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是铁制的，拿上手有点沉，明显里面放了东西。盒子的四角刻有云纹，做工细致，锈迹并不明显，材质相当好，在这个资源稀缺的空中之城，此盒子应该价值不菲。

    “打开吗？”子昊问。

    “开！”

    子昊轻轻用力扳开铁盒的扣子，二人同时望向盒内，一股寒意沿着小旴的脊椎徐徐上升，手臂上全都是鸡皮疙瘩。

    这是一块鲜红色的肉。

    肉皮好像还有动感。放了这么久，色泽依然红润欲滴，难不成，这肉是活的？

    正当小旴在胡思乱想之际，子昊一手指戳进了那团红肉之中，发出一下清脆的声音。

    “好像是一种矿石。”

    子昊一戳再戳，“红色的矿石并不太多，赤铁矿？紫铜？但表面并没有金属般光泽，颜色也太鲜红了点。”

    “应该是一种化合物。很可能是硫化汞。“

    子昊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小旴一眼：

    “就是辟邪用的朱砂。”

    “这里是有僵尸，还是有鬼啊？哈哈哈哈……”小旴干笑了几声。

    子昊一脸神秘莫测，“古人认为朱砂带有极强阳气的磁场，可以辟邪镇煞。八卦中的离卦象征红色，古代官员的服饰以及门第很多都以红色为主，所谓的'朱门'就是这么来的。”

    “硫化汞含量越高的朱砂，质地越纯，色泽越是鲜红明亮。这块朱砂，纯度极高。”

    ．

    ．

    也许是心理作用，在接下来的搜索中，小旴总是疑心前方拐角处会忽然蹦出来一只穿着某朝代官服的僵尸，又或是阴影里有小鬼在悄悄拉他裤脚。

    正当他在杯弓蛇影之际，子昊却忽然建议：“这样子找下去，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不如我们兵分两路，各自去搜余下的房子，期间保持通话，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待会见！”子昊话音刚落，转身就快步走向前方某间小黑屋。

    “别，别，昊哥，你等下……”小旴几个小步追了上去，“你听说过恐怖故事三守则吗？”

    “当中第二条守则就是：不要随便分散行动，好让敌人逐个击破。这守则仅仅稍次于最高守则：不要不听劝，自己作死。”

    子昊好奇：“那第三条守则是什么？”

    “不要生就一张路人脸。路人脸活不到最后。其实第三守则很可能才是第一守则。”

    子昊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精神病。

    “不就讲个笑话嘛。这鬼地方让我浑身都不自在。说真的，你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多么可怕的通天大火，才能把一切焚烧得如此地彻底？”

    “活人都到哪里去了？”

    小旴在屋旁的空地一屁股坐下，揉了揉累得快抽筋的腿，一边试图推敲：

    “像这种不大不小的聚居地，最稳定及方便的能源来源，大概率会是一个小型核反应堆。”

    “尽管相较原子弹，核反应堆所用的核燃料铀-235浓度仅仅3%左右，其链式裂变反应也是安全可控的，但一个40兆瓦级小型核反应堆，一旦发生意外，例如有人不依规定抽起控制棒，导致超临界反应及蒸气爆炸，其威力亦相当于几百公斤的TNT炸药，等同一枚战斧飞弹。”

    “要炸出我们刚来时看到的那个大破洞，把一栋大楼炸得粉碎，简直是小菜一碟。”

    “而更可怕的，是接下来的核辐射泄漏。”

    “暴露在辐射中的人，其灼伤最开初会在身体表面显露，皮肤一层一层地脱落，全身上下长满脓疮。来到最后阶段，肺和肝的碎片都会从嘴里流出来。”

    “小城只好即时疏散，城里的人全都离开了聚居地，留下来的哪怕是一根铅笔，一只水杯，也都永恒的定格在灾难发生那一刹那，一晃经年。”

    子昊点了点头：“很有道理。但核事故尽管能够瞬间加热周围的物体，却也不会直接导致通天大火。”

    “按照这个气球的下沉速度，那场事故发生的时间并不会太久远。”

    “换句话说，”子昊的眼皮耷拉了下来，“不管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和事件相关的人，很有可能从来并未离开过。他们一直在这里。”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四周的环境声也恰到好处的忽然静了下来，陷入令人不安的死寂之中。

    小旴只觉背后凉风习习，寒毛直竖，立即抓紧机会游说子昊：“所以，我们绝对不应该分开走啊！”

    “不过，”子昊索性也瘫坐在地上，“也有核事故以外的另一种可能性。比如是传染病。”

    “说的就是瘟疫。你想想，发生什么事情要用烈火大把大把的去烧？”

    “早在几千年前，古人就懂得用火去处理遗体，以防瘟疫扩散。在19世纪，一个叫'檀香山'的地方，当地政府放火烧毁所有鼠疫死者所在的建筑物，希望藉此消灭残留的鼠疫杆菌。其中一场大火迅速演变成一场更大的大火，最终烧毁了半个城市。”

    “遇上治不好的瘟疫，要做的就是隔离，然后火烧。如果这儿还有活人的话，他们的藏身地必定远离这些焦黑小屋，位处在人工大陆另一头。也许，还会有部份人……”

    子昊忽然变得欲言又止，小旴替他接着说了下去：“也许，还有死不掉的感染者，此刻在这里四处游荡，他们面部、颈部、腋下、腹股沟长出大肿块，皮肤出现大块黑斑，四肢扭曲的像是麻花一样，满身黏糊糊都是病原体，一旦看到我们，就饿狗扑食般冲上来撕咬。”

    “对付这些生化丧尸，我们可以怎办？拿出那块板砖一样的朱砂，去敲它们的头吗？”

    子昊被小旴说服了，再没坚持要分开走。二人加快了搜索速度，很快就来到了半暗区域。工业矿灯的光渐渐已经照不到这里，他们头上的灯，在庞大的空间里，像两只小小的萤火虫发光的小尾巴。

    黑暗中错落着大大小小的屋子，走在其中，会让人产生很多错觉，就像有无数人围在身边，他们在黑暗中注视着你，一直看穿你心底处不为人知的恐惧。

    周围雾气重重，能见度极低，看不见，就更是心慌。不慎踏上了地面一个坑洼处，也足以把小旴惊得跳了起来。

    四周实在太过寂静，气氛令人发寒，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等着他们自己送上门一样。为了转移注意力，小旴越走越快，目光一刻不离前方跳动的头灯的黄光。忽然，他蓦见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片空地。

    空地约有廿米左右宽广，而在空地中央，则肃立着一个庞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