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政委继续说道，“现在龙城地下党正处于蛰伏状态，你们去了之后要通过事先约定的方式唤醒这些同志。”

    宁静秋：“用什么方式怎么唤醒？”

    苏团长：“上级通报说你们进城以后直接与‘白头翁’同志联系，他会告诉你们怎么做。”

    张政委：“由于对有没有叛徒，叛徒是谁还无定论。所以，你们一定要对原来地下党的人员进行认真甄别，此事万万大意不得。”

    赵忠辉、宁静秋齐声答道，“是。”

    张政委：“有个情况你们应该引起重视。”

    赵忠辉：“什么情况？”

    张政委：“乜家厦兵力空虚和王华山回家探母，鬼子是怎么知道的？根据我们上次的分析，完全不像是巧合，这里面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

    赵忠辉：“你是说龙城地下党有叛徒？”

    张政委：“现在下这个结论为时尚早。知道我团北上这个消息的渠道很多，但是王华生回家呢？这个事应该知情范围不会太大，你们可以从这入手。”

    赵忠辉：“是。”

    苏团长：“政委也就是给你们提个醒，没有内鬼当然更好。但是如果有，必须尽早地挖出来。”

    赵忠辉：“是。”

    张政委：“工作中有什么情况，按渠道与江北指挥部城工部联系，也可以和独立团直接联系。”

    赵忠辉：“是。”

    张政委：“城工部和团里会对你们工作进行指导，但这些都是原则性的，大量的、具体的工作还得你们自己去做。”

    赵忠辉望了望宁静秋，“有静秋在，我心里还有点底。”

    张政委：“对，多多依靠同志们吧。”

    宁静秋悄悄拽了一下赵忠辉的衣襟，赵忠辉回头，双目相视。

    张政委：“敌工部的那位女同志来到龙城之后，她会主动和你们联系。如果她不来，那就等你们架好电台后与城工部取得联系再说。只是我们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龙城，住在哪里？”

    赵忠辉：“这个情况，我们也只能是等待。”

    苏团长：“你们人员先进城，电台和武器我们通过其他途径再给你们送过去。”

    赵忠辉：“是。”

    赵忠辉：“我们去了首先和谁联系？”

    张政委：“你们进城后先找到落脚点。我们前期已经派人在龙城给你们盘下了个书店作为掩护，叫什么来着？”

    苏团长：“龙城书屋。”

    张政委：“对，龙城书屋。你们安顿好后，抓紧和‘白头翁’同志建立联系，了解情况后马上开展工作。”

    赵忠辉、宁静秋点点头。

    赵忠辉：“是。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苏团长：“你们准备一下，马上就要动身。”

    赵忠辉站了起来，“好，我马上回营里交代一下。”

    张政委伸手拉住了赵忠辉，“不，你不要回营里了。你们去龙城的事，知情范围越小越好。直接去团部，还有些细节要再和你们研究一下。苏团长马上会去二营宣布新任营长。”

    苏团长：“从现在起，你正式脱离二营，心无旁骛地投入到龙城地下斗争工作之中去吧。”

    赵忠辉：“是。”

    郑舒文坐在诊所走廊的长椅上漫无目的的看着。这时小叶快步走了过来，“郑小姐，戴维博士在办公室等你。”

    郑舒文赶紧起身随着小叶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口，小叶举手敲门。

    戴维博士：“请进。”

    小叶带着郑舒文走进一间办公室，办公室显得拥挤，几乎只能容纳一张办公桌，办公桌上摆满了书籍。一个戴着眼镜、口罩吊在一只耳朵上的男士，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翻着资料头也没抬。

    小叶轻轻地叫了一声，“博士你好，这位就是前来应聘的郑小姐。”

    戴维博士闻声抬起头来，“Hello，beautifulgirl！”（你好，美丽的女孩）

    郑舒文：“Hello，Dr.David.”(你好，戴维博士)

    “美丽的小姐，你叫什么名字？”“谢谢，我叫郑舒文。”

    郑舒文上前递上简历，戴维摆手制止，“郑，我还要再进手术室做手术，只能简单地向你介绍一下我们诊所的情况。”“嗯，请讲。”“我们诊所规模不大，主要从事心脏、肝胆和肾脏外科方面的诊疗。现在只有4名医生，我来自德国，其他三人分别来自美国、奥地利和西班牙。一名护士长来自以色列，加上你，现在已有5名护士。”“博士先生，您这样讲，我是不是可能这样理解，您已经决定录用我了？”“当然，为什么不呢？”

    “可您还没看过我的简历，还不了解我的情况呀？”“我还要再了解什么？因为你已经看过了我们的招聘启示，那上面写得非常明确。你既然能来，那么就说明你一定认为自己符合我们的标准，不是吗？”

    郑舒文莞尔一笑，“当然。”

    “我为什么还要花费宝贵的时间看你的简历呢？”“是。”“郑，是不是你有什么要说？”

    郑舒文脸一红。郑舒文心想，“如果不提薪水，不合常理，容易引起怀疑。”

    戴维：“是不是想问薪水如何？”

    郑舒文点点头。

    “放心吧，美丽的小姐，我非常乐意为美丽的小姐们提供各种帮助。”“谢谢。”

    戴维站起身，边往外走边说着，“我这就要去做手术，你明天就来上班吧。”

    说完，戴维博士出门而去。

    卫玥从教会医院一楼门厅里走出来，一招手，一辆人力车来到了卫玥的身边。卫玥上了车，人力车夫拉起车子就跑走了。

    夜，下着小雨。乜家厦，汊河边小码头，赵忠辉、宁静秋和窦大海都是一身便衣打扮在码头边站着，夜色中苏团长、张政委快步走来，大家相互敬礼。

    苏团长：“为了保密，只能由我和政委来送送你们。”

    张政委：“今日一别，我们就要在不同的战场战斗。尽管不是在同一战壕，但是仍然属于并肩作战。”

    赵忠辉：“是。”

    苏团长：“地下工作不同于公开战场，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情况，你们一定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

    张政委：“独立地判断形势、分析情况、做出决策，是对你们综合能力的考验。你们身边危机四伏，要注意安全。同志们啊，有效地保存自己才能最终战胜敌人。”

    赵忠辉、宁静秋、窦大海：“是，请首长们放心。”

    张政委：“反复给你们强调的要点切不可忘记。”“明白。”

    苏团长：“那就出发吧，祝你们胜利。”“胜利。”

    赵忠辉、宁静秋和窦大海一齐向首长们敬礼，转身跳上小船，船工撑起小船向浓浓的雨夜中驶去。

    夜已经很深了，特高课宿舍里美智子还没有睡觉。她换了一身日本和服，坐在桌子前一动不动，很有可能她还在自己的心里盘算着潜伏的事。

    美智子站起身，走到窗户前，一把推开窗户，深深地呼吸着夏天雨夜湿润的空气。此刻的美智子似乎感到自己的心里有了底气，美智子开始宽衣解带准备休息了。

    双阳河，渡船上，凌晨典型的苏中水乡的渡船类似江南的乌蓬船，仅仅只有船舱盖是圆是方这点区别。凌晨，蒙蒙细雨中，渡船在双阳河弯曲的河道中慢慢地向着龙城方向航行。船舱里，有的乘客还在酣睡，呼噜声此起彼伏，就像是一个交响乐队缺了个指挥似的。

    窦大海也歪头睡着，暗夜中，只有赵忠辉和宁静秋还睁着眼。船舱虽然并不是封闭的，但在长长的航时中，雨夜中小小的船舱里，已经有了那种浓浓的异味。赵忠辉与宁静秋目光对视了一下，两人不约而同的起身弯腰钻出船舱，站到了渡船不大的前舱。赵忠辉尽情的享受这夏日雨夜的惬意，这种感觉像雨像雾又像风。

    赵忠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湿润、清爽的空气沁入心脾，一下子仿佛清醒了许多。仰望夜空，赵忠辉表面上看似平静，但是此刻他的内心却在翻江倒海。

    此行前路多艰险！到底有没有叛徒，叛徒是谁？那个女同志来了没有，她现在栖身何处？我该怎么迈开第一步，能胜任组织上交给我的任务吗？

    宁静秋站在赵忠辉的身边，肆意地一起淋着细雨。他们虽然没说一句话，但宁静秋此刻就像能完全听到赵忠辉内心发出的声音一样，宁静秋情不自禁地挽起了赵忠辉的胳膊。

    渡船缓缓地靠上了龙川码头，长途旅行的乘客们伸伸腰，一个个地走下跳板，踏上码头。赵忠辉、宁静秋、窦大海混杂在渡船的乘客之中，慢慢地向检票口走来。两个伪军像没睡醒似的，无精打采地检查着经过的乘客。

    伪军甲：“快，快，把证件拿出来接受检查。”

    乘客们纷纷把证件掏出来。赵忠辉走到伪军面前，递上证件，伪军甲仔细的查看着，“来龙城干什么？”“我在龙城做生意。”“什么生意？”“图书生意。”“可别卖什么禁书哈。”“明白，明白。”

    宁静秋走了过来，伪军乙手指着箱子问道，“箱子里装的什么？”“都是些随身衣服。”“打开看看，接受检查。”

    宁静秋蹲下身子打开箱子，箱子里露出叠放整齐的衣服，“你看吧，都是衣服。”

    伪军乙伸手把箱子里的衣服全部抖搂开，“都是衣服哈。”“是的。”伪军乙不耐烦地，“收起来快走，快走。”宁静秋赶忙合上箱子走开，赵忠秋远远地在一旁看着。

    窦大海扛个铺盖卷走过来，伪军乙在窦大海面前一横，“来龙城干什么？”“找点零活干干？”

    伪军乙指着铺盖卷，“打开检查。”窦大海一脸疑惑，“这也检查？”

    伪军乙手一挥，“打开，什么也别想瞒过我们，通通地检查。”

    “这又脏又破的，有什么可检查的？”“啰嗦什么，让你打开就打开，快，快。”

    赵忠辉闻声转过头来，向窦大海使了个眼色。窦大海看到赵忠辉的眼色后，连忙地打开铺盖卷，“老总，老总，你检查，你检查。”

    伪军乙检查过后，又踢了一脚铺盖，“滚。”

    龙城梧桐路的尽头拐角处，有一个灰色建筑，门口的“龙城书屋”四字招牌也早已斑驳。此处比较繁华，行人车辆络绎不绝。赵忠辉、宁静秋和窦大海三人走在梧桐路上，赵忠辉拿着把雨伞，宁静秋拎着箱子，窦大海扛着铺盖卷出现在龙城书屋的门口。三人四下张望了一下，抬脚进入书屋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