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GL的徐云波刚从沪上去了建南，刘一飞昨夜也去了建南。

    他俩要去的其实是建南的同一个地方。

    这是一个当下全世界只有王乐知道的秘密。

    不足为外人道。

    看着杨李回了工作室，王乐低头看看手拿着的背包里，只留了几张红票，笑了笑，钱是王八蛋，没了再去赚，怕啥。

    回自己的小屋，拿出昨天买了还没拆封的手机和一张新的电话卡，打开包装把橙白相间的旋盖手机拿了出来，扣开后盖电池，装进sim卡，开机。

    这是一款水货索尼爱立信w550，不带后头那个“c”，是索爱推出的第二款walkman手机，

    橙红色机身和后盖，银白色中框，向上延伸出一个圆弧形的天线，王乐记得那时自己把镂空的天线当挂绳孔，傻里傻气地挂在胸前招摇过市了好几天，直到孙燕宁说他像个胸前挂一串钥匙的小学生才羞愧摘下。

    孙燕宁……

    王乐手里连续开合了手机旋盖好几次才算缓解了心里的焦虑，心思转到了别的地方。

    把小灵通里的联系人一个个转存到新手机里，翻到妈妈的号码时王乐愣了一下，从回来到现在，他还没给妈妈打过一通电话，想说的有太多，又怕接通了就不知从何说起，这也许是另一种近乡情怯。

    到王乐他们这一代人，社交关系就已经基本转移到了网上，翻翻手机通讯录除了家里人，也实在没几个联系人，一会儿就转移完毕，

    工作室在三个人带领下平稳运行，没出啥问题，王乐又等着看了一天多，发现基本用不上自己，才想起了对吕硕的承诺，喊来三人嘱咐几句，动身去了市里。

    这次预计要多待两天，就没征用冯泗河的电动车，走了一里多路到附近村子里，又等多半个小时没等来公交，来了一辆从下头乡镇到宁城市里的客运大巴，花了5块钱挤了上去，座位全满，只能坐在司机座位后的引擎盖上，摇摇晃晃地到了市里。

    到离客运站还有两三个路口的地方，司机特意停下，让没在站内买票的乘客提前下车，王乐本以为只有自己，靠着门抢先一步跳下车，等站稳回头看，小半辆车人都下来了。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捞偏财的办法。

    不出奇的，吕硕还在红太阳网吧，座位都没变，王乐找过来时，他正在玩《泡泡堂》。

    抄人者人恒抄之，想到关于这款游戏背后的纷乱版权，王乐恶趣味地想到这么一句。

    拉过旁边的沙发直接坐下，等到吕硕玩完一句，才转过头来对他说“你来干啥？”让王乐直接吐血。

    “你是不是属金鱼的？杜鹏？书香小区？赵羽佳？山地车？”王乐气得一个个抛出关键词，看到吕硕的眼神从涣散到重新聚焦。

    “啊对对对！”吕硕一拍脑袋做恍然大悟状，接着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两天太忙了，差点忘了这事儿。”

    “你这狗……”不理这货的厚脸皮，王乐想着今天来的正事，“那你车还找不找了？杜鹏的虚伪假面还揭不揭了？”

    “找！揭！”吕硕言辞肯定，“咱们从哪开始？”

    “两点，首先山地车是你舅舅在外地给你买的，宁城没有专卖店，所以宁城这种车不会很多，会很扎眼。其次，我们不是一定要找到谁偷了你的山地车，只要知道杜鹏偷了，或者不是他就可以了，所以搜查范围缩得很小。”

    “还有，你知道车是多少钱买的吗？”王乐问吕硕。

    “二千多……好像是。”吕硕回忆。

    “确定超过两千块吗？”

    “那当然了！”吕硕对王乐小看自己的爱车很不满，“我家里还有发票呢。”

    “那最好了。”

    “好什么？”吕硕疑惑道。

    王乐当没听见继续说道：“来吧，咱们开始破案吧。”

    “来吧！“吕硕脸上闪耀着小嶋元太般的神采。

    …………

    傍晚，宁城一中旁。

    “王乐，歇会儿吧。”王乐在前面走着，后边吕硕突然停下，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一边拿纸扇着风，一边说道。

    “看着跟我求你帮我做事似的。”王乐也停住，转身讽刺吕硕。

    “呼……你帮我找车的办法就是一家家地上门去问吗？”吕硕气喘匀了点，接着说，“这也太……”

    “太笨了？”王乐帮他补充。

    “你说的我可没说。”吕硕赶紧撇清。

    “你想象中警察都是怎么查案的？”王乐笑着问吕硕，紧接着自己替他回答，“是不是证据贴满一墙，盯着看他三天三夜，突然一拍脑袋灵机一动——凶手找着啦？”

    “嗯……类似这种吧……。”吕硕想了想回答。

    “那是电影。现实里警察办案最仰仗的手段就是咱们现在干的——排查。通过排查逐渐缩小范围，最后确定凶手。咱们这回简单多了，先假定就是杜鹏偷的，偷的时间也可以确定，就是他跟邓博文下楼去打印东西的时候。如果确实是这样，咱们排查完书香小区、一中附近的商店，肯定会有收获。”王乐解释道。

    啊？是这样吗？吕硕似懂非懂，算是被说服了。

    接下来还是如整个下午一样，寻常商店，王乐假意销赃上门问“收不收山地车”，有几家修车铺和摊位，换吕硕上去假装买车“有没有二手美立达山地车卖”，到晚上七点多，终于把杜鹏在的书香小区和整个市一中周边排查了七七八八。不知是民风淳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没有一家给了当面答复，只留了几个电话号码，说有消息再通知。

    “你说这能行吗？”吕硕从小卖铺出来，手拿两根冰棍，递给王乐一根，问道。

    王乐接过冰棍，撕开咬了一口给冰倒了牙，捂着腮帮子说道：“这两天等着吧，这要查不出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车不是杜鹏偷的，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杜鹏不是一个普通的准大学生，藏着我们都不知道的秘密——你想说啥？”王乐说完发现吕硕盯着自己，欲言又止。

    “你看看自己，这些天办的哪件事像是个准大学生办得出的。”

    哈——哈，王乐赶紧干笑两声，打个哈哈开启别的话题。

    两人又淡了会儿逼，准备回吕硕家过夜，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喊。

    “哎！你俩小孩站住！”转头看，是个警察叔叔。

    是真的警察叔叔，四十来岁，胖胖的，着99式夏装警服，肩上一花一杠。

    “我们吗？”王乐指指自己，问道，隐约知道因为什么警察叔叔找上自己。

    “对，就你俩。”那中年警察走上前来，自我介绍，“古城派出所的，我姓郭。”

    “郭叔叔好，我叫王乐。”王乐卖个乖，肩膀碰一下吕硕，一旁吕硕已经愣住了，不知道警察找自己什么事，才反应过来，说道：“我叫吕硕。”

    郭姓警察瞅他一眼，又看看吕硕，问道：“你们俩多大了，还在上学吗？”

    “我俩都是十八岁，高中刚毕业，九月马上就要到建南上大学了。”王乐的回答有所侧重。他已经知道了警察的来意，下午自己装作销赃进了二十几家店的门，肯定是有人报了警，说有俩小贼在附近游逛。

    郭姓警察没一上来就说明来意，王乐猜可能是见他们两个气质打扮，不像惯犯，想拉一把。

    果然，郭姓警察接着说：“刚才接警说辖区内有人在销赃一辆山地车，你们见过那人——或者那辆车吗？”

    可能是怕两人不知轻重，他又补充，“你们不要以为是小事情，那辆车价值不菲，那贼被逮到不但大学上不成，一辈子可能都毁了。”说得情急，直接拐到两人身上。

    “……”

    “误会啦，郭Sir。”吕硕看向王乐，一副都赖你出的馊主意的表情，王乐不理他，赶紧笑着给警察叔叔解释缘由，从吕硕暗恋女同学开始，把一切来龙去脉解释清楚，最后又让吕硕翻出手机里存的山地车照片给警察看，才算摆脱嫌疑。

    “你们该先去报警。”郭姓警察相信了王乐的说辞，但对他俩私下查案的做法表示了不认同，“你们这么查肯定是查不出来的。”

    “自行车被偷……报警的话……有多大可能找得回来？郭Sir。”王乐用一种双方都懂的节奏问道。

    “咳……咳……”郭姓警察脸连变数色，轻咳两声掩饰尴尬，又接着说，“我们肯定会尽我们的全力，但是丢车的数量……咳……你们这么做不但可能有危险，而且也不可能找——”

    “Ihadvisionoflove（ooooh）”

    刚刚过去的超女10进8比赛中张靓影演唱的《Visionoflove》的副歌传来，打断了郭姓警察的发言，是吕硕的手机，新换的诺基亚6680。

    吕硕拿着手机，不知该咋办，郭姓警察示意他接听。

    吕硕按键接通，放到耳边，听对方说了两句面露惊异，接着说完“好”、“明天”、“明天上午”、“好的”后挂断了电话。

    “偷车的联系我了。”郭姓警察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就听吕硕说道。

    “明天上午，去一中后街验车。”吕硕接着说。

    “不一定就是你那一辆吧？”郭姓警察说道。

    “郭Sir，品牌一样，型号一样，看来被偷的时间也差不太多。宁城会同时有很多辆价格快三千块钱的山地车被偷吗？还都是在一中这一片儿。”王乐说道。

    郭姓警察无话可说，想了一会儿对王乐说：“好吧，你们可能确实抓到了这个偷车贼的尾巴。”

    “把刚才那个号码给我，你俩明天可以去找这个偷车贼，但去之前一定要先通知我，我们所就在前头左拐第一个路口东北角，明天我也会在。”郭姓警察接着说道，“我会帮你俩把车要回来的，千万别意气用事。”

    说完又要了王乐的手机号码，当场打了过来，“这是我的号码，我叫郭卫东，有什么新的情况要及时通知我。”

    王乐把刚才的来电存成“郭警官”在手机通讯录里，保证道：“好的，郭Sir。放心吧，我俩都特别惜命，肯定不会自己上去莽的，一定通知您再去。”

    郭卫东看看王乐，一个还没出社会的半大小子，尤其在开始还被怀疑的情况下，面对警察能这么从容应对，他只在那些十几岁就几进宫的天生坏胚身上见过，但看王乐，跟那种形象又天差地远。

    “少看《古惑仔》！叫我郭警官或者老郭都行。”郭卫东见王乐嬉皮笑脸，半是训斥半是教导地说了一句，“明天记得去找我。”说完越过两人向前走去。

    “咱也走吧。”王乐看吕硕，他还没在刚才的状况中走出，还发着懵。

    等两人回到吕硕家，他才彻底回过神来。偷车贼，警察，卧底，一场大战！吕硕光用想的就激动得不行，在屋里上蹿下跳，没注意王乐看了一眼手机出去接电话。

    再过一会儿，王乐接完电话从外头进屋，吕硕激动问道：“王乐，你说警察明天会不会动家伙？”

    “骚驴，明天恐怕你得自己去了。”王乐带着歉意接着说道，

    “我爸明天来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