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高考的最后一个月里，高三生们早已心浮气躁，教室里一没了老师就常常是一副吵吵嚷嚷的光景。除了叶霜。

    平静的日子，淡漠的内心，稳定的情绪，叶霜总是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手里来回翻看着那本资料书。朋友的八卦，同学的玩耍，周遭人的变化，她都一概不参与。好像也不怎么笑了，就连面对从前那些让她激动、兴奋或者是害怕的事物，她也显得理智多了。

    叶霜就这样平静地一天一天的消磨掉了所有的时间，直到高考的来临。

    语文，数学，理综，英语。

    叶霜平淡地考过了所有科目，那个平日里被描绘的很嚣张很可怕的高考也不过如此，除了考第一科进场的时候的一丝紧张，也没有什么值得她特别记忆的事情。

    最后一科考试结束，叶霜收拾了文件袋离开考场。那一瞬间的心情是轻松的，和之前不一样的轻松，是真正的如释重负。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乌云也慢慢消散了，阳光从缝隙中照射下来，那一瞬间人群也好像被点燃沸腾了，嘈杂的声音里仍然传达着属于毕业生们的兴奋与欢欣。

    叶霜感觉自己的脚步也开始轻快起来，周遭也渐渐宽敞平坦起来。

    “终于不是四方的天，四方的墙了。”叶霜喃喃道。

    她漫无目的地走动着，渐渐迷失了方向。直到面前是一条茫茫小径，越远越黑，光线已无法照亮到。

    “好黑，我看不清。”叶霜不再前行，对未知的恐惧让她迟疑不已。

    “叶霜。”

    是傅佑嘉的声音。

    叶霜回头看去，傅佑嘉正站在身后不远处，明亮的光线打在他的头顶。

    真的是他，傅佑嘉。

    “叶霜，你怎么一直愣在那里？你怎么了？”傅佑嘉关切的声音响起。

    “傅佑嘉，我刚刚看到前面有条小路，但是太黑了我看不清……”叶霜回头指了个方向，却发现刚刚所看见的暗无天日的小路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截面，远远看去好似与地平线合二为一了，“这是……什么情况？”

    “小路？我身后倒是有一条大路。”傅佑嘉疑惑道。

    叶霜猛然回头去，傅佑嘉正独自站在路口边，朝她的方向温柔地笑着。

    这个场景……

    叶霜的眼泪忽地流下。

    “小霜，快过来吧，一会天黑了路就不好走了。”傅佑嘉招了招手，便朝着叶霜一路小跑起来。

    “傅佑嘉！”

    那双向她伸出的双手，和傅佑嘉，就在光亮的地方一直奔向她。

    明明看着不远的路程，跑起来却好像跑了很久很久，好在幸运的是，在最后一刻，叶霜终于触碰到了那双温暖的手。

    两只手紧紧相握，一同在天黑前赶往宽敞的路口。脚下坚实的土地与马路渐渐软和起来，透明的液体逐渐没过脚踝。

    “这是……水？”

    “小霜别怕。”

    湿润的空气浸入感官，皮肤接触到越来越多的液体，再抬眼看的时候，周遭已是一片水世界了。在最后一次的风声入耳后，叶霜已彻底没入水里。她紧紧握着傅佑嘉的手，任由自己的身体逐渐下沉。

    叶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向水面，金色的阳光在水面营造出一副波光粼粼的景象，那是和在水面之上观看的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好漂亮的光线……

    好温暖的水……

    ……

    “小霜，你醒了。”傅佑嘉立马放下了手里的湿毛巾，关切道。

    叶霜抬了抬眼眸，一脸疑惑。

    “刚刚诊疗，你流了很多眼泪，陈医生让我用湿毛巾给你擦擦脸，也可以放松放松脸部肌肉。”

    “我，只是流眼泪？”

    “嗯。”傅佑嘉摸了摸叶霜的头，“小霜，你很棒。”

    叶霜笑了起来：“我棒什么？”

    “你真的很棒，你这次诊疗特别顺利，你坚持住了这么长时间的诊疗，很快就要好了。”

    “那太好了。”被子里，叶霜的指尖因喜悦而微微颤抖着。

    “好，保持住这个状态，明天继续。”在角落里观察了许久的陈医生终于开口道，利落地收齐工具，“赶紧吃饭吧，这一上午也不容易。”

    傅佑嘉起身点头致意：“多谢陈医生。”

    “客气。”陈医生摆手离去。

    “小霜，你刚刚看到了吗？她居然笑了？”

    “是啊，难得看陈医生笑，可能我的情况真的在好转了。”

    “那可太好了，我们都在等着这一天呢。”傅佑嘉笑道，眉眼间有着发自内心的欢欣雀跃，“希望小霜，能够平安喜乐地度过每一天。”

    叶霜扬了扬下巴，哽咽道：“好。”

    “中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不饿。”叶霜拉住傅佑嘉的手，只是说着，“先别走。”

    “先陪我一会儿。”

    “一会儿就好。”

    叶霜无比贪恋那双手的温暖，好像有了他，就不会再畏惧冬日的严寒。

    傅佑嘉轻轻地将另一只手也覆上，叶霜那只纤细白嫩的小手宛若无骨，他好怕他一个不小心就给弄折了。她是那么虚弱，连声音也是气若游丝。

    “好。”

    “我不走。”

    “陪你多久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