贴的告示,和到处宣传七天后民间教书先生的考试,这场由太子殿下组织的恩科考试,让整个京城都洋溢着一股美好的氛围。太子殿下是个好太子,他将会在将来做个好皇帝,他虽处东宫,可心系百姓,读书都能读出对京城教书匠们对怜爱。这是何等的心存百姓啊。

    杨帅看到后,起初只是跟其他人一样,觉得这件从来没有过的由太子举行的恩科是一件很好的事,很有意思的事,并没有别的想法,回府邸后,一口茶没喝完,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件事,是他前几日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告诉他的事。

    那天晚上在一场宴席上,他与太子身边的谋士张世文在一起。张世文是大理寺卿的儿子,大理寺卿跟他关系不错,所以张世文一直把他视为世伯,对他基本上是不存戒心的。

    酒桌上多喝了几杯酒,张世文就说,东宫最近又赶走了一个老师。

    太子殿下经常换老师这件事是大部分人都知道的,杨兴也不觉得奇怪,这类事他听张世文说过也不止一次了。不过张世文后面又加了一句,殿下想从民间找一个先生给自己上课。当时杨帅听完也没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他结合要举行的太子恩科,汴京的教书先生,这两件事放在一起,他琢磨出一点味道来了。太子殿下想从民间找老师,但是这种事不能直接做,因为满朝文武大儒们会不高兴,我们这些人中龙凤你一个都看不上,偏偏要去找那些民间先生,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些老儒宿儒竟不如那些连经义都不一定能记的全的教书匠?

    简直是奇耻大辱!

    所以太子就想出了这个法子来。或者也许是陛下想出来的法子?陛下向来做事比较在意那些大儒们的面子。

    把自己的这番分析跟江逸一说,江逸道:“杨帅真是文武双全,这番分析问题的本事跟文臣们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先生就别取笑我了,我跟你们这些肚子里八百个弯弯绕的人比起来差太远了。”随即正色道:“我看了参加此次恩科的要求,可以说,基本是没有要求的,哪怕你随便找个担保人都行,乡绅乡老担保都行,那我这个马帅肯定也行了,就由我保举你去参加考试。不过目前还不知道殿下会出什么试题,是跟科举类似的题还是另有方式就不知道了。不知先生心里有没有底。”

    江逸道:“我希望不是科举那样的题目,因为我对于八股,嗯,科举文的研究并不多,真要考我肯定不行。我希望殿下出的是偏一些的题目,或者说出人意料的那种。”

    “江先生,我对你的才华是相信的,但我能感觉到,你的才华是与那些擅长考试的人,说起来经义头头是道的老儒门的才华不一样。你更多的是能实际用得上的那种才华。我不太能说得清楚,先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江逸笑着点点头,心想,你想说的是,我江逸是真能做事的才华,不是腐儒那种。但其实,他明白,大宋不是没能做事的大儒,只是很多人的才华得不到用处。这是华夏几千年教育的顽疾,人们多数去钻营人事之道,做事先做人是很多人教育的第一步。的确,做人比做事好走多了,把领导上级麻翻了,事情就好办了。比去闷头研究蒸汽机内燃气简单多了。

    又习惯了上辈子的胡思乱想,开始批判了。江逸忍不住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说了句:“不要批判了。”

    “什么批判?”杨帅疑问。

    “没什么,是我想起了别的事。杨帅,我本来还没想好怎么去解决权限更高的问题,不过现在有了这个机会,我可以去试一试,至于成不成的之后再说吧。最好是能让殿下见我一面,如此一来,我或许可以有机会见到陛下。至于能不能说动陛下,就走一步看一步了。”

    杨帅道:“目前也只能如此了。先生,我要跟你说清楚了,不管你有没有怀疑我是否刻意不把你推举出去,我都要跟你解释一下。如今这朝堂,一方面是我的确人微言轻,另一方面,是有更高权力的人,我实在不敢介绍你去跟他们认识,你说的那些要亡国的话,我相信,他们不信啊……”

    江逸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杨帅,从我答应你走出山的时候,我就把你当成了信任的人。朝堂什么情况,我比大帅更了解些。大帅什么为人,我也了解一二。这点信任都没有,大帅也太小瞧我江逸了。

    如今我们就不必说这些话,以后也不需要说。”

    杨兴嘿嘿笑,心想,也是,江先生难道真是天人?早已窥探到未来的天人?否则怎么说比我更了解朝堂……其实这段时间,杨帅已经派人去调查了江逸。但是查来查去,至少在汴京城范围内是查不到他的身世的。但天下之大,就连那群山村里居住了一百多年的人,朝廷的户籍册上也是没有的。要么他跟那群山村隐居的人一样,要么,他是天人?

    杨帅本身是不太相信他是天人的,毕竟他只是个武人,没想过这种玄之又玄的事。

    但江逸言语间流露出的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像一位观看人间千年的天人了。

    要不是杨帅还算是个好人,恐怕早把江逸这个烫手山芋给甩了。根本不可能把他留在这里想办法跟高层接触上,真心的想办法改变大宋或许真的可能要灭亡的命运。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

    江逸说的那些未来之事,能让杨帅相信。更重要的其实是杨帅看到大宋现在的情况。他也代表了很多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大家嘴上不说,但心中都很清楚。大宋如今看起来繁花似锦歌舞升平,但有很多很多的问题都已经摆到了台面上。只是朝堂上衮衮诸公,最高层的几位大人,他们对陛下报喜不报忧,从不敲响警钟而已。

    杨帅不是愚蠢的人,江逸说的那些,几乎能完美的契合。

    他作为军中之人,深知辽军的战斗力,深知金军的战斗力,更深知大宋军的战斗力。所以他忧心忡忡,他知道就像是某些盒子,不打开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一旦打开,那就什么都无所遁形了。

    江逸仿佛看穿了杨帅心里的深深忧虑,倒反过来安慰道,大帅不用太担心,既然我来了,我就会想办法做些事。这些日子想必你也知道我的能力,不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至少我能看到很多。既然我能看到,我就有机会改变。哪怕是改变一点点,哪怕最后还是不可为,能补救多少是多少,总归是好过我没有出来的时候。

    杨帅重重点头,抬手拍了拍江逸肩膀:“你说的对,最差也比不去改变好。我们戮力同心,尽力而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