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逃命
来婡一条腿还在栏杆外头没过来,怀里就突然多了个半死不活的姑娘。
喉咙往外冒血,拉着她的衣服,嗬嗬的想说什么,许是求救,但嘴里咕嘟涌出一口血,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就贴着来婡,从她身上倒下去。
那种浓重的血腥味和同类死亡的恐惧感,让人反胃想哭。
但实际上来婡只是木愣愣的从栏杆上下来,还踩到了她的胳膊。
脚下那种实心的柔软,让来婡腿软。
十几个姑娘折损半数。
来婡小心翼翼的贴着边,想要溜走,可那荣司乐还真盯上她了。
一柄剑就直冲着她刺过来了。
来婡再蠢也该知道躲,可那一瞬间,她脑袋是空白的,就傻愣愣的看着死亡的接近。
电光火石之间,那柄剑就真的扎到她身上了。
就是很凉,却没觉得疼。
来婡木愣愣的低下头,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死的握住了剑刃,扎在胸口的剑很难再前进。
这时她才感受到疼。
松了手也就未必有感觉了……
来婡的脑袋和手好像各有各的想法,脑袋劝她放弃,手一点儿都不带松的,嘴里还说着:
“你杀我干嘛?你杀他们呀!我又没碍着你!”
来婡压根没想过鄂薛善会救她。
元德公公明显就只听鄂薛善的话。
鄂薛善他看着就不像是有那种心胸的。
所以当鄂薛善踢起地上的一柄剑,攻向荣月的时候,来婡觉着他应该是动手动早了。
荣月:“永巷令这是舍不得了?”
来婡都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儿,胸前的剑就被人拔去,鄂薛善把剑丢还给站在栏杆上的荣月。
“咱家想了想,这前朝的剑不好斩本朝的人,这小姑娘纵是该死,也得咱家动手,不好劳烦荣女官。
还不滚?”
鄂薛善挡在来婡身前侧过头。
来婡:!!!
“好嘞!这就滚。”
来婡也不知道他怎么改了主意,但不妨碍她看到了生机。
捂着流血的伤口,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平芜、春山,抓住她。”
荣月也是真拿来婡当盘菜,就这么两个半人还是不肯放过来婡。
自己自栏杆上,飞身而下跟鄂薛善缠斗在一起,让他无暇分身。
姚元德知道自己的头儿要保这个小宫女,自然会尽力帮她抵挡。
不过一对六七个人,难免疏漏,且他又不知道谁是平芜、春山,这名听挺壮的。
所以他挑着剑法好的那两个打。
结果一个挨了好几剑,看着毫无威胁的冲出去了。
他刚拦住,一个武功不高不低的又窜出去了。
防不胜防啊!
来婡:“又来?”
来婡一时慌神被尸体绊倒在地,余光瞟见她手机的剑,忙抢过来举在手里对着她胡乱挥舞,同时往后蛄蛹。
那女子越来越近,眼看着近在眼前,来婡心里哀嚎着吾命休矣。
然后——噗呲——
剑刃穿透血肉。
来婡再次被死尸扑中,手里乱挥的剑从这女子后背扎了出来,但真正让她死的是,扎在她脑袋里的飞镖。
“永巷令竟还有闲心顾及别人!还真是情比金坚啊!”
荣月开始是胡说八道的,她们的确看到鄂薛善和这姑娘抱在一起,但看他直接把人推下去,就觉得不是。
说那几句无非是为了扰乱对方的心智。
可这会儿倒是真有些将信将疑。
这个姑娘平平常常,不知道那里不同。
可鄂薛善她是知道的,阴险狠毒,六亲不认,当初有人抓了他的哥哥嫂子,威胁他,他都能两箭过去,直接要了哥哥嫂子的命,打赢后连自己侄子侄女都没有放过。
就为了今后不被人胁迫,这样的人断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将自己置于险境。
和人打斗最忌分心,他却愿意救个小宫女,说没问题谁信?
来婡抬头看去,刚好看到鄂薛善滴血的手臂。
殷红的血从苍白的指尖滴落,手背上杂乱的抓痕有种奇怪的好看。
他将手里的剑换到左手:“荣女官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
刀剑无眼,来婡只想逃命,艰难的把压在身上的人推开,眼前直发黑,腿软的站不起来,来婡也没停,直接爬着跑出老远。
稀里糊涂的,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没忘了食案拿走。
等回过神,来婡才发现自己早就离开了鸿台。
恍惚的环绕四周,来婡才发现自己缩在假山的小洞里。
这是……长乐宫的别有洞天?
来婡听说过,长乐宫有一片怪石林叫别有洞天,在御花园里,算是个奇景。
来婡晕乎乎的不记得自己怎么跑到这儿的了。
她是狗嘛?挨了打就夹着尾巴,想找个窝躲躲?
来婡从洞里爬出来,手仍止不住的哆嗦,浑身都是冷的,伤口倒是不流血了。
可浑身都是脏的,回去怎么说呢?
没有她也不会耽误什么,但是她就惨了。
就是齐司膳不责罚,张姑姑也不会放过她吧?
还有鄂薛善,他秋后算账怎么办?
怎么想,她都不会有好下场。
天上飘起了细细的雪花,像是想在来婡的伤口上撒盐。
本来就冷!
衣服上的血也不知道是干了还是冻上了,反正硬邦邦的不舒服,沾着血的脸也很难受。
手上的伤疼的她伸不直手,胸前的伤倒是没那么深,可也很疼!!!
她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嘛?
她只是想偷个懒,就这么该死是嘛?
来婡吸了吸鼻子,用手背去擦眼泪,这才发现手背上也破皮了。
好,这回是真伤口撒盐。
来婡爬起来,用胳膊搂着食案,认命的找路回去。
人再倒霉,总得有个头吧?
一刻钟后……
来婡发现没有,真的没有!
她走丢了,走丢在这片别有洞天之中。
来婡把自己塞回洞里。
雪再大点儿,干脆冻死她得了。
这次老天爷倒是真听话,雪越下越大,白纷纷的,好久才变小。
一朵朵烟花在空中绽放。
鞭炮声、鸣鞭声噼里啪啦的。
过了子时了。
来婡真是没想到,自己居然真要死在十四岁。
算起来她进宫才两年,真是没意思……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她还说离开她们自己会活的更好呢……
……
鸿台。
姚元德道:“公公,跑了一个,我去追。”
“不必。”
鄂薛善用剑挑起一张人皮面具,眼神阴翳,
“这些人藏了这么多年,一次全杀了,岂不可惜。”
“可她这么跑了,皇上那边,要如何交代?”姚元德有些担忧。
鄂薛善:“咱家自有分寸,叫人收了吧。”
“是。”姚元德应了一声,又迟疑道,
“公公您的伤……”
“滚。”
“是。”姚元德难啊,太难了,摊上这么个喜怒无常的上司。
说翻脸就翻脸。
姚元德要是再走慢一点儿,他会发现更难的是,鄂薛善不止喜怒无常,对着跟了自己好几年的人,也藏着心眼。
姚元德才走,就有人从房梁上头悄无声息的落到了地上。
鄂薛善:“去,跟着那个小宫女。”
这人的话明显没有姚元德多,抱了下拳,转身就走了。
鄂薛善负手而立,看着空中的烟花,眸色深深,不知心里藏着什么算计,那眼神冷冷沉沉的,连活人都不像,更没有半分动情。
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别人?
跟这人一比,来婡都可以称的上是单纯懵懂。
……
来·单纯懵懂·婡正支棱着耳朵偷听。
她在假山的小洞里睡着了。
可没等睡过去,就被吵醒了,是一群女人的声音。
还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