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蝎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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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仇恨在癫狂中绽放

    突然的异变,叫白五省暂时忘却了身体上难耐的不适。

    他努力的睁大眼睛,想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惜看到的只有眼前一片黑暗和那无尽愁雨。

    尽量似自己专注些,因为这样才能稍稍减轻无时无刻不再侵蚀自己灵魂的折磨。

    艰难的等了片刻,除了细雨沙沙落地外,就没了别的声响。

    白五省觉得自己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意识再次出现了短暂的恍惚。

    那个如恶魔一般存在的矮捕快,对自己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法,全身上下除了双眼,没有一处能动。

    就算想死,都难。

    “要不要我帮你?”

    就在这时,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

    温柔娇媚,似情人的鬓边低语。

    看不见人,却能嗅见那股沁人的幽香。

    对于死亡,都是一种奢求的白五省,嘴无声张合了几下。

    下一刻,就发现一道妖娆身影无端的出现在视线里。

    姣好的容颜,成熟的身段,无一不展示着一个女人最好的一面。

    从女子只对自己扫了一眼,就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厌弃神色,白五省就知道,来的绝不是想要帮自己的人。

    像是猜到白五省心中所念,三十上下的风韵女子妩媚一笑,款款道:“你错了,我是来帮你的人,不过,是帮你解脱。”

    听到这个答案,白五省忽然有种无比轻松的感觉。

    他眼神里流露出感谢。

    风韵女子轻点螓首,无限风情笑道:“不过,在那之前,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白五省诧异。

    “其实,雇佣你的人是我,而恶虎门得到的消息,也是我无意中泄露出去的......”女子语气平静,像是在讲述着一件无关紧要,更无关痛痒的琐事。

    前一刻还心存感激的白五省却听得眼眶欲裂。

    似乎这一瞬,所有的屈辱都找到了宣泄口,压过了那每分每秒都在摧残自己的伤痛。

    他的嘴巴张得老大,发出难以抑制的“啊啊”声,像是在拼尽力气质问。

    女子笑得风情无限,“没有为什么,我出钱,你办事,你情我愿,虽说结果不如你所愿,可却如我所想。怪之怪,你的贪心。”

    是啊,要不是自己欲念所祟,怎会落得这般田地。

    刚才的举动,似乎耗尽了白五省所剩不多的气力,精神一下颓败到了极点。

    整个人奄奄一息。

    所有的愧疚、遗憾都在最后的时间里浮闪在眼底。

    “我会结束你的痛苦...”像是做事有始有终的女子,接着说道:“放心,你的酬劳我依然会送还给你的妻儿。”

    在黑暗降临之前,白五省嘴角居然噙着点然笑意。

    眼神中也流露些许缅怀。

    一掌震碎心脉,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女子拂袖转身,对门而立。

    尽管这间破庙残败不堪,可浓重的血腥气还是久聚不散。

    比起这让人厌恶的气息,更愁人的还是外面依旧在下的细雨。

    落坠如沙,弥漫荒野。

    掩去了太多东西。

    比如,细似蚊蝇的响动。

    “姑姑,是你吗?”风韵无限的女子对着有名无实的庙门外,轻笑着出声。

    漆黑一片的夜色雨幕里没有人作答。

    只有一阵缓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借着摇曳昏暗的火光,一道佝偻的身影蹒跚而来。

    女子纤薄的唇角微微上翘,但加上玩味的眼神,笑容就突显的有些奇怪了。

    “好久不见,姑姑。”

    佝偻的身影不言不语,直到行至丈外,站定。

    也不见风韵极佳的女子气恼,依旧笑意盈盈的道:“我就知道姑姑会回来。”

    “这里是我的家,我怎会不回来!”佝偻的老妇人嗓音僵硬,似乎并没有故人重逢的喜悦。

    对于老妇人明显话中有话的针对,女子毫不为意,开心续问道:“回来就好,那孙小姐呢,是与你一起回来了吗?”

    “这是你一个被逐出门墙之人该问的吗?”老妇人的语气立马严厉起来,还充斥着重重的戒备。

    女子一双漂亮的丹凤眸子里闪过一抹阴鸷,随即隐去,复之笑道:“一别经年,我离开时孙小姐还在襁褓之中,转眼也该长成大人了,要是小姐跟庄主......”

    “住口!”一声怒斥,暴喝出口,让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终于不再平静。

    “当年要不是你这贱婢,乘小姐怀胎十月,做出那等下贱之事,小姐也不会留下隐疾,在山庄最后关头伤重不治,曲鱼舞~你当真最该死!”

    对于老妇人的指责、怒骂,女子始终平静以待。

    这样的辱骂、厌弃,当年如狂风暴雨早就承受习惯。

    女子冷冷笑着,“是,我是下贱,我是勾引庄主,但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在你们眼中,我犯下的是禁忌,是天条,就因为我是一个婢女?

    一个喜欢却不敢,也不能说出来的下等人?”

    女子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愈发波动剧烈。

    “连一个上下尊卑都不懂的人,有什么资格讲情爱。”老妇人眼中有毫不掩饰的鄙夷,“当年小姐待你亲如姐妹,不曾想,你却做出这等狼心狗肺之事,伤透了她的心,要以着我,你根本没有资格活到今天。”

    “哈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女子仰天长笑,笑到最后涕泪横流,“亲如姐妹?”

    “就因为我向庄主表明心迹,不问缘由,把我赶出山庄,任我自生自灭。”

    “这就是‘亲如姐妹’?”

    “哈哈...”

    “笑死我了,哈哈哈...”

    “够了”老妇人打断女子的如痴如狂,冷声道:“我没有工夫陪你在这疯,我问你,这次的风波与你有没有关系?”

    女子好生不易止住,不知是喜是悲的癫狂,风情无限的把一缕散发挽在耳后,歪头轻笑道:“你猜?”

    老妇人最见不得这种狐媚模样,呸了一口,“下贱胚子就是下贱胚子。”

    不见女子如何气恼,只冷冷嗤笑。

    “最好不要让我查出与你有所牵扯,不然......”老妇人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数不尽的辛酸跟屈辱,如仇恨的薪柴,在心中燃烧了尽二十载。

    无数个暗夜轮回,哭湿衣襟,那种刻骨的仇恨,一下子爆发。

    让一向睿智的女子,失去冷静,忍不住开腔接道:“不然...你又待如何?”

    转过身的老妇人霍然回头,浑浊的眼瞳里迸射出两道慑人的冷芒。

    这一刻,漫天的细雨都给隔离在三尺之外。

    她冷冷冷道:“我答应过小姐,放你一次。”

    女子一怔,随即开始再次放声大笑。

    放肆且张扬。

    像是在掩饰一种如杜鹃啼血般的悲恸。

    老妇人皱了皱灰白的眉,就要举步而走。

    突然。

    “我不叫她可怜,她没有资格!”厉声的长啸,充斥无尽的偏执。

    老妇人再次驻足。

    这次没有回头,只不过声音冷彻入骨。

    “你当真想死?”

    “我在离开山庄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具冢中枯骨。”女子对着老妇人的背影咆哮,“你们可知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受了多少屈辱?”

    “那是你自找的,与人何干?”

    无情的话语,再一次刺穿了那伤痕累累的疮痂。

    “孟婆子,你好狠的心!”

    老妇人讥笑不以,“有你狠?”

    “我的狠心都是你们逼的,如若不然山庄怎会覆灭......”女子说到这,话语戛然而止。

    猛然转身的老妇人,双眼灼灼,神情震动,她盯着对面的女子,一字一顿问道:“你...说...什...么...?”

    女子眼神闪烁,豁然吐露隐藏在心中很多年的秘密,她的脸上情绪不断交替,有愧疚、遗憾、留恋、还有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恨意喷涌。

    最终,那股恨意掩盖了所有,成为唯一。

    “都是你们逼的,我做得这一切都是你们逼的!”

    压下那难以置信的猜测,老妇人怔怔望着这个已经疯掉的女人,不敢相信她居然已经丧心病狂到了这个地步。

    用颤巍巍的语调,问道:“你是说,当年山庄所遭逢的一切,都与你有关?”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需要隐瞒。

    当年叫整个江湖都为之忌惮的山庄,早就在自己的精心策划下烟消云散。

    如今只余不过区区一个孤老婆子罢了。

    女子笑得肆意,“你猜的不错,当年我受尽屈辱,费尽心力挑动整个江湖围攻山庄,不仅要得到山庄密藏,还要报你们驱逐我之仇。”

    “你这个下贱的疯女人...”老妇人再也难以克制中烧的怒火,大喝一声,身形如影魅般一闪而逝,下瞬就到了女子头顶。

    一掌拍出,强烈劲风鼓荡,好似一座无形大山般碾压而下。

    女子浑然不惧,抬起白皙手掌,只手撑天,迎难而上。

    “轰”

    一声巨响。

    以两人为轴心,四散的浑厚气机把方圆数丈的一切尽数摧毁。

    连不知伫立此处多长时间的破败庙宇都不能幸免。

    两人一击,既分。

    老妇人凌空飞回丈外,而风韵女子则立于原地,本红晕的桃腮出现一抹殷红。

    脚一点地,老妇人再次掠身而出。

    不再凌空,而是直弹对方。

    一臂前伸,化作刀状。

    无坚不摧的气机从并拢的指间,一直灌满整个身躯。

    锋利无匹。

    女子从激荡的气机中恢复过来,在面对能摧城撼山的一刀,也只能暂逼锋芒,莲足一顿,窈窕身形好似一个陀螺,旋转而起。

    长长的裙摆犹如一支在暗夜中盛开的花蕾,妖冶而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