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我不喜寂暗，此地太拘抑了，荒老兄你自己留在这吧，你只需告知我出口何在，我自寻他处！”

    赵枭说罢，背身挥手，头也不回，只独身向着黑暗寻走，他只想听得姬荒真言，早些脱离这暗天之地。

    “知深试浅，竟摆了老夫一道，呵呵……”

    姬荒立身原地，心想自己一道明身份，赵枭便立马改口回应，不禁使他垂涎，这虽未开智，却已知算计的灵魂，该是何等美味？

    “老夫定要尝尝你这娃娃的味道……”

    姬荒闷吸一口，随即将手中的二龙玉珠轻抛滞空，只见那对玉珠遇风便化真龙，二龙盘旋升空，龙啸一声，惊得赵枭转身回望。

    “那是？”

    只见二龙飞入天穹，一龙化作金日，一龙化作红月，日月当空，天光照耀，仿佛两鼎焚天炉灯，将整个洞天点亮的同时，寒热交错的空气也在这天地间弥漫开散。

    “姬小友！此天无边，无有终尽，何不与我相商一番，另寻他法？”

    赵枭寻声一望，发现已身离姬荒数百米，他再次八方观寻，虽视线已不受缚，可这洞天茫茫，天地无方，天穹上也仅见得日月两光，仿佛除了这老少二人，此方便再无生灵，他思绪一念，最终还是决定原路折返，直朝那案前走去。

    “姬小友，坐。”

    待赵枭走回案前，那姬荒已然换了姿态，先前他身披白衫坦胸在外，此刻已身衣紧缚，严阵相待。

    “荒老兄，此……此是何意？”

    赵枭安身下坐，只见案前摆有两盏酒樽，正中摆一紫衣葫芦，那是姬荒先前腰间所挂，此刻已被开了壶口，酒香四溢。

    “老夫欲与姬小友小酌一杯，勿要推脱。”

    “不可！”

    赵枭听此，顿觉不妥，他常见爷爷独喝老酒，时而苦闷，时而心悦，自己也想尝尝是何滋味，可爷爷说他年纪尚小不可食酒，故而他便不再念想，只想等自己长大后细品苦乐。

    “我尚且年幼，不知酒道，且从未沾酒，荒老兄……你莫要相劝。”

    “姬小友生前未沾，莫非死后也尝不得？呵呵……”

    “这……”

    赵枭听罢，顿感一懵，说来也对，自己都死了，怎还在顾忌凡间世规，或许是对爷爷的思念过甚，一想起他曾经的训诫，都不禁乱了心魂。

    “如何？可要尝尝？你若不妥，老夫也不勉强。”

    姬荒虽表面劝问，可边说已边将葫芦里的神酿灌注于酒樽，随即推至赵枭眼前，静等答复。

    “这酒？喝了可会醉？”

    “姬小友已是死魂，却顾忌醉不醉？”

    “额……”

    赵枭一声迟疑，只盯着那樽内酒水，他再三斟酌后，握起了与他掌心大小的酒樽，他心中一念，倒不如真酌一杯，尝尝这美酒的滋味。

    “嗯……哈～”

    他一饮而尽，学着记忆中爷爷的模样咂了咂嘴，但一番尝试，亲身体验，他竟感觉不到任何滋味，舌尖也没有像爷爷所说的那般辛辣，甚是奇怪。

    “姬小友，此酒如何？”

    “这……荒老兄，是不是哪出了问题？”

    “哦？”

    姬荒轻声一疑，嘴角已压不住上翘，只见赵枭取过葫芦，双手捧起，又朝樽内倒了个满，随即贴脸嗅闻一番，饶头说来。

    “荒老兄，我看这酒中溢有淳甜之香，细嗅却有涩辣之苦，可饮入喉中竟不觉半分滋味？此？是何故？”

    “呵呵……姬小友莫疑，待老夫浅尝一番，细品美酿。”

    说罢，姬荒举樽一饮，美酒入喉，他脸间竟不见半分享受，只鼻呼一气，平静一语。

    “清水过喉，识海阔平，躯魄回神，荡魂怡心，姬小友，此酒可谓神酿。”

    听得此番，赵枭更觉疑惑，他举樽再闻，振振有词。

    “不可能，我在酒窑传中看过，酿酒分类，在童夕各域共多达百余种，而酒香型类也大有不同，可统分为垠古酿十三香，细分化夕窑酿四十二味，这酒中滋味，经书中完全无有记载，且饮之无感，毫无回味，岂可算……神酿？”

    “哦？姬小友不妨再饮一杯，细品回味。”

    见姬荒眯着老眼，笑容诡异，嘴角的怪烟翘得飞起，不禁使赵枭心中起疑，只浅尝一口，满脸嫌弃。

    “呵！饮之无味，可惜可惜……”

    “姬小友何不满饮？”

    赵枭已然猜到姬荒会如此说来，他猛然举樽，一饮而尽，只将酒水含在口中，并未吞喉，他舌尖搅动，感知到那酒好似清水，毫无滋味，随后便如漱口一般侧身吐了个干净。

    “呸呸呸！我看是荒老兄的味觉坏了，这哪是什么神酿，分明就是怪汤，看着芳香，嗅着刺鼻，喝起来寡淡如水，什么破酒！呸！”

    “此酒本就无色无味，姬小友饮之如饮水，不足为怪，呵呵……”

    姬荒说罢，便再饮一杯，看得赵枭直愣，莫非酒中并无蹊跷？他取过葫芦也倒一杯，又细看一番，疑声一问。

    “这酒一看一闻，与寻常酒倒也没什么两样，可既然饮之如水，毫无滋味，那为何不直接饮水？又为何称此水为……酒？”

    “呵呵……姬小友莫疑，且待老夫与你细说原由，不过在此之前，你先尝尝这神香。”

    只见姬荒两指一捏，指尖赫然显化一物，随即好似有灵一般，悬飞至赵枭身前，他一把抓住，摊在手心，双眼盯去。

    “神香？这可是……烟？”

    见那神香五寸细长，半寸粗圆，通体雪白，赵枭一眼便知，这分明就是姬荒口中一直叼着的那口怪烟。

    “呵呵……神香并非凡间烟草，而是可吸食的神念灵食。”

    “神念灵食？能直接吃吗？”

    赵枭说罢，手握神香，放于嘴边，欲咬食一番，尝尝这神香的味道。

    “诶！姬小友，不可！神香取化骨之息凝形，需口唇含之，燃其怨念，吸气入体，方可享其精华，化其神念，这吸食过程与你所说的烟别无二样，呵呵……”

    姬荒笑罢，轻吸一口，吐出一阵青雾，见其面色愉悦，似乎极为享受，赵枭不禁起疑，这玩意儿能是什么灵食？

    “含在口中便能吸食吗？”

    他二指夹香，细看一番，脑中回想起平日爷爷抽霉烟时，都还需将烟草裹在斗钵中，而这神香一体通白，只有在顶部半寸的位置刻有一环看不懂的符文小字，好似分界线一般，莫非这就是下嘴之处？

    “姬小友，可要品尝一番这神香的味道？”

    姬荒猛吸一口，说话间吞云吐雾，他口间的神香也燃烧殆尽，竟在眨眼间化作了虚无，赵枭见此，不禁将手中的神香递出，摆头说道。

    “荒老兄，这神香还是你留着自己食用吧，我从未吸食过烟物，即便是所谓的……灵食？我也对此毫无兴趣，你……收回去吧。”

    “呵呵……姬小友不必与老夫客气，此香并未稀珍，也绝非毒物，何不浅尝一番，可不要回绝老夫的心意啊，呵呵……”

    赵枭从方才坐身开始，便发觉姬荒笑得怪异，感觉像是多年未逢面的亲友，在彼此笑谈，又像是诡计多谋的老阴，在步步陷害，他心里时感亲切，时觉畏惧，这老头究竟是不是真心诚意？

    “荒老兄，不是我有心拒你心意，实是我姬枭生来便不食烟酒，方才饮清水入喉，尚还能解渴口，至于这灵食……呵！我想还是免了吧。”

    赵枭说罢，将手中神香推案离身，随即取过葫芦，又满灌一樽，一饮过喉，只为表达心中立场。

    “这水我尚能装样赔你喝一喝，可这神香我就无心叼口了。”

    姬荒见此，心中止不住欢愉，他轻抬手臂，指着赵枭连连叹笑，老者笑罢，孩童也笑，二人只盯望彼此，也不知为何发笑，笑声传去远方，空洞起伏，直到久久回寂，笑意才逐渐止息。

    “姬小友，你实让老夫摸不透啊，呵呵……”

    姬荒边说边笑，也不知何时嘴中又含着一口神香，他两指打响，只见那神香便顷刻点燃，青雾直朝赵枭脸间袭来，不觉烟燥。

    “哦？不知荒老兄是有何摸不透？”

    “老夫邀你共饮神酿，共享神香，你却比作凡间烟酒，呵呵……实是伤煞老夫。”

    “呵！烟酒之物易伤人，即便有最耀世的美称，也无法改变它欲绝的皮囊下，那最恶念的本象。”

    “老夫生来便饮神酿，食神香，至今已有百世神轮，姬小友口中所谓的烟酒可伤不得老夫。”

    “百世神轮？”

    听到此处，赵枭顿感一惊，回想方才听姬荒自述真名，还从未想过这百世神轮是何物，而以他此刻的口吻来看，这莫非是什么寿命的称呼？

    “人生一世，不过凡尘百年，道修一生，熬寿八百福天，仙化一果，天罡千载无量，神轮一世，一印一天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