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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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复归的记忆

    11月5日,晨。

    那个白泽身上藏的、让Lancer想要不惜一切毁掉的危险,究竟是什么?

    朱陆是否会就此与自己决裂?

    召唤出Lancer的仪式存在着什么问题,为什么Lancer会失忆、会无法使用宝具?

    自己完成的召唤真的只是个意外?

    Assassin和Archer究竟该如何对付?

    Berserker藏身在哪里,她的目的是什么?

    Lancer说他也许会伤害到自己是怎么回事?

    ……

    满脑子的疑问与担忧搅拌在一起,混合进了不知所以的梦里,在理应安歇的时候也不真正令人安歇。

    于是在天色远远还未明亮的时候醒来了,然后静默地与天花板对视。

    工藤茜在现在这个时间里无法入睡。

    但内心中却并未再次被睡前的那些疑问困扰,反倒平静得有些离奇。

    聚集在一起的思绪好像烟雾、泡沫这些飘忽不定的事物一样散掉了,似乎再一次来到了当日经由朱陆的魔术所进入的那种状态,却又远远没有那般清净。

    或许自己应该思考更多有关之后该如何行动的事,或者是思考其他从者的战略。

    比如Assassin为何能够那么精确地扮演成寺岛先生,比如Berserker的御主究竟有什么目的,比如如何应对Archer,比如如何维持与朱陆的同盟。

    可是思考这些不符合他的习惯,大脑如今也没法进入思考。

    她从来不是那么富有策略的人,临场发挥、按直觉行动才是她最常用的手段。

    接着她想起了寺岛宅前被那位Saber少女间不容发救下的事情。

    要是那个时候自己没有被救下的话,会怎样。

    会死,毫无疑问会死,明明应该还有七八十年可活的生命会在那一刻结束。

    不是很可惜吗?

    什么都还没有做到就结束了,可为此什么都不做不是更可笑么?

    生命的长度重要,还是生命的质量重要,实在是难以究明的话题。

    呵。

    自己怎么会忽然想到这些哲学问题,她感到有些好笑。

    无论是两者中的哪个,都不是想把握住就能把握住的,照着自己的本能去做就是。

    她想起了自己亲近的那些人,父亲最近肯定忙得没有一丁半点的空闲,昨夜发生的事情现在应当已经递到了他的眼前,虽说有所掩饰,但造成的动静也小不到哪去。

    不过在杀人案频发的现在,大概会被轻轻放下,直到他们发现寺岛先生和寺岛夫人的失踪。

    啊,许久没有见过叶子了,就算是以旅行为借口,也是不是该打电话报个平安。

    不,这也不算是报平安,只是有些想念他们了。

    工藤茜在手机上拨出森下叶子的号码,虽说叶子不会将手机带到学校,但现在也还没到上学的时间。

    “有来电,有来电。”

    铃声响起,叶子的电话很快被接通,工藤茜的手机上很快传来了友人的声音。

    “是阿茜吗?”

    “嗯,是我,叶子,这两天学校了怎么样,大家都还好吗?”工藤茜寻找着话题。

    “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大家都挺好的。”

    “阿茜在那边怎么样?还有做噩梦吗?为什么一直没有打电话来呢,而且一直关机……”

    “已经好多了……不,有时还会有做噩梦,可能要月中才能回去。”

    工藤茜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无法通话这件事,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想要保持与叶子的联系恐怕有点困难,万一在战斗中有人打过来,但一直关机总会让人担心,因此被发现没有在旅行就糟透了。

    得想个好理由才行,忽然她灵机一动。

    “主要是我在乡下啦,你知道的,信号一直不好。手机好像也没法充电,一直都在节省电量。”

    “这样啊,我猜也是,阿茜……”

    森下叶子的声音忽然犹豫起来。

    “怎么了。”

    “白泽先生给我的御守在你那里吗?”

    电话对面的声音像是鼓足了勇气。

    “叶子?”工藤茜猛地一惊。

    怎么会,她不是已经失去那段记忆了吗?

    为什么会记得白泽,为什么会记得那个御守。

    不行,得找朱陆他们问个清楚,哪怕让他们再用同样的办法让叶子失去记忆一次,也绝对不能让叶子牵扯进来。

    “白泽是谁?”

    激动的同时,工藤茜还记得自己仍然在和森下叶子通话。

    她现在尽可能模仿着当时叶子失去记忆时回复自己的那份茫然。

    “阿茜,你不记得了吗?”森下叶子的话语中明显多了几分慌乱与委屈,“当时不是你和我一起去的吗,后来你还问到了他。”

    “可是确实没有这个人啊。”工藤茜硬着心肠说着,“马上就要考试了,叶子你还是先把心思放在那上面吧。等我回来,我再帮你一起找。”

    “真的没有这个人吗?”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着。

    “嗯,真的没有。”工藤茜反复肯定道,“肯定是你弄错了。”

    “这样啊,那阿茜我去上学了。”

    森下叶子的声音中有着难言的失落。

    ——咔——

    对话终结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工藤茜提在空中的心却还未因此落下。

    得尽快与朱陆汇合问清楚情况才行。

    虽然因为Lancer的关系,彼此之间有了隔阂,但比起叶子的安危这点问题不算什么。

    匆忙离开酒店,工藤茜再次寻找到一处不引人瞩目的地点,戴上了那张皮质面具,穿上另一套衣物。

    仔细一想,虽然已经尽可能地将两副面貌分隔成两个人,但一旦被关注,这样的频繁变化也让被发觉的可能不断上升。

    可若是不变回原来的样子,变装后的自己根本没有居住酒店的凭证,还是说该找个不正规的房屋租赁么?

    天气阴沉着,有着将要下雨的样子,却没有下雨的意思。

    空气沉闷得叫人发慌,而在街道上穿行的人们一如既往地匆匆往来着。

    工藤茜感觉到了异样而压抑的感觉。

    处在陌生的人流中,倒像是沉入了无光的深海里。

    死寂的周遭似乎潜藏着细小而众多的食人之物,而这些细小众多的食人之物组成了更加巨大而恐怖的生命,它窥伺着自己,窥伺着它那将入罗网的食物。

    “Lancer?”

    “怎么了,Master?”

    只有工藤茜一人能够听见的声音在她耳中回应。

    “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工藤茜压低声量问道。

    “并没有。”

    Lancer的回答并未让工藤茜放心下来,很快,那份在偶然间察觉到的巨大恶意便消失了。

    就像是Lancer所说的那样,一切正常,这反倒更加叫人毛骨悚然了起来。

    这是错觉,还是真的被某位从者盯上了,Assassin?

    工藤茜瞬间想起了那位变化为寺岛常人的怪异身影。

    那时候也没人发现,难道它现在就在自己身边?猜测在脑中浮动。

    即便如此,在她所感知到的杀意消失的现在,她也无力施为。

    这种时候,只能期待它仍然遵守魔术的隐秘性原则了,工藤茜挑选着人流量大的路径前行。

    在圣杯之战中,由从者单独行动而操纵其的魔术师藏身工坊,往往是将从者的战力完全利用的上佳选择。

    这对工藤茜来说却并非如此,没有能够栖身的工坊,没有隐藏自身的魔术能力,她在这圣杯之战中处在绝对的弱势之中。

    她必须要更加小心,更加谨慎,然而这份谨慎恰恰让她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呲!巨大的、橡胶车轮在沥青道路上的刺耳摩擦声,从身体后侧传了过来。

    那是一辆半载的卡车,歪斜着、坚定而明确地向着工藤茜冲了过来,接着是一辆同样撞击而来的轿车。

    “Master!”

    Lancer在惊呼中将工藤茜抛至一旁,自身与那冲来的卡车相撞。

    英灵与常人的区别在这一刹那显露无疑,半载卡车的巨大冲击力仅仅只将其撞退数米。

    然而袭击并未结束,视线中能够见到的所有人都动了起来,近的、远的、老的、少的,都市白领、无业者、学生、巡警乃至一旁小店的售货员,全都毫无理由地袭击过来。

    他们的目标统一而明确,他们的手段简单得不存在一丝神秘。

    这手段是如此有效,即便魔术师能够操使种种神秘,血肉之躯仍会破损受伤。

    各种各样的大型机械在运动与瘫倒之中阻挡住Lancer与工藤茜的去路,锋利的刀刃从所见的每个人手中亮出,从各种角度袭击而来。

    周围的人流并未成为他们的保护,反而是致命的陷阱。

    参战的所有魔术师都理应遵守魔术的隐秘性原则。

    但这份限制当且仅当使用魔术的时候,隐秘性原则也仅仅只为防止魔术存在的泄露而存在。

    不利用魔术,而是依赖着常人的身份,利用着再常见不过的刀具进行袭击。

    即便没人了解原因与相互联系的手段,即便是理应无法组织起来的袭击,这也只是普通的械斗而已。

    催眠类的魔术也能达到相同的效果,只是没有魔术师能够如此精妙控制这般数量,这是独独英灵能做到的奇策。

    在Assassin的庞大的数量下,会因使用魔术保住性命而触犯隐秘性原则的,只有被袭击的魔术师一人。

    11月5日,下午。

    “一整条街道上,所有的人同时对那位Lancer发动了袭击?”

    菲奥娜·尼科尔斯饶有兴趣地听着从Archer那里得来的情报。

    此刻那位从者正半跪于地,望向她的眼神中有着痴迷与疼痛的复杂意味,而被着目光注视着的菲奥娜看起来格外享受。

    “没错。”红发骑士低下头,继续报告自身的发现。

    “发动袭击的人并没有被控制的痕迹,反倒都展现了犹如从者的魔力痕迹,就具体情况而言,也许他们全部都是Assassin的化身。这样一来,昨夜的精准袭击也能得到解释了。”

    “哦,拥有众多化身的Assassin,难道是那位末代哈桑?”菲奥娜思索着,“不过从变化为他人这一点来看,似乎有些无法完全对应。”

    “你有办法应付他们么。”她调转话锋向着红发骑士问道。

    “没有问题。”红发骑士毫不犹豫地回应道,“虽然数量众多,但个体的本领似乎仅仅达到寻常兵卒的程度。”

    “那么,到时候就依赖你了。”菲奥娜凑近那红发骑士的耳边说道,“可要好好保护我哦。”

    “必不负所托。”

    红发骑士深深地低垂下了头颅。

    悲与喜的情绪互相交织地在他内心盘旋作用,曾经的痛苦来自爱恋与骑士之义的冲突,而今两者统一,再也不用面对那份心灵撕裂般的痛楚,难道不该更加喜悦么。

    然而痛苦依旧在内心不断翻涌。

    悲剧的命运与痛苦的人生,似乎只有身为骑士这一点才是真正的真实。

    忽然,一阵动静将主从双方同时从对谈中脱离出来。

    那是一个在静默之中到来的不速之客,身形与容貌再普通不过,身上却散发着从者才具备的魔力波动。

    并非无声息地出现在房内,而是静候于这山野别墅的门前,未曾擅入一步。

    菲奥娜的视线穿过别墅的窗户,落在那访客的脸上,见到形体从再常见不过的中年女性扭曲变化为纤细而危险的无面黑影。

    是曾在昨晚的战斗中见过的人物,亦是Archer所见袭击的主体之一。

    化作他人,在战斗的间隙中捕捉时机,几乎杀死一位御主的从者——Assassin,此刻,这位擅长匿行的从者毫无遮掩地在这座宅邸前静候着,等待着宅邸主人的邀请。

    是挑衅么?不,这安稳的样子比起挑衅与威吓更像另一种信号。

    ——结盟的请求。

    看来它所发动的那次袭击失败了,不然无需如此。

    那样占据人数、规则优势的情况下居然失败了么。

    话说回来,这种被人无声无息地探到家门口的事情无论再来多少遍,都无法让人感到愉快啊。

    回想到那个同样无声息潜入工坊的身影,她的脸色依旧阴沉着。

    尽管未能从已有的资料中推测出这名Assassin的身份,但从行动模式来看它以及它背后的御主根本无法对自身产生威胁。

    无论再多的人,无论再隐秘的替换,在她精心建造的工坊面前都只是徒劳。

    话说回来,那样的袭击下依旧被对方逃掉的Assassin,真是个废物一样的从者啊。

    “既然来了,Archer,我们就招待一下这位客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