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终究是撇不清这件事跟自己的关系，几人确定好方向，便一同出发了。

    “你看过那本死亡圣经了吗？”

    艾格妮丝的观察能力确实厉害，虽然当时离得有段距离，但她还是看到了维克怀里那本书的名字。

    “嗯，看过了。”

    “能确定是哪种不死生物吗？”

    “不出意外，应该是食尸鬼……呃，我只是‘好像’看到……”

    维克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确定’过自己看到那怪物的模样。

    “没事，不要怀疑自己。”艾格妮丝显然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突然遭遇这种怪物，普通人很容易在极度恐惧下模糊甚至扭曲记忆。”

    维克倒是没有这么严重的应激反应，他只是想尽可能地撇清关系，现在也没惹上麻烦，他也就不在意了。

    “不过我看书上说，食尸鬼多是群居，只有你们几位的话，能……咳咳，你明白的。”

    他发言足够委婉，但几人的脸色都或多或少有些不好看。

    “艾伯特他们的遭遇，确实是意外。”艾格妮丝重重叹了口气，脸上满是自责，“如果要怪，都要怪我，是我同意了他们留守那个地方的建议，这才导致会被寻血猎手给围攻……”

    “艾格妮丝，这不是你的错。”另一位女士见状，连忙快步上前，赶到艾格妮丝的身边轻声劝慰，随即不忘恶狠狠地瞪一眼维克。

    “小子，你质疑我们可以，但你没资格质疑艾格妮丝，她是教廷执事，是鼎鼎大名的‘沉默之剑’，更是圣域十三使徒的候选者，别说是几个食尸鬼，哪怕是巫妖都会被她斩于马下……”

    “安吉，别说了。”

    这些都是艾格妮丝引以为傲的荣耀，但在此次遭遇的失败面前还说这样的话，她愈发感到羞愧。

    “这顶多只是一次失误，不是失败。”安吉依旧在安慰她，看得出来是真的在担心她，怕前途无量的她被挫折打败，“你也是按照圣教军的规矩做事，罗格连长也在旁监督，这绝对不是你的错。”

    “区区不死怪物，根本不值得你那么担惊受怕，不出意外等到了地方，你甚至连再见它们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眼看两位女士的情绪都很低落，肯尼斯对维克的态度更差了。

    “行了肯尼斯，他毕竟是普通人，不明白也是正常的。”那位轻装的半精灵圣武士站出来打起圆场，“罗格连长将这件事交由我们处理，也是希望能为艾格妮丝评选圣域十三使徒加分的，还是不要闹翻了的好。”

    “……”

    维克只是听着，没有回话，好一会儿消化完众人的你一句我一言后，才开口问道：“寻血猎手，是什么？不死生物的一种吗？”

    “不，他们是混沌教团的邪教徒，是信奉血腥巴耶的一支小团体。”

    “血腥巴耶？”

    “这你都不知道？”

    “呃，我文化水平不怎么样，也就是能认字的程度，宗教什么的，确实不太懂。”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巴耶，是混沌教团所信奉的邪神之一，他们认为战争之神阿萨之所以能代表战争中所有的理性，就是因为诞生之初就将他的愤怒与暴虐所抛弃，这部分纯粹的恶，诞生了所谓的血腥巴耶。”

    “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

    “哼，邪教把戏而已，如果他们的教义过于天马行空，又怎么能诓骗世人呢？”

    “那倒也是。那个寻血猎手，他们为什么要围攻你们的同伴呢？”

    “自古正邪不两立，他们遇到我们，不发起攻击，难道还要推杯换盏吗？”

    维克想问的是为什么这些崇尚血腥巴耶的寻血猎手，会出现在囚徒恩利尔的降神仪式上，而且还是在整个仪式结束后那么长时间。

    可惜这话他也没办法明着问出来。

    下了山坡走上大路，几人翻身上马，维克则是上了那位愿意跟他对话的半精灵圣武士的后座。

    马儿一路慢跑，几人拉开距离，维克也试着问了些更深入的问题。

    “说起来，你们刚刚提到的那个什么，圣域使徒，是什么呀？”

    “你连这都不知道？”

    圣武士的声调拉得老高，显然是极度震惊。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文化……”

    “唉。”圣武士也没多说什么，不厌其烦地解释道，“神圣光明教廷，你总知道吧？”

    “……呃，我还不至于没文化到那个程度。”

    “那就好，圣域十二使徒，就是教廷各项事务的决策者与领导者。”

    “啊？不是教皇吗？”

    “你总不能要求教皇他老人家事事亲为吧？圣域使徒就相当于是他的眼睛、手脚，他们只听命于教皇一人。只要有需要，所有教廷机构都需要为他们的行动尽全力提供帮助。”

    “甚至包括教皇的选举接任，都是由他们下最终决定的。甚至之前有过直接从他们当中选出的案例。”

    “那个艾格妮丝，这么不得了？可她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啊。”维克这下可是被真真切切的惊到了。

    “哈哈，她确实不得了，不过离那一步还早。”毕竟是自己的同伴，看到这小子因其事迹惊讶得下巴都要掉地上，半精灵圣武士也笑了起来。

    “目前她也只是在评选圣域十三使徒的候选资格，而这个名头也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只有在任的圣域使徒有位置空缺出来时，才会从他们当中选出最优秀的那个接替。”

    “若是能力不够，在十三使徒的冷板凳上坐一辈子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一说，确实离得够远的。

    维克稍稍松了口气，倒不是他嫉妒别人的辉煌，毕竟就像他说的，那个艾格妮丝的年纪比他大不了多少。年纪相仿，人总是会不自觉做比较，而且，没有人愿意被人比下去，尤其是被那么彻彻底底地比下去。

    人生的焦虑，总是来的这么措不及防。

    几人很快进了城区，全副武装的圣教军陪同，维克一行人的回头率自然相当之高。

    所幸，旧城区街道上的行人算是比较少的，尤其是随着路程逐渐往黑帮控制的码头方向接近，敢在这快入夜的当口在外游荡的人，更少了。

    行至金码头附近，维克已经感觉到周围气氛的不正常。

    “都小心点，有人在监视我们。”

    不只是他，带他骑乘的半精灵巴特也警觉起来。

    话音刚落，安吉举手过肩，奋力握拳。

    淡金色的灵光如一道飓风般横扫四周，几位圣教军，包括巴特身后的维克，都笼罩在这光芒之中。

    维克明显感觉到耳清目明，四肢百骸充满力量。

    “这是祝福术，至于什么效果你应该能感受到。”

    “那什么，如果出现打斗，你们不会要拉上我参与吧？”

    “哈哈，傻小子，只是让你跑得更快点而已。”

    闻言，维克放松了许多。

    “你还记得具体是在什么位置发现的食尸鬼吗？”

    眼看那些监视他们的人只是盯着，没有越界或攻击的意图，艾格妮丝松开了抓紧剑柄的手。

    “差不多就在这附近。”

    维克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放在了金码头的方向。

    虽然从酒馆内部炸开的冰晶此刻已经融化，但那千疮百孔的外立面，还是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几位圣教军对视一眼，无需对话也一同朝那方向行了过去。

    投向他们的视线，更多了。

    “几位大人，有什么事吗？”

    刚走出没多久，前面的街角突然出现一队人，恰好拦住了去路。

    他们穿着各种样式的服装，只是大致保持着同一颜色做区分，鱼龙混杂。手里拿着刀斧棍棒，即便面对着几位全副武装的圣教军，也没有想着去藏住武器。

    确实很嚣张，尤其是领头那人。

    明明是满脸横肉，提着一把宽厚弯刀的屠户打扮，另一只手里却假模假式端着一个烟斗，放在嘴边用力嘬着。

    “怎么，不认识这个吗？”

    巴特显然经常跟这些地痞打交道，没有用规章里那套繁文缛节，而是丝毫不落下风的狂妄。

    领头那人的目光落在他胸口的圣光徽记，恍然大悟似的回道：“原来是圣教军呀，我还以为是来抢地盘的黑帮打手呢。”

    打手要是能有这样的制式装备，早就给他们的地盘踏平了，这话纯粹是在对几位圣教军的贬低。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这次不能怪肯尼斯的脾气暴躁，换做是维克，这会儿估计都举枪上膛了。

    不过艾格妮丝制止了圣武士拔剑的意图：“肯尼斯，我们来这儿不是制造争端的。”

    “说说看吧，这里发生了什么？”

    “怎么，你是治安官？”

    见几人尽力避免冲突，领头那人的语气更肆无忌惮了，挑衅似的用力吐出烟雾，熏得几匹马儿不住摇晃。

    站在最前方的巴特嗅到这刺鼻的恶心气味，眉头一紧，如剑的目光恶狠狠刺向对方：“杜克，你的底子洗干净了吗？不介意我去你家，从里到外搞次净化吧？”

    闻言，那领头之人明显愣了愣，似乎是有些视力障碍的眼睛费了好大力才看清对方面容：“你是，巴特？”

    “你这杂……小鬼，居然能做圣教军？！”

    他的脸上，满是惊讶，以及溢于言表的，嫉妒。

    “让路，好吗？”看似商量，但语气和那嫌弃挥手的动作，更像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我们对这场子没兴趣，只是来做调查，别把事情复杂化，你承担不起。”

    他说的没错，圣教军真要动真格，别说一个小头目，就算是整个青帮都不敢与之针锋相对。

    眼看这一行人铁了心奔着金码头而去，杜克心里多少个不乐意也没用了，他只能乖乖让路，眼神示意小弟去通风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