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镇四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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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退兵

    尚安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浑身酸痛不已,忍着酸痛撑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打量了一番此地。也不知自己沦落到了何处,瞧着应该是被人捡到了。尚安依稀记得自己是在上山的过程中,顶不住了,两眼一黑,之后就没了意识。醒来已是在此地了。

    尚安爬将起来,扶着墙壁,亦步亦趋地往门外走去,外头的强光犹如一把利剑直刺他的眼睛,照得他眼睛微微发痛,顿时就流出眼泪来了。

    兴许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有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尚安用手挡着些许阳光,微微睁开眼看去,院子门走进来一位披头散发的男子,这人——是聂元正?!

    “刚醒就别急着出门。”聂元正熟悉的声音传入尚安耳朵里,而后便被扶着回了屋,坐在床上。

    “我睡了多久?”这句话似乎成了尚安口头禅,每每昏睡过去醒来的第一句话,绝对是问自己睡了多久。

    “差不多一个月吧。”聂元正负手倚靠着墙壁道。

    “一月?”刚听时,尚安脑子还没转过来,喃喃重复了几遍,忽然瞪大眼睛看着聂元正大声道,“一个月!”

    聂元正瞧着这副模样挑了挑眉,点了点头,而后问道:“你小子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怎会伤得如此重?”聂元正当然好奇,啥情况下才会昏迷一个月啊?当年他聂元正也是昏迷了一个月才醒,那时候是因为他走火入魔,气急攻心,导致经脉穴位全部炸开,这已经是将死之躯了,所以才昏迷了一个月。

    可自己瞅着眼前的尚安,就见到几处划拉的血痕,也没见着有多重的伤啊。他还发现个惊人的事实,就是尚安的恢复能力实在是逆天,那些伤口换做普通人没个三四天好不了,可到了这小子身上,居然一天就结痂了,过了一夜就掉下来了,完好如初。这种情况,咋还会昏迷一个月?聂元正属实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也不是大夫,自然搞不清楚。

    “旧疾复发而已,得亏这次阎王爷没收我的命。”尚安自嘲一笑,接着问道,“这一月可有大事?紫铃还好么?”

    聂元正盯着尚安这眸子,叹了口气,便将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全部讲与他听。

    “我这最新的消息,西都的章逸已经带兵到了宇立城下,韩智方那边援兵还需一日才能到,若是真打起来,项城必败无疑。”聂元正脸色沉重,“如今你已苏醒,我也可以离去了,你自己好生在此地修养。从今日起,你不在是监察使了,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如今皇宫需要我,我先走一步,告辞。”说罢,聂元正朝着尚安抱拳施礼,而后转身欲走。

    尚安连忙叫住他:“等等,铃铛呢?你还没告诉我铃铛的情况。”尚安起身,结果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聂元正摇头道:“我也不知,我半月前发密信,令公孙文章就此解散监察司。送信过去容易,送回来难。何况我这边也只余我一人了,唯一可信的监察使便是半月前派去送信了。”

    “我随你回宇立!”

    “你这重伤之躯,不可妄动。”聂元正摇头,怎奈尚安心意已决,拗不过他,聂元正这才叹了口气同意带上尚安。眼下宇立危矣,容不得自己多做歇息,当下便招呼尚安换了衣服随他出发。待出了门尚安才发现此地是一处僻静村庄。外头已经燃起战火一个月了,此地依然胜似桃花源,黄发垂髫,怡然自乐。这场景……好似紫铃口中提起过的,曾经的小山村。

    聂元正走向马厩牵过来两匹马,临走前,此地许多百姓皆出门相送。寒暄了好一会儿,二人这才在众人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离开此地,向着山外而去,奔向皇城宇立。在他们二人真的骑马扬尘而去时,背后村民竟是齐齐朝着二人的背影跪倒在地,拜了一拜。

    “此地百姓……”尚安话还没说完就被聂元正接了话茬过去。

    聂元正知道他要问什么,答道:“都是欧阳决出的主意,他自幼在丐帮长大,对穷苦的人总是多一分亲近。小决在的时候说誓要将天下穷苦百姓安置于桃花源,不必饥寒交迫流浪世间。而后我便自己掏了一些俸禄,加上这些年我结交的各路好友,我们集资在山中建了一座村庄。我们办案时遇到的饥寒交迫之人,或无家可归,或众亲皆亡之人,便会遣人将其送到此地好生安顿。”

    聂元正其实自己也没想到,此地居然真的能形成一个完全能自给自足的世外桃源。男女老少,村庄里面都有,聂元正还专门来教一些壮丁武功,令他们有自保之力。于村民们而言,聂元正当如再世父母,予他们吃的穿的住的。所以,方才聂元正离去的时候,此地的村民们跪下送行。聂元正默默受了这份情,他不是给自己受的,而是替欧阳决受的。毕竟此地能成气派也是欧阳决出的主意,他只是帮忙推了一手而已。

    且说尚安昏迷之后,一路滚下山来,掉入了河中,也说他天无绝人之路,掉下去恰好砸在了一块浮木之上。此河水面平静无波澜,故而此浮木载着尚安一路往下游漂着,漂到了此地,被村民发现打捞了上来。而聂元正,当初自西都一别之后,独自一人与西都众高手战作一团,自己估摸了好些时候确定了尚安他们三人离远了,这才带着那女子逃命而去。

    逃到一处人家,借了些笔墨,聂元正写了一封信给她,让她带着信前去武当山,只说让她找一位名叫张丰元的人,待张丰元看了信之后自会明了这一切,将她妥善安置好。而后聂元正将所剩不多的盘缠全部赠予了女子,便独自一人骑马来到了此地。来此地是想最后在看一眼村庄,韦昊苍如此猖狂,只怕战争将至,他须得早些安排好,只可惜没能将欧阳决的尸骨移葬于村庄。

    还未等他赶到村庄,半路上便听说宇立发生了政变,听了那两日皇城所发生的的事后,聂元正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那两个不争气的弟弟和尚安如今过得怎样。回村庄的路上,聂元正几经波折,隔三差五就碰见一堆追杀自己的人,搞得聂元正还纳闷儿了,这群人咋就这么阴魂不散呢?等他赶到村庄的时候已经是宣昭十五年正月过半,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这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好家伙,尚安这小子重伤昏迷了半个月。万幸的是自己检查了一下,也没见尚安有什么严重的伤,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昏迷不醒。聂元正可不敢告诉尚安自己为了叫醒他说了些啥。聂元正回村庄没两天,等不及了,天天在尚安耳朵边上喊:“紫铃失踪了,你快起来。”然而尚安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等尚安真醒了,聂元正又不敢这么说了。这小子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紫铃怎么样了,足可见他对紫铃的关心程度。真要给他说紫铃不在皇宫了,鬼知道这小子会做出什么事来,索性直接说不知道得了。

    等他们行了约莫四日路时,终是赶到了建安镇。聂元正轻车熟路的跑去找薛鸿,正经人谁从正门进去啊?聂元正做贼似的在隐蔽的侧门处瞧了瞧,吱呀一声探出来一个丫鬟的头,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无他人,便道:“聂总司请进,大学士恭候多时了。”

    进了府中,免不了一阵寒暄,寒暄过后就是打听了。

    半月前,西都的章逸带兵从小路绕道宇立腹地,而远在前线的韩智方也及时赶到挡住了第一波攻势。项城松了口气,以为可以稍微歇息商讨对策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城中百姓竟是趁着守军不备,偷袭守军,而后打开城门,把韦府大军迎了进来。项城直呼:“有内鬼。”醒悟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樊燕闾邱以先皇所铸左右虎符号令三军,将人全部挡在了皇宫之外。皇宫里面可就不得了了,十几万大军都在小小的皇宫里面,实在是有些过于拥挤。项城也没有说什么,命人把后面不用的房间全部挪腾出来,让回来支援的诸位将领好生歇息。

    如此两日后,那韦昊苍忽的传信给项城,说是暂时放下两家怨恨,要求联合派兵前往边界。只因探子来报说东部川合国已经集兵南下,攻破了扬州边界,直逼西都而去。这消息把韦昊苍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敌国这么快就有动作了。他只是想要扳倒项城一族,这是平岚国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就行。真要说联合其他三国,韦昊苍一万个不愿意。正经人谁会想联合外人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谁知道会不会兔死狗烹呢?他韦昊苍可信不过这群人。所以,探子来报之后,韦昊苍第一个反应就是撤军,而后与项城暂时联手退敌。

    收到消息后,项城与文武百官商讨了许久,终于答应共同退敌。项城这一边由樊燕和闾邱领兵前去西都支援,而韦昊苍这一边则由吕明领兵前往韦昊苍老巢——影月城,因为影月城临着两国边界。

    至此,宇立城的危机才算缓解了许多——这些都是后半月才发生的事情。

    而现在,已是二月上旬,离他们率军离开也已经过去了五六天。聂元正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一趟皇宫,毕竟他不参与边界战事,好歹项城还一直在找自己,怎么着也得过去述个职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