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只手铸天命
繁体版

第26章 政治,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

    屈钰战车上的御手已亡,马匹也已狂乱,蹄飞疾驰之间,屈钰也快要控制不住战车了。

    却见他横眼瞪了驷马一眼,驷马也似乎感受到他全身狂野霸道之气,竟呜咽着停了下来。

    “轰”的一声巨响,李昭驾车重重的撞在屈钰战车上,项玠的剑也接着这股冲击,杂以军势地气,狠狠的向屈钰劈了过来。

    “呃啊。”屈钰大吼一声,兜鍪和束发皆被震飞出去,披散着头发,全身气势暴涨,嘴角甚至都溢出了鲜血,手上的长戈高举,黑气直贯云霄。

    长戈重重劈落,接住了项玠的这一剑,屈钰又向外用力一挥,一道硕大的半月形黑茫横斩而来,所过之处,无论战车、甲兵、还是战马,尽皆化为碎片。

    在黑芒出现之时,李昭携着项玠凌空一跃,几个起落间,跳在另一处战车麾盖上,与此同时,又发出一道银芒,射向屈钰。

    屈钰刚想用长戈磕飞这一记飞刀,但这飞刀似乎有意识一般,从屈钰身边绕了过去,削在了身后的大纛杆上,碗口粗的旗杆也被削断。

    两军皆矢大纛,甲士们也无法从大纛上判断主将位置,无法判断主将调度,双方阵型都混乱起来。

    屈钰冷冷的瞥了一眼李昭,他亦将这个三番五次阻拦他的人牢牢地记在心里,再度手举长戈,黑气缭绕间,组成一个硕大的“屈”字,似大纛般,向着阵外退却。

    项氏也顾不得追杀,急忙寻找着项玠的位置,还好,项玠也站在麾盖上,手举长剑,收拢起部伍,前往西方丘陵地区扎营。

    此次战斗项氏精锐损失已有五成,其余族兵也死伤过半。

    算起来已是大败,但能够在煞气加持下的屈氏猛攻下,坚持到现在,也是殊为不易。

    双方都需要敛神蓄锐,酝酿下一波的攻势。然而战场上收到的挫伤,一度让军队士气低迷。

    “雉、雉,不要虎。”

    “虎、虎、虎,”

    “唉,这手气,乃翁怎么这么倒霉?”

    这天傍晚时分,用过晚饭之后,李昭陪同项玠在营内巡视,突然听到南角营寨处呼喝之声,赶过去时,发觉有五六名甲士正在赌博。

    项氏一向治军极严,项玠见状,更是怒不可遏,不顾甲士们磕头求降之态,喝令军法官将这几名甲士全数斩首。

    李昭看着这些甲士们赌博的器具,又走上前抓起他们权当筹码的钱币,若有所思,见军法官快要将这些甲士拖下去时,李昭止住了军法官,对项玠道:“柱国将军,若非彼等赌博,某竟然想不到此策,还望将军权且寄下彼等性命,具体筹划,某向将军细说。”

    听闻此言,项玠又看了看跪着的甲士,道:“罢了,权且饶了尔等,拉下去打40军棍,若有下次,定斩不饶。”

    随即,李昭拉着项玠来到帐内,道:“昔年纣王戮淮夷,祸星现,武王携八百诸侯,聚天下之力,才能灭纣兴周;郢阳乃小城,被屠戮之人势必比不上淮夷,屈钰所得煞气势必不及纣王,不然,我等也在战阵上支撑不下来,将军以为然否?”

    项玠想了想,点点头,又道:“你的意思,是聚楚之气运,击败屈钰?”

    李昭点了点头,又道:“政者,友也,将朋友搞得多多的,将敌人孤立起来,也能谋得胜利,此亦是汤伐有夏、武王伐纣、齐桓称霸天下之理也;当今楚国,也可看作是一块赌博,我等、屈氏以及中间的景氏为首的大夫们正是赌手,楚之天命、自身的权势亦是筹码,若我等连结景氏,树新君,振全楚之力,挥全楚之车,屈钰又能奈何也?还请柱国在此地挡住屈钰北上方城之路,某前往游说景氏等众,册新君,谋屈氏。”

    项玠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重重一拜,道:“那就麻烦先生了。”

    李昭回身再拜,又问道:“项氏之筹码为何?”

    “何谈筹码耶,某只愿楚国能够休养生息,一补吴乱之害,以绍成、庄之业而,项氏原为马前。”

    李昭笑了笑,点了点头,便走出了帐外。

    要铄也已经醒了过来,项玠也了解到更多郢阳城破时的情况,众人皆嗟叹不已,要铄也顺势留在项玠军中。

    十日后,李昭晓行夜宿,终于来到景氏封邑,景邑。

    幸好在来之前,他取得项玠的玉佩,没有被门客阻拦,顺利的见到景氏家主景御,他在楚国担任上卿,掌管土木建设、水利建设等事。

    待双方互相叙礼致意之后,景御问道:“先生此番前来,是为何事?”

    一路上,李昭在肚中以想好无数说辞,闻言便笑道:“特为大人一家姓名耳。”

    景御闻言变色,冷然道:“我以礼款待先生,先生何敢欺我?”

    李昭道:“景氏与屈氏共谋,安得长久?”

    景御闻言,朗声道:“广陵君已然屠灭,新君已立,目前顽抗者惟项氏耳,但听闻郢阳一战,大败而退,我景氏已然高枕无忧也,何言覆灭之说?”

    李昭笑道:“我想景氏世代簪缨,本能出高见之语,却不想听此言也,某有一言,请大人细听:今之楚地,如赌局也,筹码为何?权势也;筹码非是无尽,有限耳;今有一人,已占优势,又与对家相抗,筹码紧张;借与领家曰:暂借我筹码?待打败彼者按利归还,但其吞吃对家筹码之后,领家只剩的一点点筹码?其人安肯放过?”

    说至此处,李昭顿了一顿,见景御若有所思,又道:“朝堂之上,比之赌局更为惊险,大人岂会不知?屈氏若携灭项之威,景氏安能抵挡哉;且屈氏,一龙一凤一只虎为楚地广传,龙者,已尽屠郢阳;凤者,听闻交游各卿家,内结王宫;虎者虽爪牙尚弱,睚眦之心路人皆知;屈氏之势,犹虎也,势张而心狠,居于虎侧,曰:“彼已食饱,必不伤我,可乎?此不免为人笑耳。”

    景御此时依旧一言未发,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但也未止住李昭说话。

    李昭说完之后,便不再多言,静静的饮着茶水,因为,景氏比他更急。

    许久,景御道:“安知项氏不是另一只虎?”

    李昭又道:“某出发前,柱国曾言,只愿绍成、庄之业,为马前耳,此处有柱国亲笔信一封,还请大人斟酌。”

    接过李昭递过来的帛书,景御一字字的看着,脑海飞速推演。许久又道:“郢都君位已立,若君上不知,某等岂非叛逆之人,景氏世代忠良,某不忍祖先声名缀于我手。”

    这个老狐狸,李昭心里暗骂着,嘴里却道:“昔太甲暴虐,伊尹放逐于桐宫,厉王防民之口,为国人逐之于彘;然而伊尹、召伯、共伯人皆不念其不忠,国君不德耳;今楚王乃一孺子,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听于屈氏之令,乃傀儡耳,还不及不德之君;我只听忠于有德之君,不曾听闻忠于三岁孩童之言。”

    景御猛然抬头,被李昭的这番言论所震惊,这是第一次有人将废立之事说的如此平常,但细思起来,这样做,对景氏更为有利。

    李昭心底也不断暗叹,自己也终究融入了这个时代,不知这种改变,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