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今天活的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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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林妃娘娘

    大楚建于乱世,夺前朝大燕隋氏天下,第一任皇帝出身草莽,跟各地起兵的群雄争锋时,全靠能打、会用人和重义气。

    当了皇帝也没改了脾气,不像皇帝,像总瓢把子,高兴起来上着朝都能从龙椅上下来,跟大臣勾肩搭背,只差让人上酒上肉,载歌载舞了,那叫个有辱斯文。

    武将们是服他,可文人士子多少有些……

    而且当时天下还不算太平,总有不死心的。

    所以建皇宫时,就有人出了主意,说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且无令后世有以加也。

    大概意思就是说,天子拥有四海之地,宫殿修的不壮丽就不能彰显威严,而且可以作为标准,不让后世的宫殿超过它。

    其实这话很扯,但很合这位楚太祖的脾气。

    之后的子孙又修修建建的,最后越来越恢宏壮丽,极尽奢华。

    就是不修整都已然让人望而生畏,震撼非常了。

    何况重新描金画彩,那精致的,就是一棵野草,往这地方一摆都跟奇花异草似的。

    何况是个布衣荆钗的美人,光是这个景,就衬得她极为清新脱俗了。

    就是容颜憔悴了点儿,而且站在门缝之间,多少有点儿渗人。

    “小姑娘,你过来。”

    来婡攥着扫把:“我不去。”

    “我这有些散碎银子,问你点儿事儿。”林妃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有个叫柳儿的孩子,好几天没见过她了,她去哪儿了?”

    来婡没接她的银子,一边扫地,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

    “挨了罚,被送安乐堂去了,许是死了叭。”

    林妃的眸子吃惊的微微睁圆,又瞬间沉寂下去,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显得深沉又落寞。

    她知道来婡不会收,就缩回了手:

    “是我连累了她,对吗?”

    “别这么说,”来婡顿了一下,“也是她自己蠢。”

    林妃:……

    “能不能劳烦你帮我照看她一二,待我来日必有重谢。”

    “林妃娘娘都进了咱家这永巷里了,还想着来日呢?”

    来婡还未说话,就听见一个阴柔低沉的声音。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两个人,站在墙根的阴影里。

    来婡退后几步,看对方为首的身着蓝色簇锦蟒龙袍,头戴内官的嵌金三山帽,却带着武将才会常带的臂鞲,肩甲和皮腰封,饰有兽面肩吞和腹吞,指上带着玉韘,足下一双粉底皂靴。

    再看身后跟着的,也是公公打扮,就对对方的身份有了些猜测。

    首先这是个太监,穿蟒袍……身份不低,或许那位传闻中的是永巷令鄂薛善,其次,没有其次。

    来婡撂下扫把,伏跪于地,不敢吱声。

    这人的模样实在凶戾,跟声音南辕北辙的。

    眉眼深邃,鬓若刀裁,棱角分明,丝毫不见柔和之态,一双丹凤眼自带杀气不可直视。

    一道自眉骨上方而下的疤痕几乎贯穿他的左脸。

    身材也不像个太监,往哪儿一戳巍峨的跟堵墙似的,怎么走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来婡趴在地上半真半假的装乖。

    鄂薛善看都没看她一眼。

    林妃语气平淡:“还未恭贺永巷令高升之喜。”

    来婡:高升?

    “林妃娘娘莫不是能掐会算?

    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如此才能不去占星台真是可惜了。”

    来婡:占星台!

    林妃:“永巷令取笑了,不过是见永巷近日热闹,永巷令又早出晚归实在辛苦,故而有此一猜,不知猜的对不对?”

    来婡:不对吧,热闹?这不为了万国朝会嘛?

    “呵,”鄂薛善轻笑一声:“蒙圣上恩德,担个副总管的名目罢了。”

    来婡:罢了?你要不稀罕给我也行,副总管呢!

    林妃:“公公不过弱冠之年就有此成就,前途大好啊。”

    来婡:弱冠之年?厉害啊。

    这林妃似乎很会恭维人,语气虽淡,可句句好听。

    来婡想起姓孙的说的话——狐媚惑主、妄谈政事、褫夺封号、移居永巷。

    每天一碗稀饭她居然还能这么有精神,猜这猜那的。

    难道饿一饿脑袋会更好使?

    伸手不打笑脸人,鄂薛善显然没听过这句话:

    “哪儿比的上林妃娘娘盛宠不衰,入宫才三年多就成为四妃之首,新人入宫不到一年就来了这永巷,估计再过两年,娘娘的坟头草都有……这么高了吧。”

    鄂薛善随手比划了一下。

    “还是娘娘厉害啊,年纪轻轻就宠冠六宫,二十多岁就……

    要么怎么都说娘娘是聪明人呢,知道提前去那边占个位子,省的像旁人似的多耽误工夫了。”

    来婡:骂的好精彩!

    林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这么好脾气,这都不生气,语气反而更软起来:

    “永巷令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是生是死还不是全凭旁人一句话嘛。

    原是我当时年轻,得意忘形,如今怎样都是报应。”

    泪水含在美目里,将落未落惹人怜惜。

    鄂薛善也确实放软了语气道:

    “哪儿的话。

    这分明是你自己作的,可别往老天爷身上赖。”

    林妃一噎,总觉得这语气莫名耳熟。

    鄂薛善:

    “林妃娘娘还是好生在院里反醒吧。”

    说着就伸手把门合严实了,又责怪身边的人道:

    “你们这差事都是怎么办的?太后吩咐了让娘娘在院里反省,这门都合不严,娘娘天天惦记着院外,怎么反省啊?

    还不封死了。”

    “是,公公恕罪,我这就叫人把门封了,保证一只苍蝇也进不去。”

    那小太监拍了拍手,不知何处冒出了几个人,拿着特制的钉子和锁直接把门钉的死死的,再别想推开一点儿缝隙,只留下门上一个被铜板挡着的四方小洞,可以传递东西,但也是锁着的。

    来婡:有备而来啊。

    来婡抬起头的时候,那些人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她腿都跪麻了。

    等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接着扫地。

    扫把跟地摩擦,哗啦哗啦哗啦。

    “小姑娘,你还在嘛?”

    来婡:……

    来婡疑惑的看向那扇门,还当自己听错的,她都不要面子的嘛?居然还在这儿?

    “你是不是在想怎么会有这么没脸没皮的主子?

    被人一顿挤兑,还跟没事儿人一样留在原地?”

    来婡左看右看,确认真的没人,狗狗祟祟的扫回大门边儿,假装不经意道:

    “娘娘,你真会算命?”

    林妃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都笑出了声。

    “真是个傻姑娘,他随口乱说的,你倒当真了。

    这样好不好?你帮我照看柳儿,我送你一卦。”

    来婡被说傻,表情变得很臭:“你又不会算命,怎么送?”

    林妃道:

    “占星台的林琼雪是我的妹妹,你去跟她说我欠你一个人情,让她帮你算一卦,她会答应的。”

    来婡心思微动:

    “她灵嘛?”

    林妃:“她是国师的亲传弟子,曾在祭台上祈雨,你说,她灵嘛?”

    大楚占星台祈雨没有不灵的,至于别的,不知道。

    来婡:“她这么灵怎么没算出你有此一劫?”

    里头沉默了一下。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不是她没算出,是我相信,人定胜天。”

    “然后呢?”

    “暂时输了。”

    “哦。”

    看来神棍也拦不住犟种。

    林妃:“这交易,你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