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6日，晚10点。

    雨点毫不停歇地从天空坠落，撞击到水泥、沥青、雨伞以及躲闪不及的人身上。

    啪嗒声覆盖了人的嘈杂声，成为了这座城市的主旋律。

    聚集在这座商贸大厦附近的人在数分钟内收拢到大厦内部。

    为歌剧而来的人们抵达地下通道处剧场的大门。

    此刻那里敞开着，没有引导观众的人出现，内部的廊道昏黑着，却在深处露出一点淡蓝色微光。

    微光勾勒出一扇门户，像是异界的入口。

    这大概就是歌剧开演的地方，见到这一幕的人升起这样的想法。

    于是场内的席位一点点地填充完成，剩下的就只有等待。

    当歌剧开始时，舞台前合拢的幕布就会像想象中那样徐徐展开吧。

    没有人群汇聚时自然而然的嘈杂，场内分外平静，每个人都像是疲于言语、疲于行动一样地保持着静默。

    身上附着不被关注的魔术，朱陆旁若无人地在剧场座次一人宽的间隙中行走着。

    细碎的粉尘从他的指尖一点点滑落，带来催人入眠的气味。

    “氤氲成术，不舍其仁，声不入耳，视没他形，……，自成其神，自现其灵，诸生难取，诸邪难侵。”

    他细声诵念，让言语在空间中浸散到每一处角落，又借着环境的杂音落入人耳。

    既是保护心智的魔术，也能借助受术者的反馈分辨真假。

    这场战斗的关键就在歌剧的观众身上。

    如果敌人希望借此‘生产’出更多的‘莎乐美’。

    那么不让他成功，并借此击溃对方，就是最正确的策略。

    只是，竟然一个Assassin都没有。

    是因为担心被Berserker的能力污染么。

    如果他们之间精神彼此联通，这种谨慎倒是可以理解。

    既然这样，Rider也能稍稍放开手脚一点。

    “你的情况如何？”

    完成施术的朱陆退到剧场边侧的走廊，工藤茜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两人约定好在歌剧开场前汇合。

    “什么都没有发现，不过你之前让我去联系的那个教会似乎有派人过来。”

    “派人过来？不是阿诺德本人吗。”

    “不是，是个没见过的家伙，也穿着教士服，手上没有令咒。”

    “没见过的家伙？他给你的感觉和教士像吗，不是指外貌，而是带给人的感觉。”

    带给人的感觉？工藤茜在回忆中对比着。

    “你这么一问，确实挺像的，但既然都是教士，像一点也正常吧。”

    “不一样，那个人是特别的，如果你觉得相似，那么他大概就是教士本人。”

    “你的意思是他特地做了伪装，为什么。”

    “没有什么伪装，只是某种魔术的后果。好像是因为记不清自己的样子造成的，你下一次见到他没准又不一样。”

    “记不清？这会导致样貌不同吗，不过他说是我叫他过来的，而当时见面的时候只有那个教士和我两个……”

    工藤茜对于魔术师的异常理解程度又上了个台阶，结合当时的情况，她心里对朱陆的说法信了几分，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

    “你了解那个教士吗，他真的是来帮忙的？实在很可疑。”

    “不算了解，只是曾经远远地见过而已，也是四五年前的事了。既然你确认过令咒，就不用太担心，反正现在我们立场一致。”

    “令咒没有隐藏的可能吗。”

    “一般来说没有。”朱陆没有完全否定，但很快不再在意，“但这场圣杯战争的话，不一定。原本冬木的三家死后，新的、掌控圣杯仪式的人没准会定下新的规则。”

    “这种事很难完全确认，不过不用管那么多，都到这里了，挡在面前的都干掉就好。”

    “你完全没有发现演出的人对吧。”

    他确认道。

    “嗯，至少所有能进人的地方都没有。”

    “Lancer也没有察觉Berserker的踪迹，大楼里有好几处地方是完全封锁的，其中包括舞台后员工通道通向的地方，他们也许就藏在那里面。”

    “。。。你让我做的调查里应该不包括强行进入这些地方吧。”

    “当然不包括。”

    说着，朱陆看了看右手上的表，指针到了10点30的位置。

    他抬眼朝着舞台的方向望去，舞台后方依旧没有参演者的痕迹，只有那些像是临时雇来的家伙在忙上忙下。

    就算利用魔术控制，大概也没法揪出什么，看来对方是不打算给人在歌剧开始之前掀翻桌子的机会。

    “等吧，本来也没觉得能这么简单地揪出来，既然要开始歌剧，那他们总要露面的。”

    疯狂的从者倒是搭配了一个挺谨慎的御主。

    他在工藤茜身侧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歌剧的开始，直到手表的指针指向10：45。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舞台后传来了声响。

    两人站起身来，朝着那方向上看去。

    舞台的后方走出了一个个人。

    ‘莎乐美’、‘莎乐美’、再常见过不的男性、‘莎乐美’、再常见不过的女性……

    夹杂在正常的人类之中的‘莎乐美’。

    魔力几近从者的、会疯狂渴求爱人头颅的狂化者，像是普通的演员、后勤、观众一样。

    走上舞台，调整器材，坐入空余的席位，毫无异样地融入人群。

    只有受控的力量，才有利用的余地，无法掌控是狂化带来的天生缺陷，无论是谁都会进行规避。

    但像这样的让疯狂的产物表现得犹如具备理智的常人，究竟该如何做到？

    朱陆再一次确认接下来的战斗不会是什么轻松简单的事。

    咚！咚！咚！

    恍神间，剧场内响起异常的躁郁钟鸣，幕布拉开，露出一片荒诞舞台。

    竖起的巨大背景画上，挂着圆月，清冷的光从那月中照射在舞台上，疏离而怪异，魔力流淌其中，是某种结界。

    古老华丽的宫殿，阳台栏杆上靠着两个年轻的男人。

    美丽而诱惑、天真又纯洁的女人缓缓走来。

    十七八岁，还是个女孩。

    是莎乐美。

    戏剧伴随着歌开启。

    舞台上的场景与人变换着，古老的故事在歌唱与乐曲中缓缓发展。

    这是月光皎洁的、光辉的夏夜。

    幽暗的水井隐没在古城宫殿的一旁。

    天上的圆月犹如死去的女人，年轻的军官在阳台上。

    莎乐美公主，她可真美。

    像今晚的月亮。

    她的父亲被兄弟杀死，她的母亲做了新国的王后。

    她的肌肤如月光般洁白。

    她的足踝像柔嫩的白鸽。

    她的白皙的手，像白色的蝴蝶。

    她的美丽的脸，藏在那扇子后。

    多么可爱的人儿啊，她希望与那先知交谈。

    他来自沙漠。

    那里吃蝗虫和野蜂蜜，许多人簇拥在他身后。

    他还有信徒，有时会说些可怕的话。

    陛下不希望任何人和他说话。

    可她会为此向我微笑，还会献上带着露水的花。

    【PS：抽出了王尔德歌剧中关于莎乐美的部分，稍加改动了一下，主要是为了营造戏剧进行中的气氛以及补充莎乐美背景故事。嗯，不是为了水字数。感觉效果不是很好的样子，没有像预想那样能和其他内容融合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