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叔你放心，你要是没地方住，我把我的卧室腾出来给你睡。”

    赵雪莲同志有心拧一下魏翌晨，又心疼舍不得。

    “你这是要讹诈我们孤儿寡母。”赵雪莲冲老李说道。

    “怎么会呢？700万的房子被骗掉我都不跟你不计较了，我讹诈你什么？我还有180万的存款呢。晨晨要是帮我养老，我死之后，这些钱全是他的。”

    “好啊，老李，原来这才是你最真实的想法！你想让我儿子帮你养老，凭什么？”

    “我的房子被骗掉啦，是你介绍的人把我的房子骗掉了。我怎么知道你跟骗子不是一伙的呢？我可以去告你，但我没有。我这不是在提和解的办法嘛。”

    魏翌晨虚弱地摆手。心虚的赵雪莲不敢再出声。

    “再说了，我不光有180万存款，我每个月还有七千六百三十九块的退休金。晨晨养我，只赚不赔。”

    “你退休金怎么那么多？”赵雪莲脱口而出。她每个月拿到的钱，几乎只有老李的一半。

    魏翌晨再次挥舞胳膊，阻止姆妈的跑题。

    “李叔叔，你今天房子还在的吧？”

    “在。”

    “你先回去。我今天有点累。还是那句话，你的房子真要是因为我姆妈被骗掉，我腾房间给你住。”

    老李心满意足地走了。

    老李一走，赵雪莲同志就蹦跳起来。她一会儿说老李讹诈她，这事跟她没有关系，老李上当是因为老李贪心。一会儿又说看不出来，蔫不啦叽的老李竟然有那么多钱，一核算，似乎养老李笃定不亏。

    魏翌晨缓过那一口气，慢慢站起身，开始他的表演。

    魏翌晨犹如妈精附身，叨叨叨从一开始劝姆妈不要上当受骗开始讲起。一路下来，犹如狂奔的野马，无法停歇地讲到明明劝阻她不要坑老李她偏不听，这下好了，成“死蟹一只”了。

    赵雪莲同志一开始站着忍，后来坐在忍，最后蹲着忍，最最后忍无可忍，两手挥舞着嚎叫着跑回自己的卧室，狠狠甩上了门。

    魏翌晨还有很多深刻的富有教育意义的话没有说出来，听众没有了，精神正常的他也不方面对着空气白话，最好含恨咽下。

    母子俩不欢而散。

    次日一早，魏翌晨还没充分睡醒，卧室房门被猛然打开。

    赵雪莲同志冲了进来：“我要离家出走！”

    赵雪莲同志说她想了一宿，被儿子批评她实在脸上无光。如果她消失不见就能避免儿子被拖累，就让她消失不见吧。

    她要带走全部的钱去旅行，去流浪，去拍上海老阿姨穷游视频，当网红大妈。

    魏翌晨一开始还很紧张，生怕姆妈真的受刺激，后来越听越不当回事。姆妈在上海生活了六十年，离开附近几条街，铁定会迷路。

    内心不相信姆妈说的话，嘴里敷衍道：“好吧，我是觉得没必要。如果你实在要这样，我也拦不起。”

    赵雪莲同志嘴巴张了张，激情冰封，说不出第二句话。

    吕薇送走爷爷奶奶后，她妈妈肉眼可见地恢复起来。吕薇妈妈不再愁眉不展，开始昂首挺胸，饭量也日渐增多。不几天，脸就圆润了一圈儿。

    吕薇了解一桩心事后，空落感重回心头。

    清幽借机邀请她一起玩。吕薇没有不答应的理由。清幽跟赵芊树不一样，她带吕薇去丽思卡尔顿吃下午茶，去宝格丽酒店看夜景。CHANELNo.5香水，Ferragamo高跟鞋，CD口红，CELINE服饰，LV手袋……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奢侈品在清幽的生活中实在不稀奇。

    跟着清幽混，吕薇的消费水涨船高。好在她有丰厚的压岁钱积蓄。

    渐渐的，清幽并不只跟吕薇一起消磨时光。她开始带着吕薇见小红薯博主，一起看国际时装周上海站的时装秀，一起去私人派对结交高门大户出身的人。

    吕薇的生活，一下子热闹起来。

    见惯了精致，再见魏翌晨的简朴，多少有点不适应。

    “你最近好像很忙？”难得的一次约会，魏翌晨望着变得沉默的吕薇，心疼地问道。

    “是啊，很忙。”

    “是学校要组织公开课评比？”

    吕薇愣了一下：“是有这件事。不过，我没有参加。”

    “为什么不参加呢？多好的机会。”

    吕薇又愣了一下。她突然意识到，她变了。她眼中的机会，跟魏翌晨口中的机会已经风马牛不相及。

    见吕薇低头不语，魏翌晨不舍得再追问。

    以前吕薇也是闪闪发光的存在。不过，以前发光的是她的笑容，她的头发，她的肌肤。现在发光的是她的耳钉，她的戒指，她背的包，穿的衣服鞋子。

    “奶奶爷爷住养老院后，阿姨轻松不少吧？”

    “是呀。我姆妈开始长肉了，像是时光倒流，她变得年轻滋润。让人忍不住想起‘枯木逢春’。我很高兴，她重新活过来。”

    讲起姆妈，吕薇才活跃那么一点点。多少减轻了“来见他就是在受罪”的即视感。

    “好久没有见老朋友们了，我准备开个派对，顺便跟同学们引荐一下清幽。本来想换一个地方聚会，后来想，还是金乐星吧。你来的吧？”

    魏翌晨答应到时候一定去。

    两个人站在徐家汇路口的天桥上，夜风吹拂吕薇的头发。星光点点的装饰灯呼应着来来往往的流动车灯。吕薇望着前方，魏翌晨望着吕薇。

    熟悉的感觉正在流失。

    那是恋人之间的亲密感。

    魏翌晨的心一点点揪起来，隐隐作痛。

    一种从未有过的预感，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他终将要失去她吗？

    吕薇就像是魏翌晨想抓住的流沙，他越用力，沙子流失得越快。送吕薇回家后，魏翌晨手捂胸口，蹲在了路边。

    他给柯奕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柯奕懒洋洋的一声“喂”，惹得他鼻头一酸。

    半小时后，柯奕驾驶着他的道奇战马接走了魏翌晨。

    “你跟吕薇分手了？”柯奕看了魏翌晨好几眼之后，才谨慎地问出口。不然，一个大男人，哭什么。

    “你就不盼我点好？”魏翌晨扭头向车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