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沿着一排工业矿灯向前走，尽量躲在矿灯的阴影里，一边隐藏自己的行踪，一边往那间烧得无目全非的小楼急步走去。

    刚才无人机巡视了一周，得出结论是，光亮区差不多所有屋子都已经被焚毁，四周也没有居民生活的丝毫痕迹。大概率是这一区已经彻底荒废了，他们可以放心前去搜集“制冷剂原料”。

    半暗区和黑暗区，则已超出无人机的续航范围。

    至于为什么屋子烧成这样也没有倒塌，他们猜测房子菌丝体被火烧热杀时，它们只是停止生长，由于环境中还存在水、热量和原料，以至重新激活了休眠真菌的生长，房子结构被部份修复。

    此刻四周非常寂静，没有任何生物活动，没有任何机械运作，万籁俱寂，连风都没有，耳边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以外，就只有一直在闪闪转动的矿灯灯泡，每转一圈，就发出咔咔的声音。

    雾气越来越浓。考虑到雾气的真身可能是菌丝的孢子，他们都戴上了头罩，过滤空气之余，罩内也配置了通讯器，并附带一个强光头灯。

    他们亦穿上了心理安慰作用大于实际作用的薄薄连体保护衣。要抵挡子弹或丧尸撕咬，那是痴心妄想，顶多可以防护个普通化学品或生物制剂、放射性粉尘、蚊叮虫咬。保护鞋的作用只是防滑。

    最重要的装备，则是每人都背着一个容量二十公升的铁桶，用来承载“制冷剂原料”。

    武器是不需要武器的，因为压根儿没有。结果他们一人带了一把锤子。

    还好这个空中之城也有一个优点，就是面积小，直径只有约两公里，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拼了命往回跑，不到十分钟就可以回到飞船。

    “到了。”子昊走在小旴前面，比他快一步来到怪屋门外。怪屋外表黑不溜秋，房型却是古怪的缺角L型。

    子昊侧起耳朵仔细听了好一会，里边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抬脚就径直走了进去。小旴无奈，只好硬着头皮也跟了进去。

    在头灯照射之下，屋内大部分区域依旧漆黑一片。屋子并不大，大概四五十平左右，但层高却非常高，足有两三层楼之高。

    “原来是高个子外星人。”小旴恍然大悟。

    子昊对此说法不以为然：“一个1.8米高、重180斤的人，如果身高翻倍，保持比例不变，那么他的身高将是3.6米，而体重则是两倍的三次方，即1440斤。由于骨骼的强度追不上体重增加，只能按比例令骨骼变得更粗。”

    “如此魁梧胳膊粗的一家子巨人，能挤在四十平的房子里居住？楼顶这么高，想必有其他原因。”

    小旴抬头看去，高耸的楼顶非常阴暗，隐约好像有些黑影，但根本看不清楚是些什么。

    他记得曾经在电脑资料库中看过，风水学上，过高的层高，会令人思维难以集中，并不适宜居住。建筑学上，挑高的垂直高度，适合用作庙宇，或是教堂。

    屋内墙身和外墙一样通体漆黑，总感觉它在吸食电筒发出的光，房子就像一个黑洞，在不断吸收周遭可见光波段电磁辐射，让人心里毛毛的。

    他们在屋里四处察看，希望找到有意思的东西，能看出之前住客生活的一些痕迹，却什么也没有找到。没有发现有人或尸体，也没有任何家具。

    所有东西彷佛都已经腐朽，化作齑粉，与屋子融为一体，一如人死后重新化为泥土，将营养物质回归到宇宙系统之中。

    子昊示意继续前往下一所房子。小旴关上电筒，抬脚准备离开这所“庙宇”。失去光源，屋内一下子真的变成了一个黑洞，呈现一种非常纯粹的黑。

    就在这刹那，小旴察觉到屋内有些异样。

    他的眼角余光瞥见屋内最里边，有一双眼睛，正在呆滞地盯着他看。

    小旴心里一下子就炸了。没带犹豫立即狂奔出屋外找子昊。

    “是祸躲不过，回屋里去弄清楚，免得待会走着走着背后被人捅刀。”子昊边说边掏出了口袋里的锤子。

    二人在屋外商量好方案，硬着头皮又再次回到了屋里。刚才小旴发现眼睛的地方，是在进门转角L字的尽头处。他关上头灯，静悄悄的摸进门，摄手摄脚走到转角前的墙身一旁躲好，藏在那双眼睛看不到的安全区。

    和身后的子昊打了手势，小旴举起锤子同时迅速打开头灯，脚下小步急速横移，以弧形移动走出安全区，一看到眼睛进入视野，立即启动远程攻击（扔出锤子），子昊旋即作出配合，以最大火力压制敌人（扔出背上的大铁筒）。

    两声硬物撞击的声音在屋里回荡，小旴旋即举起了背上铁筒挡在他俩跟前，子昊拿起铁锤向前方一轮狂挥。

    前方墙壁在头灯的映照下，锤子落在了墙根，铁筒缓缓的滚回了他们脚边。但墙上隐隐约约的一双眼睛，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好像不似是活物。”小旴疑惑地对子昊说。

    冷静下来，再次仔细观察，那依稀并不是一双眼睛，更像是一种符号。

    二人挪近那双眼睛，近距离察看，墙上画的好像是一双人类的眼睛，但又比人眼更细长些，双眼皮，眼神显得有点呆滞，眼尾各有一条长而深的鱼尾纹。

    为了看得更清楚，他们把头灯熄掉，在黑暗中，眼睛图腾反而更加清晣可辨。在灯光下看所有墙的颜色都差不多，但关灯以后，画有眼睛的这面墙，颜色明显较浅，能反射一点环境光，缺乏彷佛吞噬一切光线的奇异魔力。

    “在古埃及神话中，这种眼睛叫wdjat——'荷鲁斯之眼'或者'邪眼'，常常被制作成护身符，象征着'保护'和'力量'。无论死人还是活人，都可以佩戴。”

    子昊用手轻轻抚摸眼睛的表面，“有些书里说，古埃及人和伊特拉斯坎人会在船首画上邪眼，以保出航平安。犹太教和伊教的掌型护身符'法蒂玛之手（Hamsa）'，其本质其实也都是邪眼。”

    子昊摸着邪眼的手忽然一滞，手指顺着一条狭缝往下，用力一扣，竟然轻易挖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