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田直了直身子，“等等。你这个想法很大胆，但确实要好好地考虑好各种可能性。”“是呀，所以我今天来就想和师兄好好地探讨一下。”

    “好。那你先说说可能性，然后我再提几个问题。”

    “有利的方面，第一，就是我刚才说的，唐绾儿来龙城的情报很有可能外界并不知晓。”“嗯。”“第二，我和唐绾儿年龄相仿。长相吗，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哎，那当然还是我师妹更漂亮些。”“去你的，和你说正事呢。”

    美智子：“第三，龙城地下党已经被毁，重建的时候有些人并不相识，这对我的身份也是个掩护。”“我们只是清除了一枝春茶楼，却在福音会幼稚园和白云修车铺扑了空，大部分的龙城地下党都没有被消灭呀。”“那也无所谓。他们有严格的纪律，大多都是单线联系。”

    龟田继续问道，“嗯，你的所谓的有利条件还有吗？”“有。这第四嘛，就是我手上还有一张牌，关键的时候也许有用。”“一张牌？你是说贾岛？”“是的。”“既贪恋女色，又贪念金钱的叛徒，短期用用可以，长线还能有什么价值？”“如果不是他有这么多的贪欲，又如何能为我所用？像唐绾儿那样的，即使是个女子，也是那么的高贵。我们除了敬仰，还能得到什么呢？”

    美智子站起来，给龟田和自己的酒杯里又倒了点酒。

    龟田：“你说完了？”

    美智子：“是，说完了。”

    龟田：“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但是有几个问题我不得不问问你。”

    美智子：“师兄请问。”

    “第一，你能确保新四军没有通过其他途径通报唐绾儿来龙城这件事吗？”“不能。但我反复想过，唐绾儿小小年纪，不可能是新四军多么重要的人物。她来龙城，尽管我们还不知道她为何而来。但经验告诉我，她不太可能肩负特殊的重要使命。”“你这是猜测。”“所以，新四军不太可能为她的行踪再行通报。”“你这是在赌呀。”“我有这个自信。”

    “第二，你说过贾岛告诉你，现在的龙城地上党处于静默状态，你知道如何和他们接上头呢？”“他们现在静默，也恰恰给了我打时间差的机会。即使有人知道我来了龙城，由于龙城地下党受到破坏，我和他们联系不上也很正常。”“那你下一步怎么和他们接上头呢？”“这个我到现在确实还没想到好的办法。因为目前还只是我自己的想法，到今天为止，你是我告诉的第一人。”“谢谢你的信任，可是我也确实没有能让你和地下党接上头的办法呀。”“这个不着急，容我再想想。”

    “第三，你突然想到要去地下党潜伏。可在这之前，你是一直抛头露面的呀。”“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其实我之前主要做的是内部的工作，对外本来就比较少。”“整个龙城就没有认识你的人？”“有，肯定会有。但是我潜入地下党后，因为他们也是地下工作，所以对外公开活动的机会应该也不会太多。不过……”“不过什么？”“最近在龙川码头发生的一件事，可能会有一些麻烦。”“什么事？”

    “就是在龙川码头等待抓捕唐绾儿时，曾经与一个女子发生过正面冲突。时间比较长，她可能会对我留下印象。”“知道那个女子是谁吗？”“知道。她说是龙城盐商、龙城商会会长卫青的二女儿。”“你是说那个刚从帝国留学归来的卫玥？”“你也知道她？”“是，听老师说过。”“现在想来，只有她能够比较清晰的记得我。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做掉她。”“这个恐怕不行。”

    “为什么？”“老师告诉我，因为中国战场战事激烈，皇军伤员较多。在中国的日军医院普遍都缺医生，派遣军司令部正在向国内求援。帝国大学医学部的藤野教授是山本司令官的至交，山本司令官请藤野教授提供帮助，藤野教授推荐的正是这个卫玥。”

    美智子脸胀得通红，“这……她的情况你们了解吗？”

    龟田：“已经做过调查。她父亲卫青只是个商人，并没有什么政治倾向。为了赚钱也和皇军做过些小生意，山本司令官有意让他出任龙城维持会长。这老油条是只想赚钱，不想背上汉奸的骂名，这可由不得他。卫玥只是个医生，刚刚回国，也没发现她出国前参加过什么反日组织和反日活动，目前她在教会医院上班。”

    美智子：“既然如此，那就静观其变吧。”

    “第四，就是贾岛。他是一把双刃剑，对你的潜伏会有帮助，但同时也是一个威胁。”“这点请你放心，他在我的绝对掌控之中。如有必要，我会随时让他消失。”“嗯，既然如此，我们最后还是让老师来做决定吧。”“是。”

    独立团二营驻地附近的树林里，苏团长、张政委、赵忠辉、宁静秋并肩走着。

    苏团长：“忠辉，这一仗打得好呀。几乎以零伤亡的代价，不仅打击了鬼子的嚣张气焰，也积累了水上打伏击战的经验。”

    苏团长顿了顿，“只是可惜……”

    赵忠辉：“团长，可惜什么？”

    苏团长欲言又止。

    张政委接上了话，“忠辉呀，你和静秋来独立团几年了？”

    宁静秋抢着回答，“快五年了。”

    张政委对赵忠辉说，“经过这五年的锻炼，你已经逐渐的成熟起来，成长为新四军一名优秀的基层指挥员。”

    赵忠辉：“那还不是你和团长教导得好！”

    苏团长：“有胆量，有脑子，讲纪律，听指挥。正因为好，用起来称手，所以才有点舍不得呀？”

    宁静秋：“首长们是在夸赵忠辉，还是在批评我呢？”

    苏团长连连摆手，“没有，我们静秋同样优秀。你几次破译敌人的密码，功劳不在忠辉之下。”

    张政委：“是呀，你们都优秀。我和团长都舍不得呀，这是真心话。但是斗争形势所迫，我们也不得不忍痛割爱。”

    赵忠辉：“团长、政委，你们都把我说糊涂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静秋胳膊拱了一下赵忠辉，“还在夸你聪明呢，你是假聪明还是真傻？还听不出来？”

    赵忠辉摸摸自己的头，傻傻地看他们。

    苏团长、张政委、赵忠辉、宁静秋几个人走到了小河边。

    苏团长手扶着一棵柳树，“不打哑语了。忠辉，还是和你明说了吧，你有新任务了。”

    赵忠辉敬了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张政委伸手把赵忠辉的手拉下来，“你连什么任务还都不知道呢，就保证完成任务？”

    赵忠辉笑着，“那就请首长们快说吧。”

    苏团长：“你也知道就在我们参加七桥镇战斗的时候，鬼子突袭了乜家厦。之后，他们又袭击了龙城地下党交通站。龙城地下党遭受了重大损失，不得不进入隐蔽蛰伏。现在为了重新组建龙城地下党组织，上级要求我们团就近派出几位同志去龙城执行这一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

    张政委：“经过团里反复慎重研究，决定由你、静秋和窦大海三名同志去龙城，重新建立龙城地下组织。”

    赵忠辉：“我？”

    苏团长：“是。你有不同意见？”

    赵忠辉：“不，不是。我不合适，还是另派别的同志去吧。”

    苏团长站住脚，面对赵忠辉，“你为什么不合适？”

    赵忠辉支支吾吾地，“我还是感到在战场上杀敌过瘾，地下斗争太憋屈。”

    苏团长：“忠辉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这是对地下工作有偏见呀。”

    张政委：“对，你的这种想法要不得。我们在战场上是杀敌，地下工作者在看不见的战场也是杀敌。如果没有他们，我们有时就会变成聋子、瞎子。”

    苏团长：“在某些时候、某些方面，他们起的作用比我们这些公开战场上的战士们还要大。”

    张政委：“我们在出生入死，他们同样也在出生入死。我们取得了胜利风风光光，而他们却始终默默无闻，他们做出的牺牲有时是我们所无法比拟的。”

    苏团长、张政委、赵忠辉、宁静秋几个人坐在草地上。

    赵忠辉：“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认为我一直在作战部队，没有地下斗争工作经验呀？我怕完不成上级交给我的任务。”

    张政委：“没有一个人天生就是地下工作者，地下斗争经验也都是在战斗中不断总结和积累的。”

    赵忠辉：“是。”

    苏团长：“组织上之所以选择你们，感到你们还是有一定优势的。”

    赵忠辉一脸茫然，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做地下工作还有优势？”

    张政委：“当然。从大的方面说，你们党性坚强，有勇有谋，是做好地下工作的基础和前提。龙城的广大群众对鬼子恨之入骨，这正是我们可以依靠的巨大力量。从小的方面来讲，当前龙城的地下工作处于低潮，鬼子有点麻痹松懈，我们正好可以乘虚而入。另外一点就是，你和静秋都曾经是金陵大学的学生，进城做个城里人，你们不用装。”

    苏团长：“对头。要是派几个大老粗过去，装也装不像。到头来不用鬼子抓，就是他们自己早晚也会暴露的。”

    几个人一听这话哈哈大笑。

    张政委：“之所以选择你去龙城担起这副担子我们还有一个考虑。就是鉴于当前的军事斗争形势，龙城地下工作的任务也相应发生了转变。由原来单纯的情报收集和交通联络转变为集情报、交通、行动为一体的综合性地下工作，这就对这个地下组织的负责人提出了新的更高的要求。”

    苏团长：“相对来说，你和静秋都比较全面。我和政委认为，你们能挑得起这副担子。”

    张政委：“上级已经考虑到龙城地下斗争工作的实际情况，为了加强龙城地下工作力量，指挥部城工部已经提前派了一名同志前来龙城。”

    赵忠辉：“来的是什么人？”

    张政委：“电报上说是一名女同志，比较年轻。城工部现在人手紧张，这还是向敌工部请求支援得来的呢？”

    苏团长转向张政委，“对龙城目前这种情况，派一个年轻的女同志来，是不是？”

    张政委：“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这还是在龙城地下组织遭到敌人破坏之前做出的决定。年轻有年轻的好处，新面孔便于开展工作。既然是上级决定的，我们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