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暄公司老板都恭敬对待的外企总裁，和王乐是好朋友？

    王家人心里回荡着这个念头从酒店回了公教新村，王显名借大哥家的帕萨特把妻子和已经睡着的孩子先送回家，想了想转头又下楼把车开回了王显群家。

    车到公教新村，正巧赶上王家暄从于海源的福特嘉年华上下来，招呼他上车。门卫认车不认人，看牌照开闸放帕萨特进入。

    在楼下停好车，王显名和王家暄沉默着上楼，进屋后只有玄关灯还开着，客厅里已是一片漆黑，半掩着的书房还透出来些光亮，两人前后推门进入。

    “家暄，你学长怎么说？王乐是怎么搭上那外企老板的？”王显群正抽着烟，看见两人进来，开口问道。

    “海源学长也不认识他，而且他说那位徐老板大学一毕业就留了美，两个多月前才被派回国，回来后两个月里一直待在沪上，国内的人脉除了他们这群大学同学也没别人了。”王家暄整理一下回答。

    王大省坐在书桌后，几乎已经要睡着，听到说话的声音又醒了，问道：“是他妈那边的亲戚？”

    他在大儿子甫一发迹后就急匆匆从老家到建南投奔，十几年间回老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对二儿媳的娘家印象寥寥，别的路都想不通就只好往这里想。

    “应该不是，二嫂娘家姓张、姓吕的多，没听说有姓徐的，而且，没听说出过什么特别有出息的。”王显名在二哥王显声家住过几年，也多了解一些。

    “有了那位徐老板的资助，老二家孩子看来是非得来建南上学了，咱们拦也拦不住了。”王显群叹一口气说道。

    王家暄听完疑惑抬头，看向王显群问道：“爸，王乐他爱来上学就来呗，咱们管他干啥？他去哪儿上学跟咱有啥关系啊，又不花咱家钱？”

    听到这句。王大省和王显群一齐望向他，欲言又止，半晌，王显群才开口：“家暄，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去休息吧。”转头又冲王显名说道，“老三，你也回去吧。”

    送走儿子和小弟，王显群关上书房门，转回身坐到沙发上，和王大省互望一眼，啥也没说。

    …………

    跟徐云波在他三十层的套房里聊到了半夜才回来，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王显声人已不在。打过去电话，爸爸笑呵呵地说他已经买好了他俩晚上回宁城的火车票，两人临发车前去到车站集合就行。

    至于中间这段时间嘛？各自自由活动。

    听出了爸爸话里的轻松写意，再想起昨晚徐云波说到于海源果真如他所料推销起外挂，王乐觉得自己这趟建南之行算是没白来，一次解决两个问题。

    起床洗漱，收拾了东西下楼退房，徐云波还要在建南多待两天，发短信和他道别，王乐出了建康饭店。

    正值周一工作时间，新街上还是车水马龙，热闹不减。王乐沿着林荫路向北走，凭着记忆找到了一个公交站牌，在旁边小店买了瓶水破开零钱，等了一会儿一辆绿色巴士到站，王乐投币上车，车上乘客稀稀落落，大都是老人，往车厢后走，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一切好似肌肉记忆。

    王乐扒着车窗看窗外，在摇摇晃晃，左突右进的公交车上强忍要吐的冲动，终于在一个多小时后听到了自己要下的站名，赶紧从后车厢台阶上跳下，一等车门打开，逃命似的下车，蹲在路边干呕几声，深吸几口气，喝了两口水，才勉强压抑住心头的恶心，妈的，再也不坐这破公交了。

    咒骂完203路公交车和它的司机，王乐站起身，抬头看向前方，是昨天在车上路过的建南大学。南大大学城校区占地广袤人文荟萃，校门却很是低调，水泥原色的建筑，除了挂在门一侧的木质门牌，上有集字而成的“建南大学”四字，再没有其他装饰，不像几百米外王乐自己母校建业学院大门那般精心雕琢气势恢宏。

    低调源自实力作支撑，大学城是个非常尊重教育——或者说非常势利的地方，各高校学子最热衷的活动之一就是比较彼此之间大学排名、院士数量、录取分数等，然后再根据对比结果评定座次，划出高下。但这些比较通常是排除两所学校的，建业学院不用说，除了宿舍质量外别的都不够格，另外一所不参评高校当然就是建南大学了，南大国内公认Top5，自认Top3，学生出了校门在大学城从来都是把眼睛放在头顶走路，早已超然于这些俗务了。

    不像在市区的老校区，很少有游客来南大大学城校区参观，所以门禁较为松懈，王乐昂首挺胸向里走去，看到门卫看向自己还冲他颔首微微一笑，果然没人来拦自己，就像有人说的，只要你无所畏惧，世界的大门将会向你敞开。

    从现在开始往后的十几年里，一直有好事者主张学习西方高校，取消大学围墙融入城市。这帮食洋不化的人大概不清楚东西方城市人口密度有多大差别，也不知道所谓“开放式”大学里教学楼和宿舍各有严格门禁，做实验晚了不敢出教学楼门，要专门请校警护送回宿舍是什么感受。

    王乐走在校园之中，路上师生络绎，校园建设得还是颇为大气，前几年教育部门提出“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的愿景，对国内顶尖高校的拨款有所增加，南大也受益其中。沿着正对校门的台阶向上走，绕过图书馆左拐就看到了一片依着山势建的宿舍楼，下几级台阶，到了其中一栋楼下，王乐整整衣服，施施然进入。

    大热天男生宿舍一楼，又是在大学城这样不透风的山坳里，味道可想而知，王乐摸摸鼻子，只当是青春的味道。宿舍楼一楼东侧，他只知道要找的人大概住这里，十几间宿舍不能确定在哪间，想了想走到楼道中间，鼓足中气，大喊道：“胡厚君！”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从两侧房间里传来，间杂着几声咒骂，有一间宿舍门打开，伸出颗男生的头，看到王乐在盯着他又缩了回去。

    王乐笑笑，再次大喊一声，“胡厚君！”

    这次反应更大，一阵脏话从两侧房间里发出，似乎都听到有人跳下上铺咕咕咚要冲出来的声音。

    “诶，别嚎了，在这儿！”

    声音从王乐背后传来，他转身，看到一个光膀子戴眼镜的男生从房间里探出半个身子冲他说话，赶紧走过去，趁有人冲出房门打他之前进屋关门。

    房间里连刚才开门那个一共五个男生，四张床中间一张长桌，桌上几台电脑都开着，看来正在打游戏。这栋楼离山体最近，又是一楼，采光极差，下午一点多，不开灯就几乎要看不清屋里人脸了。

    “胡厚君？是住这间吗？”王乐试探着问道，屋里黑，五个人又都是一个造型胖胖的戴眼镜，一时难以分辨。

    “他去大活了，估计一会就回来。”刚才给他开门的那个男生说道，他看着眼睛度数低一些，人也瘦一些。

    “王乐，胡厚君的同事。”王乐冲他伸手，并自我介绍。

    “姜小默，我们跟老胡都是一个班的，同学。”那人回以自我介绍，然后坐回自己的电脑前，回头指着靠门的下铺，“你在那坐会儿吧，老胡不多大会儿肯定就回来了。”

    王乐坐下，听到桌子里头屏幕后头一个声音回应刚才姜小默的话，“老胡着了那妖女的道儿了，大中午的颠颠儿给人买吃的去了。”

    “你们谁见过那妖女，听说挺好看的，嘿嘿，老胡艳福不浅。”另一个人接话。

    “得了吧，商学院学金融的长腿妹子会看得上咱计算机和尚庙的四眼码农？那女的就是吊着老胡，榨干他。”

    王乐掏出手机无所事事地看着，听着几人的对话。2005年是金融、贸易专业的黄金时代，而对计算机专业而言，才刚脱离黑铁，白银、黄金还要再等几年，到那时候，再碰到有人说学计算机的都不修边幅，没女孩喜欢时，只要淡定晒出自己超过六位数的月工资，就能平息一切无谓流言。

    “你们在玩DotA吗？”只支持Java的功能机实在翻无可翻，王乐把w550揣进兜里，看他几个玩游戏，看出些门道。

    “你知道这个？”刚刚掉线对局丢失，正等待下一局的姜小默听到有些讶异。

    这年月非计算机专业的大学生配电脑的都不多，去网吧也无非玩个《梦幻西游》、《魔兽世界》，作为基于《魔兽争霸3》地图编辑器制作的DotA，在国外尚算小众，更不要说国内了。

    DotA是王乐的moba游戏启蒙，但也是绝响，大学毕业之后就没咋碰过，他开始玩的时候已经是Icefrog接手后的版本，和现在流行的5.84版本差别不小，但看了一会儿他们的玩法，发现可以指导一下的地方还是不少。

    “几位停一下，你们听过‘锤子帮’吗？”王乐神秘地说道。

    …………

    胡厚君回到自己宿舍的时候，王乐已经被簇拥在中央，众舍友都以“乐哥”相称了。

    “老胡，你同事太牛了，绝对高手！”姜小默看到胡厚君进屋，猛拍王乐肩膀兴奋地对他说道。

    同事？高手？胡厚君认出了昨天到公司参观的王家暄的堂弟，但“同事”是怎么回事。

    没等他发出疑问，王乐抢先说道：“你们先玩儿，我跟老胡出去说话，回来再教你们一招。”说着推胡厚君往外走。

    胡厚君给他稀里糊涂地拽到宿舍楼下凉亭，刚要说话却被王乐抢了先。

    “那个外挂会害了你。”

    “啊？”胡厚君没想到王乐以这句开头，一时脑子有些混乱。

    王乐接着说道：“你给海之源制作的外挂会影响到你以后的学习、工作和生活，你可能要为此赔一大笔钱，毁掉自己一生。”

    “你别瞎说，就是个小工具而已，哪有那么严重。”胡厚君理清了思绪，托了托镜框，淡定回答。

    “金币是能换来美金的，和钱扯上了关系哪有小事？表面上你们多赚了钱，玩家买到了更便宜的币，是双赢，但其实外挂的加入缩短了《魔兽世界》的游戏生命，减少了游戏收入——你们实际是在偷暴雪的钱，还指望暴雪会轻易放过你吗？”王乐最后特意将“你们”换成“你”。

    胡厚君果然赶紧撇清：“要找也该找于海源他们的麻烦呀，我就是个打工的。”

    “是吗？”

    “什么‘是吗’？”

    “你跟海之源签过劳动合同吗？有人能证明你给于海源打工吗？”

    “海源学长说签了合同不好报税，不如给我多发些工——”胡厚君有些不通世情，但考得上南大绝不是笨蛋，加上王乐三两句话，自己正解释着一下子理解了其中的关窍。

    看到胡厚君有些无力地坐在凉亭石凳上，眼神一下子涣散开。王乐继续说道：“从法律上看你跟海之源没有任何关系，你制作的外挂万一被暴雪盯上起诉的时候，被告席上只会有你一个人。”

    “这是他们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当然，暴雪也没有精力对付每一款外挂，你有可能躲过这一劫。等再过几年，魔兽没落了，甚至暴雪倒闭了，你也就彻底躲过去了——但，你能保证这中间没有知道你底细又记恨你的人去举报你吗？”

    这本来将会是你的命运。王乐看着对面陷入痛苦思索的胡厚君想到。前一世胡厚君在一年后大学毕业留美，进入卡内基梅隆大学，三年多拿下博士学位，连发顶会论文，被誉为华人计算机科学领域的一枚新星，然而就在他博士毕业要到硅谷大展宏图之际，却突然被列到了那年暴雪对外挂作者的起诉名单上，虽然那时他已经离开海之源四年多，海之源本身也已经破产清算，但他还是因为证据确凿被判赔巨额罚金附加驱逐出境，回国后他销声匿迹，一颗新星就此陨落。

    “我……我该咋办？”胡厚君抬头望向王乐，问道。

    “其实很简单，你听我说……”

    王乐笑着坐下，高兴自己收下一头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