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与龟田在办公室继续刚才的话题，山本问龟田，“你是怎么知道军统会在兄弟澡堂对胡正东下手的？”“是‘樱’紧急报告的。因为胡正东的事，你是交给冈崎君的。所以我们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只知道那里会有事情发生。我得到这个消息后，立即给冈崎君打了电话，可惜没有找到他。这样我只能集合队伍直接赶去兄弟澡堂了。”“你做的对。”“谢谢老师。”

    “冈崎现在在哪？”“在陆军医院精神科。”“怎么样了？”“看来已经疯了。”“他疯的还真是时候，要不然一定要把他送上军事法庭。”

    龟田往前靠了靠，“老师，还有一件事。”“说。”“卫玥在傍晚下班回家的途中遭遇车祸受伤。”“车祸？”“是，车祸。”“这也要汇报吗？”“学生感觉应该向您汇报一下。”“卫玥伤势重吗？”“伤的不重。”“既然伤的不重，就不要再说了。”

    “但据我们的调查，这很有可能是我们的人所为。”“什么，是我们的人做的？”“可以这么说。”“有明确的指向吗？”“基本上可以说有。”“为什么总是这么不确定，谁？”“‘樱’。”

    山本欠了下身子，“我身边的这两个学生呀，性格迥异。这个美智子有时就喜欢标新立异，自作主张。而你缺少的正是美智子身上的这种冲劲。”

    龟田：“是，老师教导得极是。”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她之前就和我说过，说卫玥认识她，她想除掉卫玥。我说现在战事激烈，我们很缺医生，尤其是外科医生。”“嗯，除非万不得已，暂时还是不要除了卫玥。”“因为出了卫玥被卡车撞伤一事，卫青的态度也有所转变，变得强硬起来了。”

    山本一拍桌子，“你去告诉他，卫玥是卫玥，他是他。交给他的事不能含糊，否则后果自负。”

    赵忠辉进到宁静秋宿舍，在小桌子旁坐定。宁静秋倒了一杯水，赵忠辉接过来喝了一口。宁静秋从抽屉里取出刚刚收到的电报纸递给了赵忠辉，“指挥部来电。”

    赵忠辉正在喝水，端了一下手中的茶杯，“你说吧。”

    “部队经过多次激战，现在伤员很多，药品严重缺乏，尤其是盘尼西林之类的消炎药品更是缺乏。”“能在市面上悄悄地收购一些吗？”“日本人一直对药品管制很严，即使能够从黑市上搞到一支半支的，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是呀，那还是得从龙城日军那想想办法。”“那还得抓紧。”“当然。”

    怡红院二楼包间里美智子打扮妖冶，极尽风骚之能事。看的贾岛是心旌摇荡、垂涎欲滴。贾岛嘻皮笑脸地靠上前去，抱起美智子就进了里间。

    包房里间，美智子靠在床头抽着烟，贾岛还在那躺着。

    美智子用手指挠挠着贾岛的面部，“对你的这个奖赏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贾岛连连点头，“最近总是心神不宁，很是紧张，现在才放松了许多。”

    “只要你小心谨慎，不会有事的。”“我有点不明白了，现在你怎么还敢来这里？”“怡红院刚刚经历过胡正东这事，无论是军统还是中共，谁还敢靠前？难道他们不怕沾上嫌疑吗？所以当下怡红院才是龙城最安全的地方。”“高见，佩服。”

    贾岛往上靠了靠，“上次窃取皇军清乡计划，他们派人找我参加晚上的行动，在商行和家里都没有找到我，估计能对我有所怀疑。”

    “赵忠辉找你了吗？”“没有。”“既然没有找到你，也许他们认为你不知道晚上的行动计划，反而把你排除了呢。”“那当然是好。”“但是你还是要编好理由，以防他们找你问话。”“我已经和老婆说过了。”“最近我们尽量少见面，没有特殊情况，我也不会找你。”“这……”

    美智子边说着，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窝，“但是在我的心里，你一直在这儿。”

    贾岛坐起来搂着美智子，“还有一件事。”

    “你说。”“最近我在学子街看到了一个陌生女人。你是知道的，凡是住在学子街的人，彼此都有一些印象，来了新人马上就能认出来。”“是你神经过敏了吧？”“所以我就想问你，是不是你派人监视我的？”

    美智子用手指点着贾岛的脑门，“我不可以吗？”

    贾岛：“苍天有眼。我对皇军，对你那是唯命是从、肝脑涂地啊！”

    贾岛一激动又接连咳嗽了几声。

    今天龙城书屋的客人不多，小严在整理书架，刘茹坐在小桌子旁看书。赵忠辉从里屋出来，见外面冷冷清清。于是走到了刘茹身旁，刘茹竟然毫无察觉。

    “咳，看什么书呢？”“掌柜的，你吓死我得了，大白天的走路也不能弄出点声响吗？”“是你自己看书太投入了吧，还怪我？”“就怪你。”

    刘茹嘻皮一笑，“咳，也只能怪你了。”

    “刘茹，现在你要是没什么事，到我房间来说说话吧。”“好呀。”

    他们走进书屋里屋，赵忠辉和刘茹就这样站着。

    “刘茹，你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当然是把小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那抗战胜利后，你最想干什么呢？”“我吗？早就想好了，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把自己嫁出去，再多生几个孩子。”“你个小丫头，害不害臊？”

    “我害臊什么呀？男当婚，女当嫁，这不是人之常情吗？”“那倒是，但也没有像你这样直接的呀。”“你是不直接，你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呀。”“怎么又扯上我了？”“不扯你扯谁啊？”“我怎么了？”“你呀，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这可不大地道啊。”“我？”“对呀，你看哈。你有静秋姐，又来个跟屁虫，这不还来了个表妹。”

    赵忠辉一脸疑惑，“跟屁虫？”“是啊，就是那个卫二小姐。”“她是我的大学同学，六年多不见了，怎么这么说人家呢？”“你看你看，我就这么一说，是不是心疼上人家了？”

    赵忠辉迟疑了一下，“也真是，她是不是有些日子没来了？”“看看，不装了是吧？到底还是惦记着人家呢？是有些日子没来了。不过，你也就是个白惦记吧。”“怎么说？”“告诉你哈，那些富家千金有一个算一个，都靠不住。”“打住，打住。除了想多生几个孩子，你还想干啥？”“很简单，就想开个理发店，守着孩子们过日子。”“你还会理发？”“是呀，我父母都是理发的，我的童年基本上都是在理发店度过的。”

    赵忠辉陷入了思索，突然眼睛放光似的，“刘茹，交给你个任务。”

    “什么任务？”“你马上秘密的在龙城物色一个地方开个理发店。开理发店是假，主要是为今后找个秘密的预备联络点。”“明白。”“记住，你会理发手艺以及物色理发店这件事，只能你、我两个人知道。”“连你那个表妹、上级派来的唐教官都不能告诉吗？”“不能。”“是。”

    龟田与美智子经过打扮，不经心还真看不出来。他们走在荷花公园的荷花池边，俨然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龟田：“在那还好吗？”美智子：“一切都好。”

    “你接连送出了两份情报，都很有价值。”“谢谢师兄夸奖。”“说明你当初决定潜入他们内部的决定是正确的。”“是呀。尽管冒了一定的风险，但是与起到的实际作用相比，肯定是值得的。”“他们没有怀疑到你吧？”“没有。赵就是个土包子，一帮乌合之众，也敢趟龙城这潭深水。”“不可掉以轻心呀。”“我知道。”

    美智子弯腰拾起一块泥土扔进了荷花池，“窃取清乡计划行动时，我一直和赵忠辉分在一个小组。我们一直也没有分离，他不可能怀疑我。兄弟澡堂是军统的事，他们也无从对证。”“这样就好，你的任务是潜伏。小事不用管，坏事也可以做。首先要保证自身的安全，待到关键时建奇功。”“多谢师兄提醒。”

    龟田停了步，转身对着美智子，“师妹，今天找你还有一件事。”“请说。”“卫玥在下班途中遭遇车祸，你听说了吗？”“没有。我成天忙着怎么对付共产党，哪有时间管她一个黄毛丫头的破事？”“是你指使人干的吧？”“我？你们有什么证据了吗？”“证据不难找，但我还是想听听你自己说说。”

    美智子尽量装着一副轻松的表情，“师兄，车祸这样的小事就交给警察局去办呗。特高课管起这事来，是不是最近无事可做了？”“请你不要打岔，因为据我们的调查，这不是一起普通的车祸。”

    看到龟田这么坚持，美智子面带愠色，“卫玥只是一名普通的医生，出个车祸值得大惊小怪的吗？”“我看你还是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吧。”“她早就该死。卫玥不死，始终对我是一个威胁。如果哪天卫玥来到龙城书屋与我相遇，死的人就是我了。”

    “这么说，那你承认是你干的了？”“承认不承认有那么重要吗？卫玥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老师已经多次交代，暂时还不能动卫玥。一方面现在外科医生太缺了，卫玥从帝国学成归来，相对来说还算比较值得信任。说直白点吧，她对我们还有点用。再就是皇军即将采取秋季清乡行动，需要大量物资，这一点也需要卫青和他的龙城商会配合。而你，现在已经去教会医院上班了，待在书屋的时间并不多，今后只要多加小心就可以了。”“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双阳河边林荫小道，赵忠辉与李兴宇并肩走着。两人走到一条长椅旁，赵忠辉用手绢仔细擦拭着长条椅上的灰尘。两人坐下来的同时，李兴宇把一个胶卷塞到了赵忠辉的手里。

    “是秋季清乡行动计划？”“是。”“得来很不容易吧？”“哪还能容易得了？喝了一斤多白酒，胃疼了好几天，当着山本的面，还得装着啥事没有。”“哈哈，实在难为你了。”“这是一斤多白酒呀，可不是一般的难。”

    赵忠辉看着李兴宇，“下次我请你好好喝喝。”

    李兴宇一听连连摆手，“打住。我现在是一听到‘酒’字，就浑身哆嗦。”

    “吓唬你呢。”赵忠辉开心的一乐，然后又收敛起了笑容，“这个情报很重要，我马上冲洗出来，让静秋赶快发走。”

    “不。电文太长了，直接发报容易暴露。反正时间也来得及，可以马上通知上级派人来取。”“对，还是你想的周到，就按你说的办。”“久在虎穴狼窝，每天每个汗毛都是竖着的。”

    赵忠辉：“唉，还有一件事。”“请说。”“最近上级来电报说，根据地药品短缺，希望搞点盘尼西林。”“好，我关注一下。”

    傍晚，龟田又来到了卫府。卫青坐在沙发上，龟田坐到了卫青的身边，“卫会长，筹集物资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按你的提示，经过百般努力，已经筹集了部分物资。”“这些物资现在何处？”“部分已到龙城，有的在南通，还有些正从大运河南下。”“全部聚齐，需要多久？”“一个月左右吧。”“不，最多十天。”“龟田先生，实在是做不到啊。”

    龟田“霍”地站了起来，拨出军刀，“那你得问问它能不能做到，它能轻松的刺穿人的胸膛。”龟田突然咆哮了一声，“它能做到！”然后龟田起身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