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人了你不知道？”

    “在哨卫世界，杀人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杀人本身就不正常。”

    听华生叙述自己过去的经历，格蕾丝颤动嗓音费解于华生在谈到那些事时，那副毫不在乎的表情。

    “或许你说的对。”

    “这根本就是不对。”

    弱肉强食，荒芜原始，没有秩序可言的哨卫边界，弱小的动物吃草，强大的动物吃肉，同样会被更强大的动物吃掉，人也是一样！

    人与人之间的往来，亦如自然原野食物链，循环再闭环；你不杀人，就被人杀。

    “你为什么抓着这个不放？”你这女人真扫兴，纠缠这个是何居心。

    华生不需要格蕾丝来提醒自己，杀人是不对的。

    他看来人有时就很奇怪，自己表现出善良时，别人会觉得好欺负，但表现出嗜血残暴时，那整个世界对自己突然间体现了仿佛无限的包容和温柔。

    “要是不杀人，别说来这上学了，我能不能活到第三天都是问题。”华生不指望这几个女人能理解。

    “但这里是星环滩。”娜塔莉亚点他注意场合。

    华生点点头：“我知道，和哨卫边界比起来，起码有困难我能找警察。”

    如果他们办得到的话。

    “第一次跟别人讲自己的过去，谢谢你们听得进去。”

    段千牢端着小镜子理理秀发说：“你做得很好，没有下次了。”

    “我可以回去了吗？”华生打着哈欠无比怀念自己的狗窝。

    “现在应该来电话了。”

    众人听段千牢一讲，目光不由自主集中在校长办公桌上那部复古的电话。这并非校长有多么怀旧或喜爱复古，而是一部特殊通信设备，机密它就该鲜为人知。

    安德莉亚目光转向时钟，伴随秒针划过零点，电话铃声响起，她不紧不慢上前去背对众人接过电话：“我是伊斯雷尔……”

    “嗯，华生在，段千牢，格蕾丝都在，好……我知道了。”

    校长连连点头应声一会儿后放下电话，回身表情轻松说：“结果出来了，段千牢，格蕾丝，从今开始一年里由你们负责监管华生。”

    段千牢扭回脸正朝华生低下咬住拇指，华生看她样子，应该是压抑内心的喜悦，本人禁不住纳闷；你段大小姐好好的日子不过，大费周章围着我转，到底图什么？

    在华生认知里，这种事情轮不到，不应该由段千牢出面处理。或许自己可以猜猜，她想借此作为一份功劳为日后事业铺路，自己便是她攀登巅峰的垫脚石。

    接着，安德莉亚检查自己形象是否良好：“我想他们很快就上来了，段千牢，格蕾丝，准备一下交接。”

    比起交接和人选结果，华生更关心校长手里的文件：“校长，那个……你要我说我都说了，总该给我看看那里面内容了吧。”

    “这是机密文件，看了记得签字。”安德莉亚无所谓把文件随手一扔给华生。

    “啊！？”

    看看邦联机密文件记载里，他们两千年前是怎么处理伊利亚斯和他的遗产问题的。华生想内容里或许与神格存在差异，说不定举一反三，发掘出不为人知的真相。

    好奇心害死猫。

    但仍然还是有猫愿意以死，满足那受不了的求知欲。

    华生便是这只猫！他全神贯注与其中，熟视无睹了身旁正在谈话的女人们……

    “这是红泵手环的说明书，大概的你们先看一下。”安德莉亚手拿一本红色说明手册交给段千牢，对俩人认真嘱咐：“记住，你们没必要向非官方人员说明锁环。”

    “他知道吗？”格蕾丝眼角瞥了眼华生。

    “他，没有知道的必要！”段千牢说。

    这时大门响起敲门声——

    “进来。”

    门外的人有辛西娅局长带队，两名军情局男探员各提黑色箱子，不过还多出了一个人，相貌像与屋内的段千牢没有九分也有七分的近似。

    “见到我出现在这里，你一点也不意外。”

    长相与段千牢近似的女子长发松松挽起，柔美，温婉，小而轻巧的发簪点翠满天星，言语直指屋中的安德莉亚。

    “段百岚……”

    安德莉亚认识眼前的女子，段千牢的母亲，同时也是如今代表段家的女人。

    “他，就是华生？”这名女子眼睛继而落在抱着文件看着不抬头的华生身上：“……来自玛格丽特利亚的马歇尔，一经出现就让我女儿魂不守舍的野小子。”

    “这不关他的事。”段千牢说。

    好像她担心自己母亲一个不开心迁怒于华生。

    “若不是你弟弟刻意提起，我甚至不知道你晚上还和他一起出去过。”

    这什么家庭伦理剧拍摄现场。

    格蕾丝腹诽于眼下的状况。

    可听着段目的说话态度，她担心对方会不会现场给华生几个耳光再丢出几把钱，来一句：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离我女儿远点！

    似乎一眼看穿华生为人的段母对安德莉亚小声说；“你家这小子让我想起了某个家伙。当初一次见面也是这种油盐不进的臭脾气。好像全世界都得听他的一样。”

    看样子段母过去有什么心事，睹物思人了。

    格蕾丝恨不得隐身自己，生怕给人注意到。

    “行了你都老大不小了，你孩子在场就少说这种话。”

    辛西娅局长打散屋子里目前的七分，冲华生喊了一声：“华生，华生同学。”

    连喊两声没反应，段千牢翻翻白眼举手打了声响指，华生这才发觉屋子里现在站满了人。

    “你们好。”

    “把手伸出来，右手。还有你俩的终端……”

    听着辛西娅局长指令，华生伸出右手，红泵锁环中间槽亮起刺目红光，段千牢和格蕾丝相视一眼，各自把手伸出来，一个手环，一个佩剑。

    两名探员在桌上打开手中的箱子，其中一人取出似是密码卡片交给辛西娅局长，另一个人的箱子好像是手提箱笔记本电脑。

    华生不知那位男探员敲打键盘输入了什么代码，在他摁动回车键刹那，段千牢和格蕾丝的终端，华生的锁环互相伸出线条接触缠绕成流动着光波的链条状。

    辛西娅拿起密码卡照着念：“265……460……335……400.”

    “密码正确，请确认。”

    当一道电子音响起，辛西娅又说：“转交权限，确认——！”

    然后，她把密码卡交给段千牢：“密码卡详细使用与说明你后面自己再看。”

    “红泵锁环交接完毕，这是文书。”辛西娅使用自己的终端出示书面，落款有邦联理事会通过盖章，还有她，云山部长和执政官的签字，印记。

    这正式宣布对华生的监管权由段千牢和格蕾丝执掌！

    当光波链状消失，华生右手佩戴的锁环红光紧随着消失。

    交接工作完成顷刻，辛西娅便要走，对安德莉亚告别：“接下来交给你吧，我们不多久留了。”

    段百岚拉了拉自己闺女：“你出来一下。”

    “我可以回去了吗？”华生应该没有自己什么事了。

    安德莉亚点点头：“回去休息吧，明天要上课。”

    出门去的华生不经意见到段家母子出现在另一侧，他便跟在辛西娅等军情局人员后面下楼。

    见华生跟在自己身后，辛西娅让两名探员先走在前面，自己驻步等对方跟上来：“想必我们这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华生同学，我是军情局长，辛西娅。”

    “你好。”

    “我都知道了，关于你和乔纳森他们的事情。”辛西娅陪同华生沿着楼梯慢慢走谈起某些人来，再说：“很遗憾，我们不得不通过这种手段，我相信你也能理解我们的处境。”

    “我知道我现在就像一颗不定时随时爆炸的炸弹。”

    “你能有这点觉悟我很欣慰。马歇尔家的人，不管是男的女的，总是那么坚强，无论多么艰难的处境，乐观与坦然始终不变。或者说有令人难以理解的偏执。”

    “你认识我们家以前的长辈？”

    华生对自己身处破碎世界，给了自己立足之地的马歇尔家，很感谢愿意收留自己。即使这背后，还要背负马歇尔家过去的罪孽。但有，总比颠沛流离好！

    眼露怀念神采的辛西娅抬头：“认识不少……亚黛拉，她还好吗？”

    “精神气十足。”

    不知不觉俩人已走到庭院，辛西娅仰天所见便是悬挂当空的圣迪乌斯星。

    “你放心，你的事情，我们不会让它影响到亚黛拉的。”

    “有局长这话，我放心。”

    “你对詹姆斯·马歇尔有什么印象？”

    “詹姆斯·马歇尔？”

    “那天给了你肩膀两枪的人。”辛西娅接下来一句话让华生非常吃惊：“他不仅是乔纳森的弟弟，他还曾是我们军情局的人。”

    “叛徒？”

    “对，七十年前，乔纳森出事后，他转头秘密加入了史尔特尔组织。”

    辛西娅转过身面朝华生，双手交叠在身前，她神闲气定，谈吐轻和，阴影盖住一半脸颊显得形象顿时格外萧森。

    “这个组织立志于推翻邦联，让伊利亚斯复活，用其力量，推翻邦联！安德莉亚应该给你看了吧，她抽屉里那份邦联机密文件……”

    “看了。”华生抿嘴不忍与之相视。

    “他在吧。伊利亚斯的……神格……算了，不在也无所谓。”辛西娅自说自道，念了一声：“华生，我姑且叫你华生，迪乌斯大师当初不杀伊利亚斯，不是为了报复他，不是为了折磨他，不是用来维系标榜邦联的战绩，而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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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下的谈话远听寂静无声，楼上的声音同样也没传到楼下。

    “什么？迪乌斯两千年前留着伊利亚斯是确保日后邦联，不，人类终有一天，有人能继承其的力量，保卫人类？”段千牢失声惊讶于母亲刚刚与自己述说的真相。

    “我不明白这为什么？”

    段百岚答道：“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伊利亚斯的力量十分重要，当一切都无可挽回时，他的力量便能挽救苍生于水火。”

    “可是你们怎么确定华生一定会胜任？或者说伊利亚斯就一定愿意让华生继承这份力量？这和你当初与我讲的不一样。”段千牢感觉这听来简直天方夜谭，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伊利亚斯其实还可以拯救天下苍生？凭什么？就凭他那传说宛若半神的力量？

    “我当初确实是告诉你，有人想复活伊利亚斯实现他们贪得无厌的私利，可要是华生没有出现，你无需知道这些，我们无需在乎这些。现在……”段百岚低头从衣领取出一个锁状橙红玉珠。

    “鸿明珠，它怎么变了？”

    段千牢记得，母亲说这是父亲当年的求婚信物，小时候见到时没有锁状。现在玉珠外却像捆上了牢牢的链条。

    “我骗了你，它其实不是你父亲的求婚信物……如你所见眼下，这才是它本来的模样。”

    “什么意思？”段千牢睫毛发抖，臆想到这背后隐藏着她所不知的黑幕。

    “是你父亲暂时打破了锁链，它真正的名字叫鸿明珠钥！”

    “打破？”

    “我想我该把它交给你了。”段百岚摘下给女儿戴上。

    “当年为了打败伊利亚斯，我们的先祖求得其珠钥。可是……这背后却要付出代价。”

    慢慢的，段百岚与女儿讲述起往事：“段家的主系早已支离破碎，两千年前的段家和现在的段家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我需要再次打破它？”段千牢问：“要是没有呢。我会死吗？”

    “并不会……只是段家不再是大家眼中的高高在上，它会重新随机出现在另一个拥有段家血统的后人身上。”

    “所以是真的吗？”

    “什么？”

    “神！”琢磨着鸿明珠的段千牢鼓起勇气向母亲问出一个她听说过，却从未放在心上的问题。

    段百岚先是一愣，尔后才坦然点头：“按照普遍理解，这世上确实存在，只不过，他们可能会与我们想象中有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