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薇爸爸哈哈哈笑着拍了拍钟世麟的肩膀，赞许之意，溢于言表。

    回程的路上，清幽盛邀吕薇跟自己一起坐钟世麟的车。吕薇坚持坐吕梁的破沃尔沃。清幽犹豫了一下，没有妥协，笑嘻嘻地跟钟世麟同乘一辆车。

    看钟世麟的表情，要不是车贵路远，他都想扔车。

    吕梁的车上。魏翌晨与吕薇十指相扣。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又都没有必要浪费时间说。

    “最近很难吧？”魏翌晨问。声音非常温柔。

    吕薇一声叹息：“是的呢。都堵在心里。”

    赵芊树背叛，爸爸养婚外情，曾经令她感到振奋的小悦悦最终只是违心讨好……外加钟世麟上门，奶奶乱点鸳鸯谱，婚恋上承受无法言说的压力。

    “抱歉。真希望我能替你分担。”

    吕薇从魏翌晨手中抽出手，捂住脸庞，声音不甚清楚：“会好起来的。”

    会好起来的……吧？

    背叛的创伤会过去，爸爸的事情交给爸爸处理，奶奶还不至于霸道到不顾她的意愿。至于班级里的孩子，她何必太在意那些小鬼头？

    吕薇试图劝说自己。

    路过嘉兴，一行人在万豪酒店吃了一顿饭。饭菜很精致，但大家都吃得心不在焉。

    一回到上海，吕薇爸爸就分道扬镳。虽没有明说，看架势是去奔小情人去了。

    等红绿灯的时候，吕梁慢悠悠拧开瓶盖，哼笑道：“没了爷爷奶奶约束，以后应该以月为单位见面了。”

    吕薇淡淡的：“不是正合你意？”

    魏翌晨想单约吕薇出来，但吕薇很疲倦，她直言更想回家跟妈妈独处一下。吕梁脚踩油门，将魏翌晨送回了家。

    钟世麟不甘心地一路跟着沃尔沃，不时跟清幽解释。

    “瞧见这片老破晓小了没？魏翌晨家。薇薇太单纯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魏翌晨配不上她。”

    清幽撩起眼皮看一眼窗外：“地段倒不错。”

    钟世麟摇头，摇成拨浪鼓：“有毛用。面积跟指甲盖那么大。”

    清幽咯咯笑：“你什么都好，怎么就输给了什么都不行的魏翌晨？”

    钟世麟叹息：“所以说薇薇傻啊，她先入为主，实心眼，单纯，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在火坑。我得救她。”

    “我掐指一算，你缺一个助攻。”

    这套路钟世麟熟。他马上接：“你当我助攻怎么样？”

    “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

    清幽娇俏地歪坐在后排座上，拿腔拿调：“香奈儿、LV包包什么的……”

    “没问题。”

    “……我也不稀罕。”

    钟世麟苦笑。

    “豪车、地产、商铺……”

    钟世麟紧闭牙关，确保不出声音。

    “……你也送不起。”

    钟世麟意识到，清幽比赵芊树胃口大得多，大到他用不起。

    “所以，我动力不足呢。”清幽换了个姿势。语气比姿势还撩人。

    钟世麟耸耸肩。他感受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诱惑。但他决心抵制这种诱惑。不然就重蹈了无数悲催先辈的覆辙。

    魏翌晨从吕梁的车上下来，跟车内的双胞胎姐弟俩挥手道别。

    今日份的魏翌晨非常疲倦。朝家迈进的每一步都很沉重。他像耕地的老牛一样梗着脖子努力挣脱压坠感。

    嫦姨像花蝴蝶一样挥舞着胳膊远远朝他跑来，他想困兽遇见猎人，想逃，却无能为力。这嫦姨真闲，天天晃小区门口。

    “晨晨，你晶莹妹妹开始减肥了呦。”

    “在小木桥路上，有家扎针减肥的，花了5000块呢。”

    “晨晨，扎针的小姑娘说，起码能瘦20斤。”

    “啊唷，20斤，菜市场买买，好大一坨呢。”

    魏翌晨一步一步迈台阶，努力关闭耳朵，摒却聒噪。

    “哎哎，我跟你讲哦，晨晨，今早你姆妈带了个男人回家。”

    魏翌晨不由脚步一滞。

    “秃顶的。头顶这里光亮光良的。看上去年龄比你姆妈大很多噢。”

    魏翌晨一口气硬到底：“我妈要是恋爱结婚，我都支持。”

    “啊唷，都一把年纪了……不过呢，后爸要是带房产，也不是不可以考虑。晨晨，你可要替你姆妈把把关，拿不定主意的话，可以跟嫦姨商量。”

    幸好三楼到了，魏翌晨连再见都不想说，直接拿钥匙开门。

    嫦姨期待魏翌晨能客气客气邀请她进去坐坐，没想到，魏翌晨一点不客气，直接甩上了房门。

    没法不快速甩上。

    家里真有一个男人。

    一个秃顶的，头顶光亮光亮的男人。

    男人坐在没有开灯的小餐厅里，偏偏室外的阳光斜照过来，照在他的秃顶上，仿佛开了一个低度数的大灯泡。

    是李叔叔无疑了。

    “晨晨回来啦。”老李自来熟，殷切地迎上来。在魏翌晨的印象中，他这是第一次跟李叔叔面对面。

    “雪莲介绍我认识小赵，小赵介绍我认识大头，大头介绍我认识王经理，王经理跟我签了以房养老协议。卖房的钱不归我，直接用于养老。”老李开门见山。

    “你签了？”魏翌晨脑袋嗡嗡的。扫一眼姆妈，赵雪莲同志缩着肩膀，垂手立在门框处。

    “签了呀。床搬了，公司散了，找不到人了。我去市场监管局，人家说没有这个公司，养老协议章是假的萝卜章。可我签的售房合同是真合同。

    抵押公司拿着售房合同来收房。

    抵押公司说房子抵押了500万，钱已经给出去了，他们不管里面的是非曲直，只管拿着合同来收房。晨晨，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魏翌晨心口绞痛起来。

    他捂着胸口，靠在门上。想来他脸色一定十分苍白，垂手缩立着的赵雪莲大叫一声，朝他奔过来：“晨晨，晨晨！你怎么啦？”

    魏翌晨虚弱地摆摆手。

    老李十分有眼力价地给魏翌晨搬个凳子。

    老李还宽慰魏翌晨来着：“孩子，你别急，就算这套房子被抵押公司强行收走，只要我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收走就收走，我也不计较了。你可千万别急坏了身子。”

    老李暗示的意味如此浓，魏翌晨不得不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