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杜鹏家小区出来，王乐、吕硕和几个女孩同行了两个路口就分道扬镳，王乐坐在吕硕电动车后座，准备去他家过夜，商量一下明天报志愿的事。

    其实也没啥好商量的，上一世跟着吕硕稀里糊涂报的建业学院，现在也是唯一考虑的选项。

    “你的山地车呢？”王乐坐在电动车后座，疑惑问道。按说今天是来见于蕾，吕硕那辆到哪都要骑着的风骚山地车肯定会出场的。

    “淦！别提了，前两天被偷了，让我逮着那小贼非弄死他不可！你帮我注意着点，我那辆车全宁城也没几辆。”吕硕咬牙切齿地说道。

    就这么一路骂骂咧咧地载着王乐回了自己家，停好电动车，上楼，只有吕硕妈妈在家看电视，看到吕硕拿钥匙开门进来，还带来个半大孩子，张嘴问道“小硕，这是？”

    “我同学，今晚他在咱家住一晚，明天我们一起去填志愿。”

    吕硕有一套自己的沟通方法，原则大概是尽量减少沟通。要是跟他妈说王乐是在李自为工作室认识，免不了又要多费很多口舌，索性就说是同学，倒也不算是撒谎。

    “阿姨晚上好，我叫王乐。”王乐赶紧打招呼，算起来这是他第三次见吕硕妈妈，前两次都是他和吕硕爸爸吕学衡到建南看望儿子期间，那时对他也多有照顾。

    “嗯，你俩要乐意就陪我看会儿电视，不乐意就回屋早点休息，别耽误了明天的正事，我等会你爸，一会儿再不回来我也睡了。”吕硕妈妈也不看他两人，一边盯着电视剧一边说道。剧是《汉武大帝》，算是央视拍的一众历史大剧中不那么出色的一部。

    “我们去睡了。”吕硕马上做出选择，说完拉着王乐进了自己的小屋。

    十八九岁是最想要逃离父母的年纪，那种家庭氛围冰冷的就不说了，就算是温馨如上大学前王乐那样的家庭，父母之间的恩爱，父母对自己的关爱，在十八九岁的沉浸在孤独和漂泊幻想中的自己看来都是肉麻尴尬。

    那时候妈妈也老是想让自己和爸爸陪他看电视，爸爸是确实在忙，自己却总是在找借口。等到自己也珍视起这种氛围的时候，一切都成了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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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觉我没戏了。”吕硕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脑袋枕着手，看着天花板对王乐说道。

    王乐盘腿坐在吕硕进屋后搬出来的一张垫子和一套被褥上，看来他家里人一般就住他这屋。

    “什么没戏了？”王乐明知故问，边说边打量吕硕的闺房。不大的个房间，窗户朝西，窗外树影憧憧，屋里摆一张小床、一张写字台、一个衣柜再加地上铺的垫子，几乎已经没有下脚的地方了。写字台上没几本书，有一部挺复古的收录音机，一盏小台灯亮着，另外就是一堆杂志，看不太清封面，应该都是游戏相关的，床头墙上贴着去年总冠军活塞五虎的海报。

    “鱼雷啊！”吕硕解释，“我发现你、于蕾还有杜鹏都特别成熟，就我还跟个小孩似的。”

    “本来我还没怎么觉得，今天你一去我就感觉到了，你们是一国的，你们一张嘴就像是有正事的样子。”

    “说什么鬼话，什么叫‘像是有正事的样子’”王乐笑骂道。

    过了一会儿，见吕硕不再说话，王乐也伸开腿躺下，一块看着屋顶。

    客厅里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吕学衡下班回来了。王乐记得他是在一家倒腾化工原料给宁城炼化供货的企业任职，这几年算是收入最好的时期，应酬应该也不少。

    客厅里的说话声渐渐小了，一会儿小屋门传来两下轻轻的敲门声，吕硕没出声，王乐当然也沉默不言语。见没反应，门外传来脚步离开的声音，再过一会儿门缝里传来的光也没了，应该是关灯睡觉去了。

    “以前我以为十八岁生日一过，我就立刻变成大人，变得成熟了，谁能想到唯一发生的变化是我不再受《未成年人保护法》保护了。”吕硕突然幽幽地说。

    “你说……于蕾和杜鹏会不会已经偷偷地在一起了，一直瞒着大家，有没有这个可能？”吕硕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两眼放光地问道，“他俩你今天都见到了，看没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没看出来。”

    能这么早就被追到她就不是于蕾了，王乐心想。

    “出书香小区的时候，杜鹏给于蕾开门，是不是碰到她的手了，你看没看见？”吕硕有渐渐向魔怔发展的趋势。

    不想继续这么屌丝的话题，王乐出言打断：“你确定了吗？就报计算机了？”

    “嗯……对啊。”吕硕回答，接着反问，“你呢？非得报啥工商管理？老哥，咱这三本学校，你毕业了管理谁去呀？”

    “我觉得于蕾确实跟杜鹏挺般配，他俩——哎！”吕硕扎他心，王乐回应他一记断魂掌，话还没出完，吕硕就从床上跳下来，两人笑着扭打在一处。

    前一世王乐和吕硕一起报了计算机，说实话没学到什么东西，当然有学校教学水平，有自己懒惰的原因，但他在之后十几年中越来越清楚，真正阻止自己成为编程高手的其实是天分，是数学能力，这个恐怕再重生十次，再加十倍的刻苦也不会有多大改变。

    而王乐真正的优势在于对科技前沿的把握，即使在乔布斯、扎克伯格的视野里都是只有模糊轮廓的未来图景，在自己眼中却纤毫毕现，可触可感。

    有这样的天赋组合，王乐大学选专业唯一要考虑的就只有一条了：课得少，得容易。

    两人胡闹了一阵分开，王乐想起了一件正事，从裤兜里拿出和银行卡、五百块钱卷在一起的ATM取款单，拿出来递给吕硕。

    “这啥——看招！”吕硕接过来，趁机挠了一下王乐两肋。

    王乐踹了他一脚，笑着说道：“这是咱们工作室这一周的收入，你舅舅同意了。”

    “淦！真的？”吕硕惊叫道，之前他只是讨厌刘一飞的做派，认定他一定有鬼所以同意了王乐的计划，如今计划初步成功，他倒有点不敢相信了。

    “靠！老子终于干成一件大事了。”吕硕兴奋说道，又看了看手里的取款单，“这里头……”

    “有你一成，不到三千块。”王乐回答。

    “发财啦！”吕硕跳下床，怕惊醒家里人低声叫了一句，接着就幻想起来，“这三台电脑一周就三千，二十台就是三万，一个月就是二十万……哇！”

    “别发梦啦，到开学赚个几万不成问题，再多也别指望了，还得提防刘一飞捣鬼。”王乐浇灭他的幻想。

    “刘一飞？对了，什么时候弄他？”吕硕这才想起当初计划的后半部分。

    “别急，已经把他逼到墙角了，这老小子快该露馅儿。”

    王乐记得上一世刘一飞是在快卷款跑路之前，在工作室放的外挂，一批外挂打出来的问题金币导致工作室所有的打金账号全部被封，并且因为害收金商也被暴雪封了大量账号损失惨重，所以整个工作室被拉黑，打金业务再也无法为继，彻底崩盘。

    那段时间那一款外挂在国内工作室圈子里流行，同时源代码又不知被谁泄露给暴雪，导致暴雪可以精准识别使用外挂的账号，随后国内工作室数万账号被封，大量工作室退出后搞出这款外挂的幕后黑手在之后的金币价格上涨中赚得盆满钵满。

    王乐原来只在两年后才隐约知道这场封号阴谋的一些内幕，这一次却已经亲身参与其中，准备改变这一切。

    “你说我买个啥手机好？”吕硕的问题把王乐从回忆与展望中拉回现实。

    “你不买辆新山地车吗？”王乐好奇。

    “我被偷的那辆没准就找到了呢，我这破山寨机也太拿不出手了，哎，你觉得杜鹏那部咋样？”对于被偷的山地车，说不好吕硕是过于乐观还是什么。

    至于杜鹏的手机，好像是摩托罗拉去年发布的，史上最畅销的摩托手机，卖了一亿多部的V3。

    这手机王乐顶看不上，为了做薄机身其他部分多有妥协，按键直板一块，得拿手指甲扣着按，翻盖转轴处排线容易坏导致黑屏，最重要的，这货大几千块的售价却还是只支持java的功能机，十足样子货。

    “看一下诺基亚也行。”王乐建议，摩托罗拉手机中他唯一用过觉得还不错的E2得明年才会发布。

    “你不觉得挺商务的吗？”吕硕边说边比划，“拇指一扣，一甩，翻盖弹开，哈喽，抹坨～”

    “多显成熟男人风范啊！”吕硕又陷入了幻想。

    “骚驴。”

    “嗯。”吕硕很快又接受了这个外号。

    “成熟其实没那么值得向往。”王乐侧身看着吕硕，一手支着脑袋说道。

    “年轻的冲动和傻气可能更宝贵。”

    “嗯……哎你是在变着法儿说我傻吗？”

    “睡吧。”

    王乐站起身按灭了桌上的台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