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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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隔阳易主

    赵晋在房檐上看到这个女人吮吸手指之时,便心神大震,意识到这个女人可能比这整座城主府的人加起来都危险,而且此人决不能以世俗的眼光看待。

    他随后又看到了这个女人不过一席话一弯腰便逼得不可一世的章天霍不得不舍弃半截舌头,更加坚信自己的想法。

    这个女人穿过人群时对着一个新加入的巡守甜甜一笑时,乌石恪缓缓说道:“这守卫必死无疑!”

    乌石恪已经屏蔽了外界的感知,他们就算开口说话也不会被下方的人发现。

    见赵晋疑惑,他解释道:“此女修炼的是一门种魔的功法,她能敏锐捕捉到人心脆弱的时刻,并在最合适的时机将魔种种在对方的心中,魔种在心中汲取魔念便会生根发芽,魔念一旦生根发芽便很难再抑制住,无穷的魔念生发而出,压倒宿主,那时宿主便成为她的傀儡!”

    赵晋毛骨悚然,这门功法居然如此邪性,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这巡守并非炼气士,只是一个普通人,他被魔种种下毫无抵抗之力,不出半日他便会被那女子完全控制。”

    赵晋摇了摇头,一笑之间便能置人于死地,世间功法当真千奇百怪。

    他转过头来,对着鹿灵问道:“鹿灵,你知道这门功法吗?”

    但鹿灵只是呆呆的望着下方,好像没有听到赵晋的话一般。

    赵晋见她不说话,又回过头来,问道:“阿公,这门功法有破解的办法吗?”

    乌石恪点点头,说道:“世间一切功法都是依大道而行,修道修道,不过是借大道的力量为自己的力量,大道尚且相生相克,功法也自然会有破解之法。”

    “这门功法的破解之法也很是简单,只需是守住心神,不让魔种有机可趁。刚才那男子一直紧守心神,便不会给对方机会,但他的心神有那么一瞬间被色欲所占,这也就漏出了破绽。他废掉了半截舌头才让自己清醒,驱除掉魔种。”

    “但这种办法不过流于表面,真正能够克制魔种的是足够坚韧的道心,任他随意种魔,魔念不发,魔种被自己道心瓦解,这门功法自然也就无用,甚至还能将道心砥砺得更为坚实。”

    “但像是老城主这般道心千疮百孔,便是魔种最好的温床。”乌石恪摇了摇头,这老城主有此下场三分功劳归那女子,七分便是咎由自取。

    赵晋点点头,明白这门功法的弱点便可加以防范,不至于被钻了空子。

    他抬头看去,西、北、南三个方向各有一队人马而来,这些人脚步整齐,盔甲哗啦作响,向着城主府袭来,正是刘管事口中的西、北、南三城巡司长带人袭来,直指城主府。

    章天霍站起身来,府外的百余士兵鱼贯而入。

    他捡起地上的发簪,悄悄别在腰间。

    乌石恪心头一惊,神色有些凝重道:“此女的手段好生高明,心思竟如此缜密!”

    他指了指章天霍,叹了口气道:“此女知章天霍的弱点便是好色,便以色诱之,试图在他心神被色欲占据的一刹那种下魔种,但章天霍的修为毕竟高于她,虽然中招,但以半寸舌头的代价清醒过来,驱除了魔种!”

    “可是!这些都是假的!是做给章天霍看的!让章天霍误以为自己破解了她的招式!阿晋,你看见那根发簪了吗?”

    赵晋点了点头,当时春韵离开前将发簪取下放在地上,而这根发簪此刻正别在章天霍的腰间。

    “那女子离开之后,章天霍的心神便会慢慢松懈。而他看到地上的发簪后脑中便会想起那女子的身影,他已经起过一次色心了,而此时那女子已经离开,你说他会不会毫无防备的再起色心?”

    赵晋汗毛炸起,章天霍被春韵看透,一思一念接在她的预料之中!但还是有些不解,问道:“可是春韵已经离开了,他就算再起色心也无伤大雅。”

    乌石恪摇了摇头,说道:“章天霍也是这般想的,这也是此女手段高明的地方。章天霍心中早已种下魔种!想必在多年前他还未对此女有防备时便被种下,只是这些年此女一直未让魔种发芽,他也未曾发现魔种的存在。后来他对此女有了防备,见到她便会死守心神。但这些都在此女的预料之中!直到今日,他看到地上发簪时色心一起的瞬间,魔种发芽了!”

    “润物无声,魔种这么多年的潜伏,说不定早已成为他道心的一部分,他也自然察觉不到魔种的发芽,更不会觉得自己捡起发簪有何不妥。”

    若是春韵此刻在场,只怕也会惊讶异常,乌石恪仅凭借他们对话的三言两语便大致推断出了真相。

    赵晋听得冷汗直冒,问道:“阿公,他必死无疑了吗?”

    乌石恪摇头说道:“他的生死已经不在他手中了。”

    下方,上百兵士挤在前院中,章天霍命人将被撞开的大门抬走,又埋伏数十人在前院各处阁楼之上,随后他亲率十来人直奔后院而去。

    后院中传来尖叫,那些躲藏的丫鬟奴仆被吓得四下逃散,章天霍所过之处惨叫声此起彼伏。

    章天霍带着二十余巡守兵士,闯进后院,将那些挡路的下人一刀砍死,一路向后院城主的书房冲去。

    他一脚踹开书房,兵士纷纷涌入书房。

    书房中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过了片刻,章天霍大怒出门而来,这老东西竟然没有把城主印放在书房,他到底放在何处了?

    城主府大门处传来喧哗,显然其他三城巡守司已经带兵前来,直指城主之位。

    三城巡守司此刻齐聚城主府外,看着各自带兵前来,都在心中骂着对方是反贼。

    他们心知东城巡守司距离最近,此刻必然已经进入城主府,因此彼此虽有敌意,但在进城主府之前不会相互动手,反倒结成了暂时的盟友。

    原本以为章天霍进入城主府后必会重兵把守,但此刻却见府门大开,甚至城主府的门都不知到哪去了,府内漆黑寂静一片,再加上彼此防备,谁也不敢率先进入城主府。

    一时之间竟相互僵持住了。

    而在后院中章天霍带人将所有人全部从屋中赶出,平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和丫鬟奴隶都被赶在一块,百来号人相互拥挤在一起,看着四周面无表情的士兵瑟瑟发抖。

    章天霍此刻也听见府前的声音,明白其他三城巡守司已到,心中更为焦急。

    他面无表情的问道:“谁把城主印藏起来了?”

    那些丫鬟小姐抱在一起低声哭泣。

    章天霍上前将拽住一个貌美妇人的发髻,拖拽而出,那妇人发出惨叫。

    将她拖出人群,章天霍低头说道:“小娘,你可看到城主印了?或是看见谁去了那老东西的书房?”

    那妇人只是捂嘴哭泣,并不答话。

    章天霍抽刀,一只雪白的胳膊落地,那妇人口中发出哀嚎,剩下一只手捂住断臂处满地打滚,但下一瞬间她便发不出丝毫声音。

    章天霍的靴子已经死死踩在她的喉咙处,轻声说道:“小娘可曾想起来?”

    那妇人喉咙被抵住,发不出一丝声音,脸色涨得通红。

    章天霍轻抬靴子,那妇人张大嘴巴,终于吸进一口气,但下一瞬间喉咙又被抵住,一口浊气堵在喉咙。

    章天霍问道:“小娘还没想起来吗?”

    妇人感觉自己脖子快被踩断时,靴子总算拿开了,但下一刻她的头颅飞起,那无头尸体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丫鬟小姐早已被吓破了胆,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章天霍提刀,沾染鲜血的刀刃指向中间的人群,说道:“若是天明之前我拿不到城主印便将死于此,还望各位小娘和妹妹侄女们怜惜我,说出城主印的下落,日后我做了城主也必将怜惜各位!”

    人群中寂静无声,章天霍脸色阴沉:“既然各位不曾怜惜我,那我也不必怜惜各位了!”

    说罢提刀向人群走去,这些小姐丫鬟们尖声惊叫,向另一边挤去,但又被围在外面的兵士以举刀逼回。

    章天霍举刀砍去,只是斩断肢体,不曾一刀致命,十几个被斩断肢体的女人在地上发出凄厉的哀嚎,哀嚎声从城主府传入府门前对峙的三城巡守耳中。

    东西北三城巡守司长各对视一眼,心知事态紧急不可再拖,挥手各派二十余人向府门内摸索而去。

    六十余人摸进府内,向前探去。

    嗖嗖。

    黑暗中传来风声,举着火把探路的众人惨叫一声,瞬间倒地。

    “有埋伏!他们藏在阁楼上放箭!”

    “把火把扔掉!他们在暗我们在明,火把会暴露我们的位置,快扔掉!啊......”

    指挥众人的兵士还未来得及扔掉火把便被射杀。

    其余众人急忙扔掉火把向外撤去。

    但地上的火把还是能够照耀出众人的身影,一时之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后院的章天霍听到前院的动静,心知其他三城巡守司已经到了,心中更为焦急,面色狠戾,一刀砍去,一颗头颅飞起,落入人群中。

    人群中发出尖叫,那颗头颅在空中溅射出大片鲜血,洒在一个丫鬟的脸上,那丫鬟怔了怔,心神崩溃,发疯似的跑出人群,径直奔到章天霍的面前跪下。

    她不住磕头,带着哭腔道:“章老爷饶命!是小姐让我把城主印藏起来了!”

    章天霍心头大喜,急忙将那丫鬟扶起,那丫鬟被吓破胆又跪了下去。

    他只得再次将她扶起,暗中运劲让她不能再跪下:“好好好!只要你说出藏在何处,我便饶你性命!”

    人群中有一人脸色大变,她心知城主在世时她们尚且能够作威作福,城主死后她们的下场必会无比凄惨,便盘算着盗取城主印为自己谋取后路,没想到自己的丫鬟反倒抢先自己一步。

    那丫鬟哭着说道:“藏在荷花池旁边的假山之下!”

    章天霍带着那丫鬟匆匆离去,不消片刻手捧一只木盒归来,而那丫鬟则不知所踪。

    他哈哈大笑:“大势已定!”

    随即带着众人向前院奔去。

    赵晋此刻正趴在屋檐之上,自己旁边便站了一个挽弓的兵士,相隔不过三丈,但阿公已经布下禁止,那兵士并没有看到他们。

    此刻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那兵士不停向下射箭,强闯城主府的众人在伤亡大半后终于逃出府门。

    三城巡守司长将逃出的兵士收拢,正准备再次进攻,却见府门内火光四起,那些埋伏的人手也点燃了火把。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面走出,他手捧一方玉印,从府门内缓缓走出,在门前站定。

    他声音高昂:“隔阳城自古便有得印者得隔阳的规矩,今我得城主印,谁敢不从?”

    那三城巡守司长见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在他的身上,他高举玉印,宛如天予一般。

    此刻已经天明,大街上却空无一人,昨晚城主暴毙的消息传遍全城,今早自然无一人胆敢出门。

    看着高举城主印的章天霍,三城巡守司长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犹豫之色。

    历代城主争夺战皆在夜晚,天明之时谁得城主印谁为城主,若是天亮后大战便会被城中百姓唾骂,失去民心之后就算得到城主之位也不会长久。

    他们知晓消息时便提兵火速赶来,但路途遥远费了许多时间。而城主暴毙之事是章天霍一手谋划,他早已做好万全准备,只等城主暴毙的消息传回隔阳。

    他们眼神交流,皆知事不可为,况且章天霍早已失去民心,今后徐徐图之更为稳妥。

    他们齐声向章天霍躬身拜道:“参见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