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队。

    严亮拿着一封信笺，走进会议室，他语气极度兴奋：“我收到一封匿名信，猜猜看，上面写了什么？”

    “什么？”李允儿追问。

    严亮把信丢给李允儿，自己在一旁抽起烟来。

    李允儿看着信上的内容，不禁伸手捂住嘴，惊得不敢说话。

    “怎么会！”李允儿小声说，“严队，如果真的像信中所说，那肖艳她……”

    严亮眉头一紧，没有接话。

    李允儿像是恍然大悟般地惊呼：“严队，信是打印的，无法确认笔迹！会是谁寄过来的？”

    严亮静静低着头，只顾着吸烟，似乎陷入沉思状态。

    片刻，他抬起头说：“别管是谁寄的，带上这封信，去见见吴校长！”

    黑色大众汽车停在街角一家咖啡馆门口，这是G镇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段，时间是正午，冬日淡淡的阳光洒在街上，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天气极冷。

    严亮慢慢下车，他边走边往咖啡馆正门看，透过橱窗，一个身影映入他眼帘，他不禁一笑。

    “吴校长真是守时啊！”李允儿看着严亮，随口一句。

    两人先后走进咖啡馆，店里装修得很有情调，颇有欧洲乡村那种自然淳朴的风格。一个服务员打扮的女孩微笑着迎上来，招呼两人。

    严亮摆摆手，冲橱窗边上的卡座努努嘴，服务员马上领会他的意思，便引着两人走向那里。

    吴志文一身灰褐色呢子套装，配一条黑色羊毛围巾，看起来很精神。他见严亮进来，就急忙站起来，向他招手。

    “吴校长久等啦！”严亮客套一句。

    吴志文推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微微一笑说：“哪里哪里！严警官能够体谅我，不辞辛劳来这里交谈，吴某真是感激不尽。”

    “吴校长也是顾及学校的声誉嘛，我们三番五次上门找你了解案情，外界难免会生出一些风言风语来，吴校长要我们来这里谈，避开一些人的耳目，我们能够理解！”严亮照例抽出一根烟，递给吴志文。

    吴志文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抽烟，严队你请便！”

    严亮抽回手，将烟塞进自己嘴里，娴熟地点燃：“那我就自便了，这里可以抽烟吧？”

    “可以可以！”吴志文堆笑，“不知严警官找我，还有什么要问的？”

    严亮转向身边的李允儿，示意她。

    李允儿会意，她马上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封信笺，递给吴志文。

    吴志文接过，打开，瞬间，他脸色大变，双手不自觉颤抖起来。半天，三个人就这样静静待着，没有说话。

    吴志文放下信笺，没有看严亮，他显得很沮丧。他摘下金丝眼镜，双手捂着脸，沉默了一会。

    “信上所言属实吗？”严亮先开口，打破沉默。

    吴志文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他戴上金丝眼镜，看着严亮说：“不完全属实！”

    “那请吴校长说说看，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严亮平静极了。

    李允儿马上拿出录音笔，放在餐桌中间。

    吴志文欲言又止，显得格外难堪，终于，他清了清嗓子，说起来：“肖艳给我写了一封信，向我袒露她的心境！”

    李允儿急忙接住话题：“什么心境？”

    “她向我示爱！她说她爱我！”吴志文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李允儿盯着吴志文，又问：“信上说，当年让肖艳怀孕的男人是你，真的吗？”

    吴志文像是受到了某种极大的撞击，整个身子猛地一紧，他身子向后一倒，瘫坐在座椅上。

    严亮问：“吴校长，请你坦诚回答吧，这样对案件有好处。”

    吴志文低下头，沉思着。随后，他又猛然抬头，看着严亮：“严警官，我知道我罪不可恕，但是，我有个请求，能否顾及一下我的名声，不要公开这件事？”

    严亮眼光闪烁，歪嘴笑着，片刻，他点了点头。

    吴志文如释重负，他叹了口气说：“我和她确实有过一段忘年恋，我承认！这样一个女孩，美好，聪慧，充满朝气，对爱情充满幻想，我怎么能视而不见？但是，那年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你不是招架不住年轻女孩的诱惑吗？你还敢说不是你！”李允儿莫名开始激动，她瞪着吴志文，眼里布满愤怒。

    严亮咳嗽一声：“李允儿，注意你的口气！你是在办案，不要掺杂个人感情！”

    李允儿看向严亮，这才平静下来。

    “好！那你说说，到底是谁？”李允儿冷静地问。

    “有一段时间，我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一直很痛苦！我告诉肖艳，我们不应该这样，我想结束和她不正常的恋爱关系。她听了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哭！后来，她便开始放任自己，和一群吊儿郎当的男生混在一起。”

    “也就是说，是那些男生中的某个人！”

    “是的！后来有个男生主动出来承担责任！”

    吴志文看着李允儿，却没有作答。

    严亮插话问：“请问吴校长，当年你和肖艳有关系吗？”

    吴志文不假思索地说：“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

    严亮饶有趣味地点点头，留给吴志文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吴志文又像是受到某种冲击，脸色变得毫无生气。

    旁边的李允儿也不由目瞪口呆，她看着严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严亮解释：“新的尸检报告刚刚传给我，我还没有向局里汇报。”

    李允儿恍然大悟，她又转向吴志文，问：“上次你说，肖艳毕业以后，你们就没有见面，只是在节日有短信往来，这点属实吗？”

    “属实！”吴志文马上回答。

    严亮已经站起来了，他拿过桌上的信笺，放进自己的口袋，转身离开。

    李允儿也只好不情愿地站起来离开。

    身后，吴志文追问：“严警官，请您说话算话，帮我保密！”

    严亮没有回头，径直走向黑色大众。

    车子很快发动，严亮一脚踩下油门，车子飞驰而去。

    李允儿皱着眉头，大喊：“禽兽！真是衣冠禽兽！严队，我们就这样放他走了？”

    “那还能怎样？他只是和女学生恋爱，他没犯法，怎么抓他？”严亮随口一句。

    李允儿抓狂了：“变态！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那个吴志文，都可以当肖艳的爸爸了，竟然和她谈恋爱，什么恋爱，那就是性骚扰！”

    严亮笑了：“什么性骚扰！人家只是谈恋爱，又没有肉体关系。”

    “严队，你不会真的相信吴志文吧？装什么谦谦君子，还名誉不名誉的！真他妈的变态！”

    严亮不禁笑出了声：“我说李允儿，证据呢，证据在哪里？就算真的是他，你又怎么断定是性侵，而不是你情我愿？你说说。”

    李允儿撇撇嘴，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严亮从后视镜看着她，说：“光靠一封匿名信，就想证明当年是吴志文让肖艳怀孕，那是不够的，信的真伪，我们无从查验！你想想，吴志文这么注重名誉的人，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压下当年这件丑闻，知道他和肖艳有过交往的人，应该不多，那，是谁写的匿名信呢？”

    李允儿开始陷入思索，突然，她脱口而出：“肖艳！只有肖艳知道！”

    “一个死人，怎么能写匿名信？”严亮反问。

    李允儿瞪着眼，一时说不出话来，片刻，她说：“也许肖艳跟谁说起过这件事？她会跟谁说呢？”

    严亮轻笑一声：“这个局，越来越有意思了！”

    李允儿有些迷惑和烦闷：“严队，你怎么还有心思说这些，到现在为止，案件毫无进展，简直是一头雾水！”

    “放心吧，小姑娘！慢慢来，不着急，凶手想玩游戏，咱们就陪他玩玩嘛！”严亮不痛不痒地回答。

    手机铃声响了，严亮接通：“真的！非常好，我马上回局里。”

    严亮踩了一脚油门，车速更快了。

    李允儿不禁伸手拉住把手，尽量让自己坐稳。她小声嘟囔着：“严队，我有点晕车！”

    严亮从后视镜看着李允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