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鬼魈
黑衣人将老人、小孩、女人的区别分开用膳了。
用膳的时候,天空雪花已经停了,庭院内泥地里摆着三张桌子,不过这里的食客都是孩子,十六个男童和十一个女童。
庭院里没有其他大人,门口插着计时的香,香尽过后他们就要被赶去睡觉了。
“城主心善,包括之前,城里甚至接纳了很多外国的人,我们这些外乡的还不算什么。”
清患抱着稠粥大口喝着,听着旁边孩童讨论。
他遮眼的黑布没取,所以被当成瞎子,除了虎娃以外,和其他五个孩子坐在一起,不过其中几个带伤亦或者是样貌吓人。
黑布带的好像不是很严实,他惊奇能透过黑色的布条看到眼前的场景,桌前摆着好几盘肉包子和一大盆稠粥,虎娃一边往嘴里塞着包子,一边贴心的给清患手里塞了两个包子。
“真是过分,为啥我们要和爷爷分开一起吃?还要单独和小屁孩抢着吃,哇!这是肉馅的!”虎娃咬了一口包子,看着眼前两个怀里已经揣了四五个包子,手上还不住的往盘子里抢的几个孩子说道。
但他此话一出,很快遭来几声白眼和几声不服的嘁声。
“切,我还以为是哪一个小屁孩呢?虎娃啊?这不是路上吓得走不动路那个泥腿子小孩吗?”
“诶,我说,您是五十步笑百步呢?我是腿软,那也好过吓得破口大叫,尿一裤子的!”
清患安静的喝着稠粥,丝毫不理会周围的喧嚣,他把包子还给了虎娃:“喏,我不爱吃这个,你不也是小屁孩吗?”
“我能和他们一样?我可是知道事的大人”虎娃一脸不屑的说。
“哼,他们大人吃饭要喝酒,你又不能喝,你就是小屁孩!”虎娃对面,一个脸上带有雀斑的小女孩顿时不服了,因为样貌,其他孩子都离她远远的。她咬了一口包子,但是立刻从她左脸开口的小洞里漏出一部分,她左边的脸被什么东西咬掉了一小块,那鬼东西的唾沫很古怪,被它接触的伤口立马止血且在截面形成新肉,周围的一些其他正常样貌的孩童因为她样貌吓到,躲得她远远的。
多数的逃难者,到这里都已是带伤或者残疾的,甚至有的孩童之中也有五六个也是如此,他们有的脸上是被火焰灼烧的伤痕,有的是耳朵部位不见了,露出了光滑诡异的一面,有的声音如同变了性别一样,男童发出了奶声奶气的女音,虽然是逃难,但此处安全可靠,这些怪异样子,引得其他小孩不多的一笑。
“你们听说了吗?我听说这个城有一个黑黑的大森林的,而且我还知道密林只有那些被选中的人才能进去干活。”
“雄城本来就是建立在一片林子旁边的呀?”
“你懂什么?”虎娃吞下最后一口包子,撇撇嘴说:“我当然知道本来就有森林,我说的是密林!我可是偷听来的,据说只有在特殊日子才有机会进入的地方,而且听说那里是雄城禁地,供奉着山人,就连城主都不能进入,里面听说没有饥饿影响,而且白天不会燥热,晚上没有风刮,据说里面进去伺候山人的人都是山人独自亲选的,未来又希望触碰仙缘。平常哪里就是普通的森林,走到底才是边界。”
“山人?我爹说清国很多年都没有山人了。”
虎娃一听不乐意了,哼了一声:“哼,山人寿命悠长,你怎么知道里面的山人不是以前就有的?”
“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清患趴在桌上好奇问到,他一只手捂着肚子,腹中绞痛,胸口又麻又闷,太阳穴位置突突的直跳,骨头里像是带有冰凉的刺扎的他浑身疼痛难耐,双目更是炙热如火烧。
“嘿嘿,我前几天夜起放水,我偷偷看到大人在跟那些黑色衣服的大人在偷偷说话,他们讲话前面的我听不懂的,但后面的我看到了那个其中一个叔叔拿出金条给好处。”虎娃得意的说,但好像没有发现清患的异常。
“诶,你们看,那个瞎子怎么了?”清患旁边一个胖胖的男孩注意到了清患异常。
所以的小孩的目光都被这声给吸引了。
清患的状态确实不好,浑身颤抖,脸上冒着冷汗,突然一阵恶心,哇的一声,清患吐了一地。
虎娃吓了一跳,慌问:“你是怎么了?不对,我是怎么……”
虎娃刚说完前一句,一阵昏沉袭来,没等他说完下一句,他身形一倒,头砸翻了面前的碗,同时其他人也左晃右摇,昏倒在泥地或者桌上。
清患疼痛渐渐的开始缓解了,不同的是腹部不在疼痛,开始暖热无比。听到周围咚咚倒地声响时,他看见周围都是像虎娃倒地一片的孩童。
不过,此时的他并未睁眼!
黑色布条对皮肤的接触质感任然在,睁眼的同时,眼皮和布条的刮蹭的感觉传来,同,他眼前的景象更加清晰绚丽,所见之物都多了从未见过的绚丽颜色,甚至还蒙上了一层特殊的青白色光幕。
(我……我这是怎么了?)
不等清患反应,就在此时,庭院外远处响起了,粗重的呼吸声和脚步。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席卷而来,眉心处有种被棍棒抵住的阴冷感,清患赶紧趴下,为了凸显倒地的无感状,清患脸旁贴地,将脸部的皮肉和鼻子压出一种因为猛然倒地形成的挤压造成扭曲感。
声音越来越近了,与此同时,透过门,他看见了门外三个“人”走了进来。
推门而入,看到倒地昏睡的孩童,来人发出无法描述的怪笑,紧接着身形暴增,涨破了衣服,接下来的一幕吓得清患差点失了声!
真的不能称为人了,人的身形像是皮囊一般被撑烂撕碎,血肉湿漉漉的啪嗒掉在地上,瞬间如同陈年潲水被打翻一般,恶臭漂满庭院。
它们肤色发青,身上有着黑烟萦绕,若即若离的贴这皮肤,双目只是一个血色肉窟窿,极深处长着双瞳,眼白布满血丝,眼珠部位像是被人钉了钉子,有着可怖的凸起,双目周围布满了蛛网般的血管,皮肤上一层又一层水滴般的疙瘩,牙齿外翻,皮肉外翻处长着赤色的毛发,口器里则是有一根像是被剥皮的蛇,躯干像是晒干的棕腊色,插满了大大小小的手骨,像是撑起而皮囊一般。
(这……这是故事里的鬼魈?爷爷故事中天地辐射异变的怪物,传闻是人或者其他生物异变而来的,没有繁衍和修炼的能力,身体里的器官或是血肉会随着时间在身体某个部位毫无闲置的生长,正如目前一样恐怖,可是之前它们怎么可以披着人皮和常人无异?)
“嘻嘻,倒了!倒了!”进门的怪物拍着手,腹部的衣物鼓动,传来童子般尖利的笑声。
“好香!好香!吃一个不碍事吧?”
“不…不要傻了,这…这都…都是计了数的,吃…吃了的话,会…会…被…被姥爷拍…拍死吧?”
另一个怪物靠近一个无伤无病的女童,它下颚长的两个脓包突然开裂,结巴的自言自语,说话同时也泌出几滴绿黄的脓液,滴在地上冒出如开水般的泡沫和浊气。
“啊!为什么有类似同类的味道?”第三个怪物发出女人般厉叫,它的眼睛突然黏哒哒的裂开一样,眼珠像触手伸了出来,触手像拉丝一般,黏膜处绒毛扭动。
怪物的触手在空中打着旋,它环视了一圈,指着地上一滩,尖利大叫:“这是什么东西?”
“有…有人没吃肉团儿!”脓包怪物走了过来,它怒叫着,这次不结巴了,它在一滩呕吐物前跺脚,下巴上的脓液射了几滴在地上,它左顾右看,大叫道:“是谁没吃!奶奶的!不吃也别想活着!”
“是不是你呀!”童子的怪异声音在清患身后惊雷般炸起,这个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旁边。
如果人惊吓的时候有伤害,清患此时怕是被吓得四分五裂,双手冰凉,双脚则是麻木发软,浑身上下又是冒汗又是发痒,他的胸口吓得直跳,血色如炸裂般翻涌,汗毛倒数。
“是不是你呀?臭小孩!”潮湿恶臭的味道好像在鼻前喷涌,味道像是夏日大汉扣了脚的味道混着臭虾发酵了三天三夜。
“让我吃了他,让我吃了他!”
“我看见你动了!嘻嘻嘻。”
此时三个声音都在近处,清患强忍心慌,镇定的压下心中恐惧,他怕自己下一刻会忍不住直接站起来大喊大叫!
哒!哒!哒!哒!湿黏的声音已经在身前了。
(不行了!得跑!)
清患快撑不住了。
啪!啪!啪!
“嘻嘻嘻,你在装睡是吧?”怪物尖笑道,蜡黄枯瘦的手对着连扇了三下,清患旁边那个胖胖的孩子被打的左右摇晃。
“啊啊啊!阿娘!啊娘!”胖孩子突然睁开眼睛,不知他为何同样没有迷倒,猛的推开身前怪物,拔腿就跑。
“是他!是他!同类的味道!他快要孕育了,不如我们把东西从刨出来吧?嘻嘻。”童子音鬼魈的声音从腹部传来,已经可以听出变了点音色。
“嘿嘿嘿,跑快点!跑快点!”触手鬼魈下身如人类的腿脚,如泥塑拉长一般,猛的一跨,两脚跨过了三米的院墙之后,变回正常人形追了上去。
“小胖子跑什么?”脓包鬼魈纵身一跃,跨过三米高,同样追了上去,但他声音突然变成了小胖子的声音,诡异可怖。
“跑什么呀?嘻嘻”清患听见触手鬼魈的声音越来越远了。
“啊啊啊啊!爷爷!爷爷!”
“啊啊啊啊!爷爷!爷爷!”
院外响起两声同样的声音,越来越远,分不清那一道是小胖子,哪一个是鬼魈。
至到外面声音渐渐远去,等了一小会清患终于忍不住,疯狂摇着虎娃。
“快醒醒啊!虎娃,醒醒!这里的东西都不是人!”清患压低声音,在虎娃耳旁焦急的喊到。
虎娃毫无反应,清患努力站起身,揉了揉发软的双腿,一一摇着旁边的孩子,试着叫醒周围的孩子,但无一例外都毫无反应。
温热从腹部传来,宛如上天有灵,身体的异常让清患双腿的酸软一扫而光。
(这里有鬼魈!会说人话,画着人皮伪装的怪物!得藏起来,找到爷爷离开这里!)
清患细细回想,此前被鬼魈和爷爷分开,爷爷进去的地方,是和孩童还有女人是分开的,大概相隔四百米左右的巷子里,清患从桌子上拿起盛粥的大勺子,用于击退护身。
他在虎娃衣服上擦拭干净后,小心的靠近庭院门口,而清患才发现门口此时的香早就灭了,看来所谓记时等的不过是药效。
一步、两步!清患蹑手蹑脚,外面一片寂静,他不清楚周围有没有其他的黑衣人。
推开庭院的门,好在没有发出任何木门吱呀的声响,清患走出了门。
一口恶臭的黑烟猝不及防吐到了脸上!
同时清患透过黑布对上了一双惊恐的眼睛,好像无声中喊到快跑!
“你要去哪玩呀?”童音怪物大笑,黑烟从它嘴里冒出,那条如同剥皮蛇一样的口器晃动着,身侧两个怪物和它就躲在庭院门外盲区,像是玩捉迷藏一样等着他。
此时清患无力倒下,已经跑不掉了,几个呼吸间开始已经昏昏沉沉,意识模糊前,他看见,三个怪物就正站在门口一侧!触手怪物一半身子如拉长般伸出许多如同肠子般的触手,小胖子被它几只触手缠绕着,湿漉漉的触手堵着他的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鬼魈干瘦的爪子划破衣服,在他肚皮上比划着,但他死死的盯着清患,惊恐的泪涕齐流!浑身颤抖!
旁边的脓包怪物和童子怪物双目中连接着从同伴体内的猩红留出红色浆液的触手,保持着刚才的动作。
三只触手正高举着眼珠,超过城墙,借着墙檐一角偷偷的躲着,触手一头的眼珠正死死的注视着庭院内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