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因祸得福?
来婡路上想了很多遍要怎么说,怎么解释。
她可以骗鄂薛善,也可以骗其他人。
虽然鄂薛善没有信,可是那个元德公公好像是信了的。
所以她回去就说,她走慢了,所以偷懒走了近路,遇上了刺客,被永巷令和元德公公救了,然后请齐司膳责罚。
如果对方不相信,她就告诉她刺客头子叫荣月,似乎是钟鼓司的。
来婡没有倚仗,可别人又不知道她没有,她可以假装鄂薛善是她的倚仗。
被发现的下场很惨,可现在这样也好不到哪儿去,能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
而且如果齐司膳跟荣司乐真的是朋友,她听说对方是刺客,肯定会担心会不会连累到自己,可能就没有心思搭理她了。
就算不信,出于谨慎也会让人去看看,就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了。
再说了,来婡身上的伤又不是假的,就她这两下子,没人帮忙怎么可能从刺客手底下逃掉?
永巷令救了她,就算要责罚,也不会立马就把她弄死吧?万一永巷令是留着她有用呢?
聪明的人总是想的多,来婡是知道的。
只要糊弄过一时,她这样的小人物,老老实实缩起来,早晚会被人忘掉,到时候再谋其它。
来婡想的挺好,可刚走到有人的地方,一阵天旋地转,她就昏过去了。
她以为她忘记了害怕。
可梦里尽是尸体,她躺在尸体之间,身下是黏稠冰冷的血。
她好像就该躺在那里。
像那些尸体一样,无知无觉没有任何痛苦。
……
北高使臣,护东夷大将军乌阈兀日此次前来,有两个目的。
一、是进贡以示臣服之心。
二、替北高王求娶大楚公主。
本朝公主地位不算高,因为大楚不和亲,连宗室女也不会远嫁。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何况北高王原本也有王后,如今王后死了,想要大楚公主做继后,还要嫡亲的公主。
这对大楚而言无异于羞辱,一旦开此先河,别的藩属国再提出这个请求,就不好拒绝了。
对这个请求本应立马否决,可在看到贡品之后,景和帝却犹豫了。
旁的东西也不稀奇,但这次北高特意献上的三件东西,却实在有点儿意思。
其一,流星火弩。
当年大楚与北高一战打了许久,双方损失都不小,最后大楚用火铳出奇制胜。
才赢了北高的重甲骑兵。
如今北高这流星火弩远胜大楚的单发火铳,且破坏力更大。
置于战场上,实在危险。
其二,重玄龟鉴镜。
说是这面镜子能卜吉凶,照古今。
人站在镜子前,能看到自己的前世过去或今生未来。
其三,双姝美人。
这两个女子,堪称绝色,重玄龟鉴镜前,照出她们是上古殷王之妃。
青女、红娥。
新罗那两个能歌善舞的美人,在她们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而且……她们是北高的公主,北高皇帝的妹妹。
这三样“宝物”的献上,让皇帝一时间无法拒绝北高使臣的请求。
对方也不急,在长安吃喝玩乐,慢慢等着。
……
这样的事,跟来婡这种蝼蚁一样的小人物是没有关系的。
她醒过来后,才意识到自己到了安乐堂。
身上的伤已经被包扎过了。
但她身上像馊了一样,有种难闻的味道,药和汗酸味混合在一起,头发湿着,身上黏糊糊的全是汗,很不舒服。
身上盖着安乐堂的被子,来婡总觉着这上头有种腐臭味儿。
周围空无一人,来婡撑着身子坐起来,才确认下来,这是安乐堂的单间。
可是,为什么?
看外头透进来的光,天快亮了?
来婡脑子里有很多疑惑。
正乱七八糟的想着,门突然被推开了。
采菊端着药碗进来,看着她惊喜道:
“你终于醒了!”
“怎么是你?”来婡有些纳闷,一开口嘴就裂开了口子,往外冒血珠。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采菊怎么会在这儿?
来婡可不觉得自己跟采菊的关系好到,进了安乐堂对方还特意来照顾,不说别的,光是这个单间凭采菊就不可能拿到。
“不是我还能是谁呀!”
采菊端着碗凑过来,
“你也是,你怎么没跟我们说你那么有本事,不声不响的,居然就攀上了永巷令……”
来婡:“谁?”
采菊端起碗,大喘气一样把话说全:
“身边的姚公公,怎么?难道不是?”
来婡:“姚公公?”
“是啊,”采菊一副已经看破来婡的表情道,
“你就别跟我装了,现在直殿监谁不知道啊,宫里进了刺客,你替永巷令身边的姚元德,姚公公挡了刀,人家看上你了,还特意让小弥子公公送你回来的。
你昏迷,还给你请了医女。
都说是一见钟情,不过依我看,你怕是跟人家早就认识吧。
不然就你,不推人出去挡刀就不错了,还能替旁人挡?”
来婡不知道这故事是从谁哪儿流传出来的,不过听着对她有利。
来婡:“我睡了多久?”
“这……”采菊扒了下手指,“都有六七日了。
胡医女说了,你要是再不醒,只怕就醒不过来了。
你是不知道,这几日你有多吓人,不是烧的像火炉,就是手脚冷的像冰块。
还老乱动弹,想给你换衣服都换不了。
嘴时不时还叫什么祖父、爹娘、哥哥、姐姐什么的……也听不清你在叨咕什么。
对了,你不是说你是孤儿嘛?哪儿又冒出了这么老多人?”
采菊把桌上的药和棉布也拿了过来。
来婡垂下眼,语气淡淡的:“原来有,都死了,可不就是孤儿嘛。”
“那你这命也够苦的,难怪你那么不讨人喜欢。”
这两句话也不知道怎么联系到一起去的。
仔细一想,又觉得很对,泡在苦水里长大的人,性子都别扭,有几个讨人喜欢的。
采菊说的,来婡都听明白了,可还是不明白:
“所以,你怎么在这儿?”
采菊歪头笑出八颗牙:“我来照顾你呀。”
来婡:“趁我病,要我命?”
“哪儿能呀!”采菊不好意思的用勺子搅和着药碗里的汤药,
“这不是我把你分到尚膳监的嘛,我寻思着你心眼那么小,万一过后想起来,记仇怎么办,所以这不是……呵呵。”
采菊尴尬的笑着。
采菊就是说好听的也挺难听,跟来婡劝人有的一拼。
但意思还挺明显的。
“张姑姑会同意你来?”来婡有点儿啊相信。
“同意,”采菊认真道,“我一说张姑姑就同意了,还让茯苓和我替换呢。
你是不知道,如今鄂薛善可是圣上身边的红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姚公公自然也……”
采菊意识到话里的不妥当,紧急闭嘴,
“反正,张姑姑是说了,要我们好好照顾你呢,免得不好向姚公公交代。
喝药,你把药喝了,我去给你拿衣服。”
来婡看着她殷勤的拿了衣服,又去弄温水,说要给来婡擦洗一下。
那个狗腿子的样子……来婡的丫鬟都没有她贴心。
来婡:我这算因祸得福?
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逝,天上又不会掉大饼,到底怎么回事儿来婡也清楚的很。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来婡就想不通了。
她身上有什么可图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