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姨就是安利销售代表，要拉我妈加入，亏得我妈是公务员不能入，现在家里还一堆我姨给的洗发水、沐浴乳呢。”

    安利真正突破直销员和受害者的小圈子，由名词变做动词，丰富了汉语词库，都是源自2010年前后网上流传一个段子。2005年这个段子还未被创造出来，安利也不被眼前这群还没出社会的学生所知。王乐抛出安利之问，面前一阵沉默，吕硕在背后却突然出声。

    “呃……我跟吕硕的主意就是根据他姨参加安利的事想出来的。”王乐起了个飞智，找补道。

    见几人还是懵懂，王乐继续解释：“安利是一家直销公司，直销就是没有店面，由售货员直接把商品卖到你手上。”

    “安利这种公司成功就是因为它的‘多层直销体系’，你不但可以自己进一批货自己卖，还可以拉别人加入，他赚的钱会给你抽成，你拉来的人还可以继续拉下家——”

    “这不就是传销吗？”于蕾出声打断了王乐的解释，接着又说，“我好像在书上看到过。”

    “很好，这个认识很准确。”王乐给于蕾竖了个大拇指，女孩低下头，把一缕不存在的头发梳到耳后。王乐接着说，“可以认为安利是一种风险没那么大，利润也没那么高的传销组织。”

    “不过这个不是我们今天的重点。”王乐继续刚才的话题，“我要说的是，安利的成功可以证明这种1变2，2变4，4变8的金字塔式组织结构的威力。”

    “你们学指数的时候，老师举过“国王与麦粒”故事当作例子吧？”

    面前几人都点头，显然知道王乐在说什么，吕硕忍住了没当场问。

    王乐见铺垫得差不多了，继续说道：“粉丝组织是最适合这种多层销售体系的了，而且现在进入了网络时代，现在你们有贴吧、QQ群这种武器，运营起来更加简便快捷，再去街上卖傻力气，一个人一个人去拉票就太落后了。”

    说完王乐看了杜鹏一眼，他倒没啥反应，像是在思考自己刚才的话，邓博文反倒狠狠瞪着一眼。

    骚驴啊，哥也就帮你到这了，你这情敌不像个标准的纨绔子弟，滑不溜手，没处打击。

    “这会不会犯法呀？跟传销一样……”那个叫什么羽佳的女孩显露忧虑，出声问道。

    “此言差矣，传销许诺给别人的是发财，我们许给粉丝的是什么？”

    “是梦想！”

    王乐起了个高调，又接着补充道：“再说钱都给湘南卫视和SP增值服务商了，也不到你们手上，不用怕。”

    于蕾想了想，咬咬牙目光坚定地说：“我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让张靓影拿冠军就行。”

    得，又一个追星追魔怔的。

    王乐不太关心这些，前世05超女决赛进行时，他正在魔兽里锄大地，只在后来新闻里知道李雨春拿了冠军，张靓影不是第二就是第三，其他名次什么的一概不知。回想后来陪吕硕去师大找于蕾献殷勤时，好像也没咋见她表现出对张靓影的特别喜欢。

    可能是三分钟热度，也可能是慕强，没拿冠军就不喜欢了。王乐不无恶意地想。

    于蕾让出沙发C位，换王乐坐下，让他指导怎么建立粉丝组织。

    王乐既不感兴趣，也对这些饭圈组织运营的细枝末节不了解，只是让她们几个介绍已经完成的工作，自己有一搭没一搭地指出一些很明显存在的问题，杜鹏也在一旁听着，好学生模样，邓博文去了阳台不知在干什么。

    王乐自得地想，可能这点东西就够他们悟的了。

    “王乐，你积极一点呀！”看他没精打采，陶若婷出声埋怨道。

    “我今天上了一天班，过来之前还刚开了个会，太累了，姐妹们担待则个。”王乐说着做了个罗圈揖。

    那羽佳和陶若婷扑哧笑出了声，于蕾别过头去，像是在忍住笑。

    杜鹏笑着摇了摇头，问道：“王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其他几个个人也一起看向王乐，显然也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王乐指指吕硕，说道：“他没跟你们说吗？我跟着他舅舅干，工作内容嘛，简单来说是在中美两国间进行虚拟货币交易和网络空间劳动力的输出与调配。”

    几个人面面相觑，对王乐刚想出来的说辞感到不明觉厉，想继续问也不知道从哪开始。

    “你们按照现在的进度进行，顺利的话，我估摸着张靓影即便拿不到冠军，前三还是有把握的。”

    看时间将近九点，王乐预备要撤，客串了一把先知，给于蕾她们几个增强些信心。

    “我跟吕硕要撤了，我俩明天还要报志愿，今晚得商量商量。”王乐接着说道。

    这话一下子让屋内变得沉默。

    王乐竟然跟我们是同龄人？王乐跟吕硕一样也要上三本，甚至专科？疑问在几人脑中回荡。

    重点大学和一本二本的录取结果都出来好几天了，现在才要报志愿的只有三本、大专，大概因为吕硕的缘故，这几个已经被重点大学录取的好学生对时间点比较敏感，一下子反应过来王乐也是他们眼中的差生。

    “我就说吕硕找来的也不可能是啥高手！”邓博文不知啥时候又出现在客厅里，对着于蕾说道。

    到底还是小孩子，做题思维毒性深重，妄想拿着一把叫分数的尺子衡量天地间的万物。王乐看着面前神色各异的几人，不由心里想道。

    “邓博文，你别嚷嚷。”于蕾叫住邓博文，接着说，“至少他出的主意现在看来是有效的。”转头又看向王乐，顿了一会说道，“没看出咱们都是同龄人。”

    王乐一个多月没理发，又只多带了一套换洗衣服来宁城，两天一换，虽然在工作室每天睡前都冲凉洗头，但也难掩形象邋遢，再加上言谈气质，让对面几人误以为是个二十几岁的社会人士。

    “我很显老吗？”王乐摸摸自己下巴上已经有点扎手的胡茬，疑惑问道。

    胡子越刮越粗，越刮越硬，一代代的男青年都上过这个当。所以最美好的青葱时代一直顶着一撮难看的小胡子，造成重大历史创伤。王乐母亲一系有络腮胡基因，传到他这虽然没舅舅们严重，但两腮下巴上的胡子还是比同龄人稍浓密一些，所以他早早用上了吉列锋速三，幸运地躲过了这一劫。

    当然，这也让他更不像一个上唇一撮绒毛的典型十八岁男生。

    “王乐，你别误会，我们不是看不起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能力范围。”杜鹏说道，面色诚恳。

    王乐心里翻了一个惊天大白眼，直接没搭理杜鹏，拉上吕硕就要离开。

    “你们等等，我也该回家了，咱们一块走吧。”于蕾突然出声，边喊住王乐他俩边起身收拾东西装进随身包里。

    王乐没办法，只得在门口等于蕾几个。

    几个女孩收拾好东西，杜鹏又说要送送，于是一屋子人呼呼拢拢全下了楼。几个人都是骑电动车来的，车子又都放在小区门口的车棚里，于是他们一起向北走去。

    女孩们走在前面，叽叽喳喳，吕硕和邓博文围着，不时说些什么，引得一阵哄笑。

    王乐下了楼就走在最后，杜鹏也慢了下来，跟他并肩。

    “你想说点啥吗？”王乐感觉到杜鹏欲言又止，直接开口问道。

    “嗯……是这样的，王乐，刚才在楼上我的措辞可能不太妥当，向你道歉。”杜鹏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我想说的是，我们……我不会因为成绩看不起别人，希望你不要误会。”

    “还希望你能继续帮蕾蕾，这对她很重要。”杜鹏接着说。

    前世王乐在大学时才通过吕硕了解到杜鹏，只知道他爸爸九十年代下海承揽工程，逐渐发迹，到他们上大学时，杜鹏爸爸在宁城开发区南拓中揽到了大活，几年下来发了大财，成为宁城有数的富豪。

    杜鹏的成熟有点惊到了王乐，难道真的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钻地洞？有钱人不但比你有钱，还比你努力？王乐想起前世看过的所谓“反鸡汤”文章。

    “没关系。”王乐不想多说。

    “你还会帮蕾蕾的吧？”杜鹏继续追问。

    “我会跟吕硕商量个方案，由他出面教你们执行。”王乐想了想，说道。

    “嗯，谢谢你啦。”杜鹏见他答应，点头感谢完快步走上前去跟于蕾道别。

    骚驴，你的情敌是这么个非典型纨绔子弟，事情恐怕会很难办呐。

    看着前面上蹿下跳的吕硕，再看看成熟稳重的杜鹏，王乐替兄弟感到了一丝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