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掌柜，还有上房吗？”

    一个圆头圆脑的胖男人正在柜台后面算账，听到声音后抬起头，“哟如风，稀客啊。上房刚好还剩一间，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徐如风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胡掌柜。后者立刻笑逐颜开，连连招呼伙计提行李带路。

    徐如风转头对柳月说：“你先去房里休息下，我和掌柜说下话。”

    柳月点点头，随着伙计离开。

    “哎哟，我说如风啊。”胡掌柜笑嘻嘻地凑上前来，眼睛还一直盯着离去的柳月，“手段不错嘛。这么俊的姑娘给你弄到手了。我这藏有一坛正宗虎鞭酒，晚上你要来找我啊。”

    徐如风懒得理睬对方的玩笑，直问道：“老胡，今天突然封城是为何？你有听到什么消息吗？”

    胡掌柜本来笑容满面的脸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靠近徐如风低声说：“如风，我们也是老朋友了。今天这事只怕有些麻烦，你自个可得多加小心了。”

    “这事还和我有关？”

    胡掌柜扭头查看周围没人后，低声说：“今日卯时，扫街的人在城西的荷花池里发现了这次比武大会的魁首，司徒亮的尸体！”

    “什么！？”徐如风内心惊呼，表面上却努力保持平静。他问道：“司徒亮死了？是在荷花池溺死的吗？”

    胡掌柜摇头说：“不是。尸身上有打斗的痕迹，而且右臂还被人狠狠地折断了。仵作说司徒亮应该是昨天子时左右被人打伤五脏后气绝而亡，然后才扔进荷花池里的。”

    徐如风心里五味杂陈，他快速地思考着：这司徒亮身上的伤还有折断的右臂分明是自己造成，可自己当时下的手有那么重吗？不！应该不是自己杀了他。司徒亮是死在了杭州城里，如果在和自己打斗时就留下致命伤，他是无法从破庙走上五里路返回到城里的。

    “胡掌柜，你说要我自个小心又是为何？”

    “唉，你老打断我。我都还没说完呢。”胡掌柜露出责怪的神情，“这死的可不止司徒亮。董家镖局的少东家董飞涯，狼山门的魏立都被人杀了！”

    这下徐如风无法保持平静了，他皱起眉头激动地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镖局的少东家董飞涯今天早上我开店时都还瞧见过他呢。刚刚辰时左右，镖局的人发现少东家不见了满城找。最后在城北万里巷的巷尾发现了董飞涯的尸体，也是五脏受损气绝而亡，而且还是刚死。

    “钱塘镖局和杭州官府有密切来往，出事后就第一时间通知了官府，再加上司徒亮的事，这封城令也就立刻下来了。

    “那魏立的尸体则是在封城之后，在他下榻的客栈里被前去找他的衙役发现的。不过他倒是在昨天夜里就遭人袭击，一刀抹了脖子，遇害的时间应该比司徒亮稍晚些，在丑时左右。”

    胡掌柜说完，歇息了一下才继续说：“如风啊，这次比武大会决赛的四人，一天不到就死了三个。现在城里都在传有个疯子在一一猎杀比武大会的决赛选手。你可得多加小心啊！”

    “既然我有难了，那房费打个折吧。”

    胡掌柜严肃的胖脸立刻又变回迎客时灿烂的笑容，“哎哟，说啥呢徐少侠。亲兄弟都要明算账是不？”

    徐如风苦笑着拍了拍胡掌柜的肩膀，丢下这个守财奴转身回到租下的厢房。

    厢房内，柳月正坐在桌旁翻看那本《飞鹤渡云》秘籍。见徐如风进来，她合上书问：“打听到封城的原因了吗？”

    徐如风将胡掌柜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

    柳月听后总结说：“狼山门的魏立和钱塘镖局的董飞涯先不说。那司徒亮既是鹤云馆的内门弟子，又刚获得了‘演武金牌’，鹤云馆的人和官府定会全力以赴追查犯人。这封城恐怕得持续上数日了。”

    徐如风也烦恼地叹了口气。虽然自己体内毒发的期限有一年，但这前方山险水恶，还是尽早出发妥当。

    见徐如风满脸烦恼，坐在桌子对面的柳月开口说：“既然这样，那就去解决此案不就好了。”

    徐如风看向柳月，“柳姑娘，你可别觉得这是在看热闹。我也参加了决赛，说不定下一个被袭击的就是我了。”

    “呵——”柳月突然抿嘴偷笑起来，“自从见到你之后，你这人一直表现得聪明机敏，怎么这次倒是犯糊涂了？放心好了，那犯人暂时是不会来找你的。”

    听到柳月对自己先扬后抑，徐如风感到脸颊有些热。不过此时事态紧急，他按下自尊问：“柳姑娘，还请你仔细说说。”

    柳月不再嬉笑，她看着徐如风认真地说：“徐少侠，在相同中先找出不同。魏立、董飞涯和司徒亮三人的死亡既有相同又有不同之处不是吗？”

    徐如风思索后，接下话头说：“司徒亮和魏立都死于昨天夜里，董飞涯死在今天中午；司徒亮和董飞涯死于五脏受损后气绝而亡，魏立则是被人用刀割喉。”

    柳月补充道：“还有两点。尸体发现的顺序是司徒亮、董飞涯、魏立，死亡的顺序倒是司徒亮、魏立，最后再是董飞涯；还有最后一点，你可不住在杭州城内，今日进城只是偶然。这四处只要稍加推敲就能得出一个全然不同的结论……”

    柳月再次停下来将话头交给徐如风。

    徐如风思考一下后有些不甘地说：“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若真是有人想杀光进入了比武大会决赛的人，那大可在昨天夜里便把董飞涯一起解决了，第二天一早趁尸体未被发现前还能混出杭州城逃之夭夭，完全不必在第二天白天冒着更大的风险再去杀董飞涯。

    “更重要的是：我住在城外。犯人分成两天杀城内的三人，结果令自己被关在城内。若想对我下手就更不应该引起封城的状况。因为我完全有可能听到风声后躲起来。可见这三起命案的犯人其实并非以杀光我们决赛四人为目的。”

    徐如风说完看向柳月，后者似乎还不满意。

    “徐少侠，其实还可以更进一步推理犯人的目的。犯人在白天冒着巨大的风险杀害董飞涯，还特意用了和司徒亮一样的死法。不就是为了让人们将这三起命案联系在一起吗？既然犯人故意要让三起命案被联系在一起，说明这样做会对他有利，也说明事实可能正好相反。

    “这三起命案其实并非同一人所为。昨天夜里有两个犯人分别杀害了司徒亮和魏立。而其中一人在白天得知昨晚还死了一个人后，就决定冒着巨大的风险在白天杀害董飞涯。让人们将这三者的死亡误以为是同一人所为。而这犯人则在其中一个命案中有着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他通过多杀一人，来撇清了自己的嫌疑。”

    柳月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推理，白嫩的脸蛋上第一次出现了自信得意的神情。

    徐如风消化了柳月的推理后，缓缓点头。他这下对柳月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还有这等心思。

    “那徐少侠觉得是哪边的犯人杀了董飞涯呢？”柳月又问。

    “哼，”徐如风笑了笑，“这就不用再试探我了吧，柳月。司徒亮的尸体先被发现，然后董飞涯就被杀了，魏立的尸体则是在封城后才被发现。这样看来，杀害了董飞涯的犯人自然同时也是杀害了魏立的犯人，我们叫他犯人乙吧。杀了司徒亮的则是犯人甲。至于我，只要大家都认为这三起命案是同一人犯案，那这个犯人乙就不必再冒风险来杀我。”

    徐如风说完舒了一口气，同时内心也冷静下来。这时，窗外传来几声鸟叫，从隔壁楼房顶飞出了几只燕子。徐如风看在眼里没有作声。

    柳月倒了杯茶给自己，同时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先去会会外面的朋友们吧。”

    “外面？”柳月望向窗外，可她看到的只是太阳西斜照耀在一片瓦片屋顶的下午景色。

    徐如风提起刚买的铁剑，起身走到房门口，背对着柳月说：“你呆在这屋里，不要出去。”说完便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