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的木柴爆裂声，篝火照亮了周围的残垣断壁，墙面上，雕刻着壁画，那是水下的城市，最下方用古老的文字刻着“迪拉姆”。

    “那是，鲛人的城市吧。”

    火光照在庄兴的脸上，他拿起火堆上煮着的水壶，撕开方便面的包装，把热水倒在搪瓷碗里，盖上盖子等候。

    “迪拉姆，传说在水下建立的城市。”翠茜低声道：“那里有黄金街、碧玉城，宝石根基、珍珠门，那里，没有眼泪、痛苦、悲哀、绝望和死亡，是鲛人的故乡。”

    “传说是真的么？”

    “谁知道呢，就算是真的，也只是曾经，如今鲛人的王国已经破灭了，我们这个种族都快灭绝了，只能隐瞒身份生活在人类的国度，一辈子都无法显露真身，不然等来的就是今天一样的追捕，被当做异类和异族屠杀。”

    翠茜抱住了自己的双腿，凝视着壁画上的古老城市。

    “我在地下网络看到了你的信息在被售卖，你有什么头绪么？”庄兴把一个搪瓷碗递给翠茜，自己拿着筷子吃面。

    “大概...是强盗吧...”

    翠茜也揭开盖子吃面，她用不来筷子，所以用塑料的长叉。

    “一个女人在远离城镇的地方开汽车旅馆，难免会遇到不讲道理的客人，但是一般的客人，让他们睡过去，第二天醒来也就自己离开了，只有那些拿枪的亡命之徒，我不想惹麻烦，所以把他们交给了警察，那时候稍微暴露了一点，那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我以为...那事已经过去了...”

    “你应该更小心一些，鲛人在某些人类的眼里，就是宝库，你们的命珠可以治百病，你们的油可以制成长明烛燃上几百年，鳞片可以制成珠宝，还有人以鲛人肉为美食，认为你们的肉能使人青春永驻，身份一旦暴露，就会有无数的恶狼朝着你们扑食。”

    “我已经长教训了。”翠茜喝完面汤，捏断了手中的塑料叉：“我就不该手软，该把那三个混蛋杀了，埋进沙子里！”

    “你已经被盯上了，只能逃到国外去。”庄兴放下了手中的搪瓷碗：“我可以帮你到安全的地方。”

    “怎样做？”翠茜失魂落魄地说：“红高棉都打到首都来了，这是战争，是内战，恐怕国境都封锁了，只有那些有护照有救援的人才能离开，我的人生已经完了，我一定会死在这里的。”

    “相信我，我可以帮你。你看过新闻，应该对我有些了解，两年前，我在马里亚纳海沟被某个节目制作组发现，我被他们带到了北美洲，节目和风头过去之后，他们对我展开了一系列的调查，包括且不限于体检、抽血和实验，我从被发现的那天起，就成了一个没有国籍的人。”

    庄兴拧开一瓶牛奶，喂给小糯米。

    “可我原本生活在亚洲，在那里有一个家，但是我没有办法证明我的身份，我曾经在我的国家办理出国旅游的签证，但是我在签证期限内出现在了太平洋的公海，查不到任何的出行记录，原本的我失踪了，我成了一个无国籍的人，一个没有法律保护的人。”

    “我有将近半年的时间，被他们关在一个疗养院里，因为我身体上的某些独特情况，他们对我做研究，我想尽办法才逃了出来，那之后，我靠着在地下网络接任务赚钱。”

    庄兴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掀起了自己身上的衬衣，身上还留着许多的针孔样疤痕，看起来有些可怕。

    “我仍然活着，从北美来到了迪拉姆，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我开着一辆刚买的福特f-150，我有我自己的关系网，我可以把你送到我的国家去，那里是个安定的地方，没有枪支和白粉，也没有战争。”

    翠茜抬起头，火光在她碧绿的瞳孔中闪烁，沉默了良久。

    “你想要什么？”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翠茜小姐，我希望你能先坦诚地告诉我你的身份，你是不是鲛人当中的皇族?”

    翠茜迟疑一下，说道：“是...但是我和普通的鲛人没有什么两样，皇室的鲛人并没有什么特殊能力，鲛人的王国早就灭亡了，我连大海都不曾亲眼见过，庄，或许你从哪里听说了关于我们的传说，但事实是，我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和其它族人一样，苟延残喘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翠茜伸出手，抚摸壁画的纹路：“鲛人本是生活在大海里的种族，可如今连大海都变成了沙漠，在没有水的地方日复一日地想象大海是什么样子，这就是我。”

    “翠·罗穆斯卡·乌璐·迪拉姆，这是外婆给我起的名字，但是从来没有人用它来称呼我，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独自经营汽车旅馆的女人，我什么都做不到，人类的武器，早就进化到了能轻易杀死一个鲛人的水平，一发子弹就能杀死我。”

    “你的外婆还活着吗？”庄兴问。

    “离开水的鲛人，寿命并不长，她十年前就去世了。”翠茜摇头。

    “是么...”庄兴站起来，用铲子挖沙土掩埋柴火，熄灭了火堆。

    翠茜抱住了自己的奶粉罐，打开盖子，拿出了一叠叠的钱，除了钱以外，最下面，还有一颗小小的珍珠，通明如玉。

    “这些是我这些年开旅馆攒下的钱，一共27万迪卡姆。”翠茜恳求地说：“求求你帮帮我，庄。”

    “那颗珍珠是什么？”庄兴看着翠茜攥紧的手心，她死死握着那颗珍珠。

    翠茜咬咬下唇，说：“是我外婆的命珠，但是抱歉，我不能把它给你，如果这些钱不够，我可以把自己卖给你，只要你能带我活着离开。”

    “翠小姐，我不是英雄，我来迪拉姆的目的不是救人，也不是买一个鲛人。”庄兴拿出了怀里的兽牙挂坠：“你是皇族，我希望你仔细回忆一下，你有没有听你的外婆说过两个名字，他们一个叫颛顼，一个叫白泽，你有没有听说过，白泽之牙的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