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见色起意
老陈头嘴很严,那也要看对象,自家字侄一般的樊仁,嘴自然没那么严。
翌日见到樊仁之后,拉着他的手,悄悄叮嘱了一番。
这个胖子却不以为意,史家?蝼蚁都算不上。
不过他也不想辜负老陈头的好意,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绝不会掺和这破事。
实际上如何?天道老儿是再清楚不过了。
信息到手之后,得知孙二娘的家族只是一个普通人家,史银再也按捺不住淫心。
尤其如此奇异的女子,同时又是一个寡妇,他的内心更是莫名的兴奋。
“这霸王硬上弓虽也美妙,但征服的过程才是最让人迷醉的。”史银看上的女子,先是利诱,再是威逼,然后迫害,最后强行掳走,止于哪一步,那要看他什么时候得手。
史银在女色方面嗜好奇特,性格方面却是雷厉风行的人。
调查清楚之后,就开始了他所谓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行动。
从不去城南码头的史二爷,开始借着家族的生意,频频前往这鱼龙混杂、污水横流的地方。
每次出行之时,随从如云,一看就是大人物,这可是贫苦人家攀龙附凤的好机会,一旦得手,那是鸡犬升天呐。
可惜!做给了瞎子看,码头众人羡慕嫉妒恨都有,都在看热闹,正主也在看热闹的人群中。
孙二娘作为一寡妇,又比硬汉还硬汉,只当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来体验生活的,啧啧称奇之余,就把这人抛到脑后了。
史银来来去去,走得鞋底都快磨平了,见孙二娘没有凑上来,知道这亮权势的招儿不好使,于是果断主动出击。
他以生意为由,找到荆棘帮,谋求与荆棘帮的车行合作,更是以大生意为由,找到孙二娘仔细商讨相应细节。
“孙帮主,久仰了,我们横刀史家,有一笔生意要和贵帮谈一下,可否赏脸前往如归酒楼洽谈一番?
一袭青衣,一把折扇,文质彬彬的话语,配上一副武夫的面孔和躯体,有些不伦不类。
孙二娘也不做多想,只当那豪横的史家此番前来,手里有些许汤水要漏给荆棘帮。
至于眼前这人一介武夫,却穿着文士服,她只当是贵人的喜好不同。
孙二娘生性谨慎,婉拒了史银去酒楼的邀请:“史老爷看得上荆棘帮,是我们的荣幸,二娘长得壮了些,毕竟还是女子,不胜酒力,不如我们移步到后面的棚区,环境是简陋了点,倒足够清净,也方便谈事情。”
多方邀请,多方推脱之下,史银深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也就随着众女来到了棚区。
荆棘帮的棚区和其他帮派一般简陋,相较于其它棚区的污渍遍地,这里明显干净许多,
作为帮主,孙二娘的棚屋和其余帮众别无二致。
一张方正的四脚木桌,放着一个大茶壶,加几个粗瓷大碗,窄小的木板床上,被子铺得齐齐整整,角落里堆着一叠叠麻袋,一捆捆麻绳。
在这简陋的环境里,众人围观中,史银有意让利之下,以溢市价两成的价格达成交易,荆棘帮的车行在三个月内,为史家运载足够的货物。
孙二娘抱拳宏声言谢:“史老爷大气,给了我们这帮苦命人一个好活计,不胜感激,您的货交给我们荆棘帮,保证万无一失。”
看着那清秀的面容,彪悍的气势,史银半边身子都酥了,连连笑道:“荆棘帮的信誉,我们史家是信得过的。”
互相恭维之间,宾主尽欢,一片和谐之下,众人敲定了此项交易。
荆棘虽然刺人,却是实诚人,对方投之以桃,那就报之以李。
这群女人卯足了劲,货物次次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损失送到地头,那溢出的两成价,完全是物超所值。
实诚人的心眼,让这成了一单正常的生意。
接到手下送来的货物清单,史银一时无言。
荆棘帮众女的实诚,让他略不适应,以史家的赫赫权势,投怀送抱的女人自然络绎不绝,只要略微表态,大把美女贴上来。
也就是史银嗜好奇特,别人眼中的绝色,在他眼中,是庸脂俗粉,一群搔首弄姿的女人,俗不可耐。
这些比汉子还豪迈的女子,完全迥异于环绕身边的女人,让无往不利的史二爷一时无措。
此时,亲信熊帮见主子不悦,献上一计:“二爷,我听闻这追求女人,先要讨好她身边人,尤其是身边的女人,不知是否如此?
史银这一琢磨,发现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多少帝王将相,英雄豪杰,都败在了那枕边风之下,这耳边风虽不如枕边风,想来威力也是不小的。
熊帮领下主子的命令,去搞定孙二娘身边的女人们。
作为从底层中走出来的熊帮,自然明白骤然地送重礼是行不通的。
他借车行效率高的理由,以史银的名义送些柴米油盐酱醋茶,荆棘帮的女人们见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也就收下了,纷纷夸赞史二爷慷慨。
一来而去,她们倒是对史银有了些许好感,认为传言有误,流言蜚语中的史二爷,那般不堪,现实中倒是挺好的贵人。
对于混迹于底层的人,尤其是底层的女人而言,不谨慎早就被生吞活剥了。
对于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众女自然要调查清楚。
史家二爷声名在外,略一打听,便打听到了很多表面的消息,
比方史银的凶戾、好色如命。
这群在生存中挣扎的女人们,并没有觉得以自身的条件,有什么值得诺大的史家图谋的。
色相?想必就是好色,史家二爷好的也是绝色,作为在臭汗里滚着的女人,白送应该都是不要的。
所以孙二娘接下这单生意,也就没了什么顾忌。
坊间传闻史老二好色如命,好的是什么色,极其模糊。
毕竟赫赫史家,也是要脸面的,这丢人的嗜好,乃家丑,家丑不可外扬。
熊帮觉得时机成熟了,在一次闲谈中,向一位关系最好的荆棘帮帮众张翠,透露了一丝史二爷对孙帮主的倾慕之情,
张翠一听,一愣之后,满脸欣喜。
熊帮见惯了见利忘义之人,见张翠喜形于色的模样,拱手道:“劳烦姑娘,在孙帮主面前帮二爷多多美言几句,必有重谢!”
“我们帮主能找到史二爷这么好的一个归宿,我心中也是高兴,一定尽力促成这一段好姻缘。”张翠满脸的兴奋。
熊帮见此,感觉喜事将成,在张翠棚屋中留下大批财货,返回向主子报喜去了。
张翠是荆棘帮中举足轻重之人,从早期一直跟随孙二娘,奋战至今,孙二娘多次救其性命,对她恩重如山。
张翠一听史银对帮主有龌龊之心,联想到市里坊间的传闻,不由急怒。
她明白史家势大,招惹不起,因此表面不露丝毫,一副史二爷能看上我们帮主,是帮主全家几代烧了高香的样子。
熊帮离开之后,张翠没有看地上的财物一眼,急匆匆地前去寻找孙二娘。
码头上,孙二娘正扛着两麻袋煤炭,汗如雨下。
她正将身上重物放下,火急火燎的张翠过来了,拉着孙二娘的手前往僻静之地,急切而担忧地小声告知道:“姐姐,不好了!那史家的色鬼对你有不好的想法。”
孙二娘一听,硬是愣了半晌,几年前因为色相招人觑觎,还情有可原,毕竟那时的自己,可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
现在她怎么也没想到,如今这副虎背熊腰的尊荣,还会招惹男人!
孙二娘自然不会当自家姐妹在胡说八道,只是觉得莫名其妙。
心头荒谬的同时,作为久经风雨的一帮之主,她自然不会慌乱。
拉起手安慰焦急的张翠:“没事!姐姐这么多年走过来,什么没经历过?这只是小事,那史二爷什么女人没见过?又怎么会看上我这等姿色?或者只是一时起意罢了。”
张翠并没有因此放心多少,忧心忡忡地走了,事关帮主清誉,担忧归担忧,她还是把这件事藏在了心里。
事实证明,史银并不是一时起意,他的色心已经深种。
张翠之后,见孙二娘没有反应,熊帮又频频贿赂荆棘帮众女,很快,整个荆棘帮都知道了史银对自家帮主的心思。
熊帮的礼物送不出去了!
荆棘帮帮众全是孤苦无依的女性,多年来受孙二娘的照拂,方才有今日的安稳。
人心都是肉长的,或许重利之下可能会出现一二异样心思,这蝇头小利,倒没有人想把自己敬重的帮主往火坑里推。
史银始乱终弃的事迹,可是声名在外!
亲信的计谋没有奏效,史银训斥一番后,决定亲自上场,心想以自己的身份,表达爱慕,对孙二娘是一种抬举。
于是乎,率领一众爪牙,气势汹汹地前往码头,不像去表达爱意,倒像是去闹事的。
在之前商定交易的棚屋,史银约见了孙二娘,屏退众人,开门见山地表达自己的目的:“孙姑娘,自从一月前见到姑娘开始,茶不思,饭不想,辗转难眠,脑中全是姑娘的身影,不知能否给鄙人一次机会?”
听到这直接而肉麻的表达,孙二娘脸色不变,委婉但坚决地拒绝道:“二爷,您是天上的人物,二娘是泥水里滚的下等人,又是这般尊荣,不敢污了史家的名声和门庭。”
史银一听,脸色铁青,原先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现在泡汤了,以如今史家的地位,横刀县有几个人敢拒绝自己?这女人太不识抬举了。
史银冷哼一声,拂袖走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这肮脏的码头。
关系已经挑明,孙二娘也明确表示了拒绝,史银仍然不死心。
他认为口头的爱意无足轻重,需要许以重利才能让这女人动心。
城西孙宅,一车车绫罗绸缎、一盒盒华美的首饰,一堆堆锃亮的金银送往孙二娘家门前。
史银打算用金钱打开这女人的心,没想到面对的却是孙二娘住处紧闭的大门。
孙二娘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也曾想遇到合适的良配,再行出嫁。
随着时间的推移,生活的重压让她无暇他顾,一儿一女越大,这种心思也就越发淡了。
她不想自家子女去了别人家受委屈,一儿一女,是多年来她能在城南码头坚持下来的唯一原因。
而且这史家二爷,可不是什么良配,卷入其中,不仅自身有性命之忧,还可能连累子女。
至于暂时委身于史银,赚他那么一笔钱财,以往史银的女人中的确有此类,以孙二娘的刚烈,不屑为之。
频频受挫,史银恼羞成怒,这已经不是女人的问题,而是脸面的问题,连个抗包的女人都搞不定,这对史家,对他史银而言,是一种耻辱。
耻辱是谁造成的,就由谁来洗刷!恼羞成怒的史银吩咐下人,施加压力,直到孙二娘屈服为止。
主子动怒了,围绕在主子脚下的狗腿子们,走出狗窝,准备采用些必要的手段,尽快达成少爷的目的。
孙二娘在黄昏时刻,照往常一样回到家,看到家门前一片狼藉,遍地都是臭鸡蛋、烂菜叶以及一些黄黑的污秽之物,散发出阵阵恶臭。
孙二娘勃然大怒,自从几年前杀退那群浪荡子,当上荆棘帮的帮主之后,这种现象再也没出现过。
她混迹码头多年,造就了一副玲珑心思,自然知道这是史银的手笔。
孙二娘沉默许久,最终却只能咬牙忍了这口气。
在普通人面前,史家终究是一尊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
劳累了一天的女子拿起扫帚,提起桶清理干净门前,返回屋内安慰受惊的子女和双亲。
她因为不想连累家人,拒绝了史银,最后还是把家人牵扯进来了。
史银手底下那群干脏活的人,可不止这点手段,见孙二娘多次默默清理门前的污秽,别无反应,就另寻他法。
他们到处造谣孙二娘不守妇道,整天和码头的精壮汉子厮混在一起,都不知道是第几手的货色了。
不明就里的盲目街坊,开始对孙二娘一家指指点点,种种不堪入目的谩骂涌入孙二娘耳中,在打趴了几个嚼舌根的八婆之后,明面的谣言少了,内里的却传播得更加汹涌。
搞臭孙二娘的名声之后,还想利用她最亲近的人威胁她!
一天孙二娘前往码头务工之时,屋内的老人突然听到巨大的撞门声!
尽管门前第一次出现污秽时,孙二娘已经嘱咐双亲,在她走后栓起门,看好外孙,不要出门。
她想不到在城内,大白天,史银竟然如此猖狂!
听着大门传来“砰”“砰”“砰”的巨响,看着木门摇摇欲坠的样子,两位老人抱着孩子瑟瑟发抖,孩子也被吓得哇哇大哭。
幸亏两个巡街的捕快碰巧路过这里,那群干脏活的,才稍微收敛些,退走了。
史家在横刀县近乎一手遮天,然而史银终究只是史银,不是史家。
史一刀对史银的这种嗜好也是深恶痛绝,况且他们干的是阴暗的勾当,明目张胆的,传出可能对自家主子不利。
孙二娘回到家时,看到破损的大门,门内的子女和双亲一脸惊恐,心里一紧,忙踹开门去查看家人有没有大碍。
她心中怒不可遏,拳头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只能地无奈叹了口气。
敌人不像码头的人,随时可以报复回去,这次就算她想报复,恐怕连人都见不到。
无奈之下,孙二娘只能把家人接到码头简陋的棚屋中居住。
这里常年有人巡逻,相对安全一些,当史银的狗腿子再次来到时,看到的只有一所空荡荡的房子。
干脏活的狗腿子们伺机潜入棚区,孙二娘吃一堑长一智,加大了棚区的巡逻力度,就算去务工之时,也要留下足够的人手。
这些心怀不轨的人,在阴影中蹲了几天,没有找到一丝机会,放弃了。
此计不成,又生一计!
一天清晨,荆棘帮副帮主刘招弟,招呼姐妹们,像往常一样运送史家的货物。
自从孙二娘拒绝史银之后,荆棘帮多次想和史家结束合约,熊帮以未到期为由,戏谑地拒绝了。
她们行到半途,忽然窜出大群蒙面持刀匪徒,见人就砍。
众人抵挡不住,连连败退,所幸这群人似乎只是求财,不欲伤人性命,所以有人受伤,但没人死亡。
押送货物的众人感到非常疑惑,这条大道已经几十年没有出现过大批的匪徒了,毕竟附近可是有大军驻扎的。
货物丢失不久,受伤的众女前脚刚回到码头,准备告诉帮主不好的消息时,后脚史家亲信就到了。
熊帮质问孙二娘:“孙帮主,我史家货物为什么丢失了?这按照行规,可是要双倍赔偿的!”
这是彻底撕破脸了,连最基本的掩饰都不做,众人牙齿咬得咯咯做响,却也只能咬碎牙,咽着血吞下去,赔了这双倍的钱财。
所幸离合作商定的三个月时间只剩不到半旬,很快合作终止了。
然而这只是开始,荆棘帮众人发现,凡是自家帮派运的货运,总是会被劫,其它车行却一路顺风。
因此,每次运送货物时,码头的活都停了,荆棘帮全帮出动,货物被劫的次数急剧减少。
考虑到运输的成本,每次全帮都倾巢出动,严重影响帮中事务,得不偿失。
于是孙二娘把荆棘帮车行的份额,低价租给另一帮派,荆棘帮众人只做码头之事,龟缩不出。
狗腿子们见逼迫无效,便打算把孙二娘直接掳走,落到他们手上,有的是手段让那女人服服顺顺,自觉走进史二爷房中。
自从出现劫货事件后,孙二娘就异常谨慎,如果不是太过于紧要的事情,从不离开码头,就算进城办事,也要成群结队。
码头是不贩卖生活物品的,众人平时生活所需都需进城采购。
荆棘帮的物资消耗殆尽,孙二娘领着十余帮众回城采购。
她们沿着城内的街道出城时,这不算偏僻的街道,忽然人流急剧减少,很快便空无一人。
紧接着冲出三倍于荆棘帮众女的青壮男子,他们手持木棒,部分人手中拿着麻袋,一窝蜂地朝目标冲过去。
想象中的尖叫和惊慌失措没有出现,众女似乎早有预料,脸上毫无意外的神色。
他们看着自家老大,看到孙二娘颔首之后,一脸淡然地从推车中抽出兵器,那是一根根大腿粗细的巨棒。
上面钉满了粗壮铁钉,赫然是简易的狼牙棒!
货真价实的狼牙棒进不了城,她们便运了一批铁钉和木棒,进城再进行组装,为的就是预防这一刻。
三倍的人数,清一色的男性,对于一般女子,已经是很看得起了孙二娘一行人了。
然而包括孙二娘在内的十余荆棘,体型高大,长期的苦力生涯和食物进补,各个肌肉虬结,手臂比常人的大腿都粗,只是掩盖在衣服下看不出来。
况且这群被选出来采购物资的妇女,或间接,或直接,都有着两三条人命,煞气、杀气足得很。
打手们如潮水般扑过来,碰上了十余尊坚硬的礁石。
这些凶悍的女人们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一根根硕大的狼牙棒挥舞而出,带出一片残影。
一个照面,人群中血液四处迸溅,哀嚎的,筋断骨折的,满身窟窿的,昏迷不醒的,地面流了一地血,躺了一地翻滚惨叫的人。
地上站着的打手已经不足一半,他们目光惊恐,看着这群不像女人的女人,连忙拖着地上的伤员火速逃离。
众女也不追逐,目送着他们逃去,一个最壮硕的荆棘“啊呸”地一声,往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浓痰,不屑地留下一句:“弱鸡!”
孙二娘皱着眉头,看着逃离的手下败将道:“这里是史家的地盘,我们得赶紧离开!”
袭击者跑完之后,众女麻利地拆下铁钉,清洗血迹,为防不测,匆匆地拖着物资离开横刀县城,回到码头。
然后一直躲在码头不出来,生活物资也托人高价购买,一次性采购了足够棚屋区的人们生活两个月以上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