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王乐、杨李和最后加入的叫陈华波的一起在小工作室忙着。

    “小王在吗？”

    王乐转头看向门口，刘一飞站在那里，明明已经看到了自己，还故作天真。

    “刘哥，我不在，你请回吧。”王乐心情舒畅，不介意逗一逗他。

    “年轻人就爱搞无厘头，哈哈，《大话西游》我也挺爱看。”刘一飞不过大王乐他们十岁上下，不超过一轮，整个人气质上却显得比一辈人隔得还要远，也比大他八九岁的李自为更显老成，强行掺和年轻人的话题时更是如此。

    “有啥事吗？刘哥。”

    “那个，小王吧，是这样——”

    “叫我王乐就行。”王乐打断他，对于二十二岁到三十岁之间的王姓人士，这个称呼还是比较敏感的。

    “噢噢，小王……乐，今天就整一周了，还顺利吧？”

    “相当顺利。”

    “有啥问题可以问我。”刘一飞像听不懂人话一样，继续说，“王乐，是这样的，你游戏玩得可以，但打金是门生意，更看重的是别的能力和资源。”

    “比如说？”

    “比如找到靠谱的收金商的能力。”刘一飞表现得很自信，“比如把金卖一个高价格的能力。”

    “现在市面上行情很乱，鱼龙混杂。”

    “我的好朋友在建南收金，他们自己在阿美运营销售网站，直接面对阿美玩家。”

    “这样的资源可不是谁都有的。”

    刘一飞说完最后一句，意味深长地看了王乐一眼。

    “甭绕弯子了，你直说吧，要干嘛？”刘一飞话里有话，凡事藏半句的说话方式弄得王乐烦了，直接摊牌。

    刘一飞露出“果然还是小孩，不懂成年人世界的微妙规则，又跟这傻小子白费了一番口水”的眼神，随后整理一下脸色说道：“王乐，你前天晚上就把打出的金币出掉了，到现在也没见着付款，不会是碰到骗子了吧？”

    见王乐没回应，刘一飞接着说：“收金的渠道资源很宝贵的，在网上随便找可找不到。”

    “而且网上骗子多，他们给的收金价格当然高了。”

    “因为根本就没打算付。”

    “年轻人有抱负是好的。”

    “但太单纯就容易上当受骗。”

    “唉，年轻人总是吃过社会的苦才能长大。”

    刘一飞越说越神气活现，到最后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所以呢？”王乐知道刘一飞总不会是好意来这当防骗大使的，不想再看他演活剧，见机插空问道。

    刘一飞以为王乐上了道，说：“我是这么想的，王乐你游戏技术好，我又有独家的出货渠道，我们俩联手，才能发挥你的才能！”

    “我跟李总多年的老朋友了，我跟他提，他应该不会埋怨这次你搞砸的。”

    “你帮我管理工作室，我给你开5……6000块每个月。”

    “还有，你还没报志愿吧？别报啦。”

    “三本也学不着啥，纯粹浪费钱，还不如现在就工作。”

    “咱们都是农村孩子，不像小硕，人家家里有钱，有个本科文凭父母给安排工作也方便。”

    “咱父母挣钱多不容易啊。”

    “再说，就是有本科文凭又怎么样呢，现在研究生毕业每个月也挣不着6000块吧。”

    王乐被这恶毒的唐僧说得脑袋直发胀，克制住想啐他脸上的冲动，再一次打断他：

    “老刘啊，我跟李总约定的是一周。”说着掏出自己的小灵通，点亮TFT真彩液晶屏幕㨃到刘一飞的脸上，“现在下午三点一刻，距离结束还有八个多小时。”

    “到时候要还是不行，我再去帮您。”

    见刘一飞还要饶舌，王乐站起身，高了多半个头，站得又近，得低下头才能看着刘一飞的眼睛说话，刘一飞往后退了半步。

    王乐上前按住他的肩膀，顺着他后退的步伐又推了一把，把他推出了门外，说着“到时候再说吧”关上了屋门。

    “哎！你这——”

    王乐没搭理门外的嘟囔，坐回到电脑前继续打金，陈华波转回头继续工作，杨李全程眼神没离开屏幕。

    临到傍晚六点多，天还大亮着，王乐听到院子里刘一飞的踏板摩托发动的声音，往日他都得八九点两班交接后才会回市里，今天溜得倒早。

    王乐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在电脑上又忙了一阵，再出去找冯泗河。

    宿舍里就冯泗河在，平时跟他焦不离孟的汪志高不知去了哪儿。

    “老冯，咋样，早上回去家里又絮叨你了么？”

    “怎么没有，又给我找了个工作，化工厂的销售，800块钱工资，半年试用期，试用期500。”冯泗河语气嫌恶地说，“说得烦了吃完午饭去我奶奶家补的觉。”

    “马上就好起来了。”王乐继续画饼，好在饼就要出锅了，“今天我再用一下你的电动车，去趟市里。”

    “嗯……好的。”冯泗河想法倒也简单，一周以来，随着用上王乐的方法，不但号没被封过，每天的收获也有明显提升，而且不比刘一飞那儿好像上班一样，由于王乐给的刷怪、刷物品的路径方法非常丰富灵活，工作起来也能重拾一部分游戏本身的乐趣。

    王乐接过电动车钥匙，插钥匙拧开，出了厂门。

    来到府右街李自为的茶吧，王乐认出了门前一排车子中刘一飞的本田踏板。

    唉，算无遗策的感觉真是枯燥。

    王乐进门，今天大概是没比赛，店里没啥人。电视调在新闻频道，正播着发现号航天飞机的宇航员在太空行走。店内一个不认识的服务员半趴着看电视，听到进门声音赶紧站起身来，看向王乐。

    “一楼包房有空着的吧？一壶黄山毛峰。”说完就朝靠窗门帘掀开的一间包房走过去。

    嘱咐完服务员要上的茶和点心，王乐隔着门帘扫一眼大厅里的时钟，想着徐云波他们应该快到了。

    王乐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咚一口喝下去，手捏着杯子看窗外。

    府右街一侧是府衙围墙，另一侧只有几户住家，几家门脸，白天就人烟稀少，到了晚上更显阴森。

    几个行人走过后，王乐看见一辆漆面沉静如水的大车缓缓驶过。

    奔驰W220S500，第八代奔驰SClass轿车，是当年王乐还对未来抱有不切实际幻想时的梦想之车。

    梦想车这东西也跟人的自身遭遇有关，相比上一代奔驰S级，昵称“虎头奔”的W140，，在TVB剧集和粤东先富阶层们的影响下深入人心，这一代的S级被阿美《消费者报告》称作“最不可靠的豪华车”，太多新科技的引入导致故障丛生，但这都架不住王乐第一次见到时的摄人心魄，“偏偏就喜欢”。

    咦？那辆大车又退了回来，停在了路对面。

    司机下车，开门，王乐一下子认出了从后座钻出来的徐云波，他在两年后发行的财经杂志封面上见过这张脸。

    徐云波出来后，王乐又看了两眼车，司机坐回了驾驶位，大车隐入了夜色。

    看来的确是美式风格，不兴带秘书出差。

    看到徐云波进门服务员上去招呼，王乐走出包间，招手。

    “徐总，这里。”

    俩人包间里对坐，王乐嫌刘海老戳眼睛，兜起下嘴唇朝上吹了一口，意识到这太不商务，立马住嘴，拿手扒拉开。

    高考过后到现在，王乐得有快两个月没理过发了。

    “王乐你好，很感谢你给的建议。”徐云波既客套又直接，首先感谢了王乐两天前给他提的推广建议，Chinajoy的展位已经确定，即将开幕，IGL的宣传物料正在加急制作中，和WE俱乐部的冠名赞助合同也已经初步敲定，虽然现在还没看到成果，但打破之前的沉闷局面已经是肯定的了。

    至于王乐的年纪和邋遢形象，徐云波倒并不在意，IGL的两个创始人也都是二十出头，不太修边幅。

    “只是出个主意而已，徐总还要专程从沪上赶来，没必要的。”

    这原本就是你的主意，后半截王乐只留在心里说。

    “不会的，我要去建南，顺道来宁城，基本没绕几里路。”徐云波确实挺直白。

    王乐嘿嘿笑两声掩饰尴尬，正想起个话头遮过去，就看到刘一飞侧着身子和李自为说着话以螃蟹姿态从楼梯下来。

    王乐起身出了包间，和李自为打招呼。

    “李总晚上好。”

    刘一飞正过身看见王乐，神情精彩。

    “王乐，你跟来干什么？要来求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