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国际机场。

    尽管管杰带着墨镜和口罩，依然掩饰不住浑身的萎靡不振，他正准备走进登机口。

    两个便衣模样的警探向前拦住他。

    其中一个警员出示证件，伸手扣住管杰：“我们是L市警局重案组的，管杰先生，你现在还是案件的嫌疑人，不能离境，跟我们走一趟吧！”

    管杰神情依旧很沮丧，他也没有反抗，跟着两个警员离开机场。

    严亮的黑色破大众已经停在S市机场外面，看见管杰等人远远走来，他扔下手里的烟头，用脚一踩，迎上去。

    管杰看到严亮，表情很冷漠：“严警官，我说过，我绝不是凶手，你们把精力放在我这里，简直是浪费时间。

    李允儿和徐伟森也从车上下来，看着两人。

    严亮拍拍他的肩，揶揄着说：“小伙子，你爸爸正在四处找你，你们父子俩是在玩猫鼠游戏吗？”

    管杰再次惊觉，表情变得难以琢磨。

    严亮见他还是不说话，转头对李允儿说：“先带他回局里再说吧！”

    L市警局，夜已经深了，审讯室里的灯依旧亮着。

    严亮紧紧看着眼前的管杰，默不作声。

    从被带回L市警局，管杰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严亮有些烦躁，他解开自己衬衣第一颗纽扣，深吸一口气。

    这时，李允儿推门进来，说：“严队，向时民来了！”

    严亮应了一声，笑了。

    管杰身子一紧，开始有了反应。

    “好吧，既然你什么都不说，那我就让你们父子促膝长谈一次！”

    严亮走出审讯室，和向时民打了个照面：“向总一路辛苦，你不是一直在找儿子吗，我帮你找到了，你们谈谈？”

    向时民没有给严亮好脸色，他越过严亮，走进审讯室。

    严亮关上审讯室的门，对李允儿说：“小姑娘，你下班吧，这里交给值班警员，这对父子的聊天内容，他们会负责监听！”

    说着，严亮点燃一支烟，开始吞云吐雾。

    李允儿轻轻点头，她说：“严队，刚刚从技术处拿到侦查结果，你看！”

    她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严亮：“肖艳手机里的通话记录，那个可疑的公用电话，已经得到确认！

    严亮急忙接过文件，快速扫视着，片刻，他暗叫起来：“什么？”

    严亮狠狠甩下文件，用手撑住墙壁，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挠挠自己蓬乱的头发，无力咒骂一句：“见鬼！真是见鬼！我们被当猴耍着玩！”

    李允儿迷惑地看着他，问：“严队你怎么啦？”

    李允儿一头雾水。

    严亮突然对两个值班警员说：“放了向时民父子，他们只是棋子！”

    “什么棋子？”李允儿不解。

    严亮没有再说话，他拿起椅子上的外套，用力甩了甩，准备离开。李允儿追上来，正想说什么，严亮伸手阻止说：“别问了，我有点累，走吧，我送你回家！”

    李允儿只好跟在严亮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警局。

    向时民打开车门，示意管杰上车。

    管杰神情漠然，毫无情绪地钻进轿车后座，呆呆凝视着半空。

    夜色开始退去，第一缕晨光照射着L市警局门口，在审讯室待了一夜，向时民看起来非常疲惫，他发动车子，透过后视镜，他盯着管杰，问：“为什么是肖艳？”

    在审讯室里，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值班警探有点不耐烦了，就把两人放了。

    向时民心里有个疑惑，此时只有他们父子俩，他终于开口问起。

    管杰半天没有说话，他低着头，漫无目的地摆弄着手里的手机。

    向时民呼吸开始变粗，他转过脸，看着管杰，逼问：“说话！”

    管杰慢慢抬头，看着臭脸的向时民，咧嘴反问：“你要我说什么？”

    “你为什么缠上肖艳？”向时民再次加重了肖艳的名字。

    “我喜欢她！”管杰脱口而出。

    “喜欢？肖艳这样的女人，是你可以喜欢的吗？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为什么我不能喜欢她？难道只有你可以吗？”管杰话语中有些莫名的挑衅。

    向时民瞬间直起身子，扑向后座，伸手揪住管杰的衣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管杰冷笑着：“我是真心实意喜欢肖艳，我甚至想过娶她！爸爸你，只是玩弄她吧？”

    向时民彻底失控，他冲管杰的下颌狠狠甩了一拳，涨红着脸说：“混蛋！真是个混蛋！肖艳这样的女人，是你这毛头小子能够喜欢的吗？你了解她吗？你知道她真正想要的嘛？你知道她跟你周旋的目的吗？”

    向时民撑着一口气，发泄着。但是，他又立刻泄气了，他瘫软着身子坐在驾驶座上，目光停在半空，眼里渗出泪水。

    “她已经死了，说再多也已经没有意义！”向时民自说自话一句。

    他扣上安全带，发动车子，车子飞快驶出。

    G镇中心学校。

    正是下午放学的时候，校门口往来人流，显得很拥挤。

    严亮倚在离校门口不到五十米的公用电话亭旁，目光快速游移在人群中。他眉头紧锁，不停地吸着烟。

    李允儿穿过人流，朝严亮小跑而来。

    她有些气喘：“严队，我…我来了！”

    “你是怎么考上警校的？看你这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严亮嘲笑一句。

    李允儿脸一红，嘟囔：“我是从公车站一路跑过来的，能不喘吗？”

    严亮有一听没一听地，根本不在意。他指着公用电话亭说：“刑侦科查到的公用电话号码，就是这里！”

    李允儿眨巴着眼睛问：“哦！那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查案！”严亮说。

    “电话亭又不会说话，怎么查啊？我还是觉得向时民嫌疑最大，可严队你偏偏要放走他……”李允儿一直对严亮放走向时民父子一事耿耿于怀。

    严亮笑了：“小姑娘，电话亭是不会说话，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死者的手机里会留下两个可疑号码？”

    “这还有为什么吗？”李允儿反问。

    “当然有！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真凶精心设计了这个局！他故意留下鞋印和两个可疑号码，目的就是将我们引向他希望的地方！”

    “啊？”李允儿惊叫一声。

    严亮又吸了一口烟，说：“这个凶手，不简单！”

    李允儿疑惑着：“可是严队，你也只是猜测，没有证据啊！你怎么就能肯定，这是凶手设计的局？”

    严亮扔下烟蒂，双手插进夹克口袋，哈了一口气说：“跟着我来吧！咱们再去会会这里的吴校长！既然凶手这么希望我们对准这个目标，咱们就顺着他，走着瞧吧！”

    “可是……”李允儿追问。

    没等李允儿开口，严亮早就径直走向学校大门，跟站在那里的保安亮了自己的身份。

    李允儿赶紧跟上去，两人越过保安，进了校园。

    从教学楼匆匆跑出来迎接的，依然是那个胖教导主任，显然，保安给教导处打了电话。

    胖男人脸上堆着笑：“两位警官再次来访，不知又为何事？”

    “我们还是找吴校长！”严亮直接回答，毫不客套。

    胖男人马上摆摆手：“真是不巧，吴校长今天不在学校，他去市里开会了！”

    “还真是巧！”严亮略有所思，“那么，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胖男人立刻警觉起来，脸上的笑凝固了：“这个，我正好手头有事，好像不是很方便。”

    “我们不会打扰多久的，就几分钟！”严亮执意说。

    胖男人犹豫着：“那好吧！两位跟我来，去会议室谈吧。”

    “不用去会议室，就在那边的花坛边坐坐吧！”严亮说着，已经朝着校园里的一处绿化带走过去。

    胖男人只好跟着过去。

    严亮掏出烟，递给胖男人一根，胖男人急忙挥手：“不不不，我不抽烟！”

    严亮顺手将烟塞进自己嘴里，点燃。他深吸一口，问：“主任在这里工作几年啦？”

    “算起来，快有二十年啦！”

    “那你可算是老教师了？那么，这所学校历任校长，你最是熟悉了，是吧？”

    胖男人脸色看起来很奇怪，他轻轻点点头。尽管是寒冬，气温很低，但他的额头却微微沁出汗珠，整个人看起来竟然有些窘。

    严亮尽量让自己的口吻听起来轻松一些。

    “现在的吴校长，当校长几年了？”

    “有些年头了！”胖男人思索着，“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有十一二年了吧！”

    “你认识肖艳吗？据说，她在你们这里上初中时，是个很特别的孩子？那时候，吴校长是她的班主任，哦，对了，那时候，吴校长还没当上校长吧？”严亮语速放得很慢，似乎为了强调些什么。

    胖男人伸手擦了擦额角，略微停顿片刻说：“这孩子，是全校出了名的，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只是教导处的一名干事，吴校长是教导主任……”

    严亮明显开始兴奋起来，他不禁叫着：“好家伙，教导主任都有当校长的潜质，说不定接下来的校长，就是主任你喽！”

    胖男人慌忙摆手，把声音压低了：“哎呀，这话可不能乱说，不敢不敢！”

    严亮拍拍他的肩，笑着：“开个玩笑，看把主任给吓得！”

    胖男人看起来有些尴尬，看着严亮摇摇头。

    严亮趁机追问：“那请你说说，当年全校出名的肖艳吧！”

    “其实，也没什么！这孩子各方面表现都很突出，学习好，才艺好，人缘也好，还有，长得也好，她是当时我们学校公认的校花。”胖男人开始放松下来。

    严亮点点头。

    李允儿插嘴问：“那，既然是校花，肯定不乏追求者吧？”

    胖男人一惊，陷入一种非常窘迫的境地，半天，他缓缓说：“这关系到我们学校的声誉，也是当年的一件丑闻，所以……”

    “如果是丑闻，我们随便在镇子上问一问，应该有不少人知道吧？”严亮不痛不痒一句。

    “严警官不必去四处打听，我告诉你们便是了！”胖男人连忙说。

    “什么？”李允儿惊呼着。

    胖男人声音压得非常小：“当时，这事轰动了全校！学校经过调查……”

    严亮和李允儿都不再作声，听得入神。

    胖男人又擦了擦额角，继续说：“当时，学校秘密处理了这事，开除了廖姓男生，肖艳错过了中考！”

    “这个，我也不好说！好像是廖姓男生主动承担了后果……”胖男人欲言而止。

    严亮哼了一声：“竟有这样的一段往事！”

    胖男人急忙补充：“严警官，我有个请求！我们的对话你能否保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说了这些，特别是吴校长！他很注重学校声誉，我不想他……”

    “可以！”严亮简洁明确说，他朝向李允儿，“这段不必记录！”

    李允儿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