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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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姻止

    赵晋腿骨断裂,痛得满头大汗,急忙调用灵气到小腿处,镇压那剧烈的疼痛。

    阿月载着赵晋亡命狂奔,身后寒鸦密密麻麻挤满了山洞,向一人一狼飞来。

    不消一会,终于来到那狭小的洞口处。

    赵晋强忍住小腿的剧痛,跳下狼背,大喊道:“阿月,快钻过去!”

    白狼呜咽,说什么也不肯先走,赵晋大怒,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不走就一起死!”

    白狼只得钻进那狭小的洞口,但不出意外的又被卡住了,后腿狂蹬,想要挤出去。

    寒鸦塞满山洞,密密麻麻向一人一狼涌去。

    ......

    傍晚时分,一夜未归的乌石恪回到了部落,便见木风火急火燎的冲上来。

    “族长,不好了!阿晋不见了!”

    乌石恪惊讶道:“哦?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我去寻他出门练刀,发现他不在房中。守卫说天还未亮阿晋便骑着白狼出去了,我本以为他是不愿练刀跑出去玩了,但他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我便意识到不对劲!”木风快速将事情说过一遍。

    乌石恪道:“阿晋已经是练气士,就算遇到危险也有自保的能力,况且白狼奔跑如风,料想不会遇到危险!”

    “木更与我是死仇,阿晋昨日拜我为师,我担心他会对阿晋下手!”

    乌石恪摇了摇头道:“木更不在荒原上,我在隔阳城里见过他。”

    木风刚放下心来,却见乌石恪脸色一变:“不好,我知道他去何处了!他去了后山山洞!”

    木风脸色大变,后山山洞中有什么东西他自然知道。

    那只寒鸦封印松动,虽然还未曾破封,但一缕神念溢出,造就了大批冰晶寒鸦。

    这些寒鸦躲在山洞裂缝中,一旦有野兽或者人误入山洞,走进这只寒鸦的领地,便会被无数的寒鸦蜂拥而至,寒鸦将猎物啄食干净,血肉的能量传回本体。

    阿晋不知山洞中封印着一个怪物,误入其中必定危险无比。

    乌石恪向后山飞奔而去。

    赵晋看着叽叽喳喳乱叫的寒鸦洪流向自己涌来,而后方的狭小的洞口中阿月还在拼命蹬着双腿,此刻回身想要将阿月推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正是这样危急的时刻,赵晋反而冷静下来了。

    “玉龙争珠!”

    丹田内的三颗种子散发出淡淡微光,灵府内打盹的小龙猛睁开双眼,吐出磅礴的灵气,微光与灵气飞速丹田向赵晋的掌中汇聚而去。

    一瞬间,这一招神通在赵晋的掌中凝结,赵晋一掌将神通轰出。

    涌来的寒鸦见这一幕,发出惊恐的鸦啼,拼命拍打翅膀想要后退,后方的寒鸦止不住身形,撞在前面的寒鸦身上,巨大的冲击力将前方寒鸦撞碎。

    残缺的寒鸦掉在山洞中,仍旧扑腾着翅膀向后逃去,但那狂暴的神通却转瞬及至。

    一瞬间,攻守之势异也!

    那些来不及逃离山洞的寒鸦在这神通中化作水汽,喷洒在洞壁上。

    等到神通消散,洞中如同下过大雨一般,冰晶寒鸦死掉化作的雨水淹没了赵晋的脚背。

    山洞外的寒鸦惊慌乱叫,围绕着被封印的本体旋转,洞中的残余神通中有三股恐怖的意志,让寒鸦不敢接近,只敢在洞外盘旋。

    赵晋不敢转身,一手作出凝结神通的样子震慑洞外盘旋的寒鸦,一手扶在洞壁上,慢慢向后靠去,后背抵在阿月的狼尾上,用力向后拱去。

    只是他腿骨断折,能够使上的力不多。

    阿月感受到一股恐怖的气息在自己身后爆发,随即寒鸦的声音远离,心知危险暂时解除,不再胡乱蹬着腿,前爪后爪都扣在岩石中,奋力向外挤着。

    突然,赵晋感觉阿月的身体飞快向后梭去,背后阿月传来欢快的叫声,一个老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阿晋,拉住我的手。”

    赵晋又惊又喜,知道是阿公在自己身后,转身伸出自己的双手,一双宽大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赵晋被拉向另一片山洞。

    洞外的寒鸦见到嘴的肉就要飞走,再也顾不得洞内残存的神龙意志,又向山洞中涌来。

    赵晋的身体险而又险的避开寒鸦锋利的爪子,而冲在最前面的寒鸦止不住身形,几只寒鸦穿过狭小的洞口,向另一片山洞而来。

    原本生龙活虎的寒鸦,穿过狭小的洞口,到达另一片山洞后瞬间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从空中掉落下来,无力的在地上扑腾,竟是站也站不稳,在地上一边扑腾一边发出沙哑的嘶鸣。

    乌石恪将赵晋拉过来后,赵晋终于忍受不住,跌坐在地,靠在洞壁上,小腿的剧痛让他冷汗止不住的往外冒。

    腿骨断裂之后,赵晋还起身与寒鸦拼了一记神通,断掉的骨头扎进肌肉中,此刻小腿已经完全充血肿胀,竟比大腿还要粗大。

    肿胀的小腿被裤腿勒紧,让赵晋更加疼痛。

    他从腰间取下小刀,弓着身体划破自己的裤腿,那肿胀的疼痛终于得到一点缓解。

    乌石恪一脚踢飞一只寒鸦,那只寒鸦惨叫着撞在洞壁上,爆开一团水雾。

    其余寒鸦见状连忙向那狭小的洞口扑腾而去,想要再回到另一段山洞中。

    乌石恪上前,一脚一只,将寒鸦踩爆,那些寒鸦眼见逃不过,竟向乌石恪扑腾而来,鸟喙啄在乌石恪的脚踝上,只是这些寒鸦离开了另一段山洞,啄击已经毫无威力。

    踩到最后一只时,乌石恪眼光回到到跌坐在地的赵晋小腿上,那肿胀的小腿明显已经骨折。

    他回过头来,脚踩寒鸦的双翅,一只手抓住寒鸦的脖子,向上用力一提,寒鸦的翅膀被生生撕下,原本无力的寒鸦此刻发出凄惨的哀啼。

    这只冰晶所化的寒鸦再无任何力量挣扎,任由乌石恪将自己提起,眼中闪烁着怨恨的光芒。

    乌石恪抓住寒鸦的脖子将这只寒鸦提起,,如同提起一只遭瘟的鸡一般,对寒鸦仇恨的目光置若罔闻,来到赵晋身前。

    阿月正在舔着赵晋的小腿,白狼不懂医术,只知自己受伤时在伤口舔一舔过两日伤口便会愈合。

    乌石恪挥手将白狼赶走,将手中的寒鸦炼化,那寒鸦也不再挣扎,随即化作水滴。

    寒鸦逐渐被炼化为水珠,乌石恪将水珠托起,伸手一指。

    那水珠一颗颗汇聚在赵晋肿起的小腿,化作薄薄一层水幕,覆盖在小腿之上。

    赵晋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双腿不再疼痛,取而代之的是阵阵清凉的感觉。

    那几乎令自己昏厥的疼痛终于消失,他靠在洞壁中大口喘气。

    山洞中传来脚步声,正是匆匆赶来的木风。

    “族长!”

    木风在远处大喊。

    他赶上前来,问道:“族长,赵晋他......”

    乌石恪轻轻摇头,说道:“只是腿骨骨折,并无大碍!”

    木风松了一口气,看向赵晋,只见赵晋正靠在洞壁擦汗,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后,赵晋抬起头来朝自己挤出笑容。

    他没好气道:“我看这道还是别修了,十多年没修行也没见有什么危险,现在反而一个月差点死两次。”

    赵晋听到师父的话不由松了口气,师父若是黑着脸不说话,伤好之后自己只怕还得挨揍,但师父若是当面骂自己两句就表明师父不将这事放在心上。

    乌石恪将赵晋轻轻抱起,放在白狼阿月身上,转头对木风笑道:“你带阿晋先回去,我有件事要跟这位前辈计较计较!”

    木风心知族长要去找这只寒鸦的麻烦,点了点头,带着阿月和赵晋离开了。

    乌石恪站在狭小的洞口前,这本是一堵禁制墙,只是被寒鸦破开了一个洞口,险些酿成大祸。

    等到木风等人彻底走远,他拍了拍身上的冰尘,一步跨出,踏进寒鸦的领地。

    原本在另一片山洞中与乌石恪隔着狭小的洞口对峙的寒鸦乱作一团,向后飞去,嘈杂的鸦啼中满是愤怒、不甘、怨恨,甚至还夹杂着一丝......忌惮。

    乌石恪一步步向前走去,寒鸦向山洞外飞去,似乎不敢靠近乌石恪,始终与乌石恪保持着三丈的距离。

    一直到寒鸦全部被逼出山洞,绕着封印本体的冰晶盘旋。

    乌石恪站在喇叭口状的山洞口,看着飞舞的寒鸦,笑着说道:“前辈,好久不见!”

    盘旋的寒鸦全都向一处涌去,化作一只巨大的冰晶寒鸦。

    寒鸦低头,眼神冰冷的看着乌石恪,发出清冷的妇人声音:“乌石恪,你居然还没死!”

    乌石恪置若罔闻,自顾自说道:“一晃二十年,白驹过隙,我已是将死之人,前辈却依旧风采依旧!不得不令人感叹。”

    那只寒鸦嗤笑道:“五十年前你就说你是将死之人,二十年前你还说你是将死之人,可是到今天你还没死!果然,男人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寒鸦双眼瞟过身前的那五幅崖刻,眼中闪过怨毒之色,那是昔日的同僚武惊刻下的崖刻,记载了处州之难,但对于她而言,崖刻并不刻在石壁上,而是如同黥刑一般烙印在她的脸上,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过往的耻辱。

    姻止被封印在冰山之中不知多少岁月,在这无穷的岁月中她饱受折磨,早已变得神智混乱,喜怒无常。

    她飞身而起,在空中不停骂着武惊,又时不时怒骂自己的丈夫,越来越愤怒,熊熊怒火点燃羽翼,向下方俯冲而来,双爪向石壁崖刻抓去,想要毁掉这五幅崖刻,扯掉“脸上的字迹”!

    但她的双爪触碰到石壁的一瞬间,石壁焕发出微光,姻止被弹飞出去,在地上翻滚,直到撞在封印本体的冰山之上才停下。

    姻止神色呆滞,过了良久才回过神来,“嘿嘿......嘿嘿嘿嘿......武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颓然坐在地上,凄凉大笑。

    对于武惊而言,这五幅崖刻仅仅是记录下处州的大难,让后人不要忘记。

    但对姻止而言,这五幅崖刻是刻在自己心头的耻辱,也正是因为这五幅崖刻,姻止的分身选择在山顶开辟缝隙,分身栖息与缝隙中。

    乌石恪看着姻止,叹了口气,伸手一指,一道清光飞出,没入姻止的头中。姻止顿觉浑噩之感渐渐消去,怒意怨恨也慢慢沉寂,急忙借着这道清光压制心魔。

    片刻之后,姻止终于压制住心魔,向乌石恪道谢。

    寒鸦从地上爬起,向乌石恪行了一礼,道:“道友的天资若是在外界,必是名震一方的雄主,却被出身所连累,被困在这寂道钟的镇压之下,连丹海境都不能迈过,一身才华无处施展,当真是可惜至极!”

    乌石恪笑道:“前辈别白费心思了!五十年前我便拒绝了前辈,二十年前我再次拒绝前辈,今日我道心更为圆满,又怎会受前辈的蛊惑呢!?”

    姻止大怒,骂道:“不可救药!迂腐之极!我感知到寂道钟的封印已经有所松动,想必离去之日已经不远,你这等天资若是能活到寂道钟离去,岂不是鸟上青天龙入大海,别说为自己续命,便是将来称王作祖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再去找寂道钟的主人报仇,大可为处州遭难的生灵讨回公道,而我不过是问你要几十只牲畜罢了!你却为了几十只牲畜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当真是不可救药!愚蠢!”

    当年乌石恪来到这处山洞,看见了五幅崖刻,知晓了处州的过往,随后拾阶而上,在石阶顶部的缝隙中看到了层层叠叠的白骨,无数的寒鸦从裂缝中涌出,那一战他几乎将所有的寒鸦化身全部斩杀殆尽,在面对最后一只寒鸦时,他心软了,起了怜悯之心,放过了最后一只寒鸦分身。

    他在山洞里面设下一道封印,这道封印便是一道石壁,将整段山洞隔开来,让外面的人和野兽不会误入寒鸦的领地,而寒鸦也难以离开这段山东洞。

    只是寒鸦将封印打出一个小洞口,白狼阿月闯了进来,进来后转了一圈便兴奋的跑出去了,这只白狼的血肉不足以让姻止破开封印,姻止也料定白狼必会再次带其他人前来,便忍住没有出手。

    在白狼的带领下,赵晋跟着来了,让姻止惊喜的是,这只狼带回来了一个练气士!一个才修道的练气士!只要吃下这个练气士和白狼,她便有把握在寂道钟离去之前破开封印。

    乌石恪早已看遍世事,对于姻止为何一定要在寂道钟离去之前破开封印也很是清楚。

    武惊也知寒作将死,担心姻止为了帮寒作续命,残害处州的生灵,并以此为由逼迫寒作不得不亲手封印自己的妻子孩子,寒作因此身亡,她也被封印无数年,她恨极了武惊。

    她自认本无此心,却因此遭受无妄之灾,那么她便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武惊死前必定留下了传承,她便要前去毁去武惊的造就的一切,她要在整个处州大杀一通。

    至于那些冷眼旁观的同僚,也必定留下了自己的道脉传承,她也要一一将其毁去。

    既然你说我有此心,那么我便有此心!

    至于这些后世的生灵无辜?她姻止难道不无辜?

    乌石恪轻轻说道:“我一生圆满,何须前辈的续命之法!况且我的道已经有人传承,他会替我去完成我未完成之事!”

    “那个丹海一层的小鬼?呵呵呵......你的确收了个好弟子,但我不认为你这个弟子有足够的潜力能够向寂道钟的主人复仇。”

    乌石恪没有告诉她赵晋并非自己的弟子,而是她在二十年前见过的一个孩子的弟子。

    那个孩子也曾与她一般,活在仇恨之中。

    他哈哈大笑,说道:“前辈不过丛间麻雀,也能妄加断定他人的前程吗?”

    姻止大怒,她好歹是渡过魂河的生死境大高手,竟然被乌石恪嘲笑为丛间麻雀,自己若非被封印,只怕吹一口气便能吹死眼前的狂徒。

    她所敬的是乌石恪的天资与道心,才以道友相称,而绝非是乌石恪蝼蚁一般的修为。

    乌石恪接着说道:“五十年前一念之差放过了前辈的分身,以至今日差点酿成大祸。我想了想,前辈还是等寂道钟离去之后再出来吧!”

    “乌石恪!你以为我当真怕你不成!丹海境的蝼蚁,不过趁着我本体被封印,也敢在我面前作威作福!”

    乌石恪一跃而起,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