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你怎么在?”
“这是我的台词。”
一边和幼态皇女拌嘴,诺诺挥动手中的半截钢管,敲碎从通风处蹿出的白骨妖怪。
神话中的妖风突兀地闯进现实,为了保护民众,顺便防止龙族的秘密外泄,众人不得不抄起手边一切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加入战斗。
“…我也是组员。”
婷婷玉腿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零一个侧踢,抽飞滑翔着俯冲而下的镰鼬。哪怕是体型偏小的女性混血种也能轻松暴扣,这就是龙族血统带来的好处。
“从未参会的幽灵组员。”
钢管穿过腋下,以回马枪的姿势凶狠刺击,消灭镰鼬后,诺诺不爽地啧了一声,脚步微微后退,和面瘫女背靠背形成防守线。
虽然嘴上有些嫌弃这位去图书馆都要带坐垫的‘真空女王’,但其实二人交集并不多,非要说的话,诺诺大概是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出现在地铁站台的缘由。
“随你。”
见冷淡女声没有继续搭话,心中忐忑散去,诺诺神色认真,紧盯充斥着黑暗,宛如通往另一个世界入口的地铁走道。
还好,局面还不至于太过糟糕…他那么强,应该不会出事吧…
…
赤裸的娇躯仅被薄毯包裹,不知梦到什么,略带婴儿肥的明艳脸蛋上浮现可爱的小酒窝,不施粉黛,却又让人迷醉其中。
长睫毛轻轻扑扇两下,酣睡中的女孩顺从本能,朝着温暖感觉的源头蠕动靠近,伸出白嫩藕臂,揽住坐在床边的某人。
“睡够了?”
“哼~”
从鼻腔中发出类似小猫露出肚皮撒娇时的娇颤,少女迷迷糊糊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好像又用尽力气,困倦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无视打扰继续睡觉。
“手术很成功,恭喜你摆脱平板的困扰,变性成为男孩子。”
‘啪’的一声,单手合上书本,我故技重施,用认真的语调通告。
“这种事情绝对不要啊!”
就像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夏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反应过来后,拉紧被角,遮住自己下半张脸,委屈巴巴盯着少年不说话。
“…真是…够了…”
见他放下书本,坐在床边,一幅悠闲模样,胸中的疑惑混着委屈骤然爆发出来,但是莫名的情感又硬生生止住几乎要说出口的脏话。
最终,悠长的叹息后,女孩掀开被子,半跪在少年身后,圈住脖子在他耳边低吟。
“到底要玩弄别人到什么时候?你这个…恶魔。”
“好啦~好啦~别生气,会变得不漂亮哦~”
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反而进一步激发怒火,夏弥张开嘴狠狠咬在少年脖子上,口齿不清地怒骂。
“混蛋!”
感受着颈部的湿润,我抬手揉搓了几下浅栗色秀发。明明只是头好色的母龙,倒是意外的感性。
“好人没好报,明明是帮你逃过审判,却还要拿我磨牙。”
咬紧银牙,拼命压抑沙哑嗓音中的软弱,可哽咽的吸鼻子声还是出卖了少女的情绪。
“芬里厄…芬里厄呢!哥哥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感受背后一下一下的粉拳锤击,少年表情十分平静,言语却愈加温煦亲和,令人不自觉想要信服。
“我从未想过对芬里厄怎么样,他还只是个孩子…哪怕是个按吨计重的孩子。”
单手抹过眼角,向后拉开距离,同时另一只手圈住脖子将他仰面拽到在床上。
双手撑在少年脸边,自上而下和他交错对视,秀发瀑布般泄下,空出一片只属于两人的世界。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无光的黑瞳注视着女孩,好像聚焦于那张美好的面孔又好像没有。
“第一件事,为了自己,努力地活下去吧。”
和空洞眼神相悖的是温和柔软的轻音。哄孩子们入睡的母亲在歌唱,夜晚草丛中的萤火虫点亮微光。
“感到迷茫,没关系;内心纠结矛盾,也没关系;我来原谅你的软弱和彷徨。”
少女被这份温柔包裹,有些失神地愣愣望向身下蓝颜,没人可以理解龙类天生的孤独感…没有人。
“别想太多,做自己就好。毕竟无论夏弥还是耶梦加得,”
展颜一笑,抬手撩开发丝,抚上女孩开始升温的脸颊,轻轻摩挲柔嫩白皙的肌肤。
“都已经足够可爱了…”
门锁打开的声音让暧昧的粉红色气氛散去,走进房间的女孩拢了一下披肩黑发,嘴里诉说歉意,脚下却没停止步伐。
“抱歉,我来的不是时候。”
慌乱中抓过蚕丝织物包住自己,夏弥逃也似的跑进里屋的套间,砰的一声过后,门扉反锁的响动清晰传入主卧内。
瘫倒在柔软的大床上,翻了个身将脸埋进还带着淡雅体香的床铺,我闷闷地开口接梗。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无声地笑了笑,踢掉矮跟短靴,苏茜爬上床,跪坐在少年身前,臀部压在后脚,柔荑扶起他的额头,埋在自己双腿间隙。
玉指插进黑发一遍遍往后梳理,女孩的声音不自觉软了下来,感受着双腿间微痒的骚动,努力让语调保持正经平静。
“你还好吗?”
从两侧压住不安分的黑丝美腿,职业装配黑丝不愧是经典,她在审美方面也越来越上道了。
“好,当然好,什么事都要自己来真是太好了。”
“对不起。”
拼命压制语气中的媚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少女生怕他对自己失去耐心和兴趣,即使这番抱怨发言只是开玩笑也不行。
“我…会更努力的。”
抬手拍了拍富有弹性的大腿,我示意她放轻松一点,枕头过硬对脖子不太友好。这双几乎没有赘肉的斩男凶器也可以变成真正的凶器,夹爆普通人脑袋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当我没说,别在意。”
沉默重回房间,窸窸窣窣的门板移动声简直震耳欲聋,不过两人都没在意偷听墙角的某位龙王,继续上演和谐的膝枕画面。
“对了。”
“嗯~~”
意识到自己的回应过于…妖娆,苏茜连忙捂住嘴,轻轻抬腿表示自己在静候吩咐。
“我还要出去一段时间,学校里的杂事就交给你了。”
说完后,我也没有进一步解释的兴致,翻身滚下女孩的大腿,摆摆手示意她该离开了。
突然冷淡的态度让苏茜情绪低落下来,却没有多说什么,揉着发酸的大腿穿好鞋,起身鞠躬后,没有停留直接开门离去。
“她…有点可怜。”
几乎是门落锁的同时,身穿浴袍的夏弥踮着脚溜出套间,从背后压在少年身上,搂住他的腰肢,凑到耳边小声嘀咕。
“刚刚谁在磨牙?”
“不知道是谁啦~”
笑嘻嘻地反驳,夏弥没有再纠结苏茜的感受。不如说,竞争对手什么想法和她有关系?
放浪的臭虫,这么随意就…有点羡慕…不对,真让人不齿!
“谁啊!”
刚准备动手干些什么,就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夏弥恼羞成怒地大声叫嚷。
摸出手机瞄了一眼,按下音量键调至静音,随手扔到旁边,少年吐露不明对象的感慨。
“…不用管,烦人的家伙罢了,真可怜。”
…
“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蒲公英被风吹散,只留光秃秃的伞柄…真可悲真可怜…”
目送狼狈的佝偻身影混在人群中顺着人流逐渐远离,头套炸鸡上校全家桶包装的壮硕西装男转过身,逆流而行,迎面走入正在崩塌的隧道。
避开掉落的大块碎块,脚尖挑起路边散落的金色古币,手臂横挥直接抓在掌心,把玩两下后随手弹向前面更深邃的黑暗。
“暴殄天物…真奢侈。”
平静的腔调在他身后响起,身穿制服的女孩悄然现身,苏茜接到命令匆匆脱掉黏糊糊的丝袜,拿好卡带着装备就赶到这处位于地铁站下,正在坍缩的尼伯龙根。
“摘掉那副并不搞笑的伪装吧,芬格尔学长。”
沉默片刻,壮汉撕开纸袋,露出刚刮干净胡茬,下巴还带点铁青色的俊美雅利安人长相。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芬格尔双手举过头顶,满脸陪笑,开口说相声般倒出一连串话语。
“别这样啊!学妹,就算我鬼鬼祟祟,好吃懒做,无赖耍宝…怎么说也不至于刀剑相向吧?”
脸上神色并没有因为男人的喋喋不休而放松,苏茜才不相信一个拥有高危言灵的男人会束手就擒,滑稽和危险之间不冲突。
“好吧,好吧,学妹你真是油盐不进…先拿下你再说。”
西装被隆起的肌肉撑裂,芬格尔也不会蠢到把命交给立场不明,身份神秘的学妹。就算她很好看,还懂得裸腿配制服也一样。
被眼神中的怜悯看得背后发毛,芬格尔开始吟唱龙文,进一步激发出身体中蕴含的暴力。
他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事已经在没意识到的角落里悄悄发生,某种不可挽回的事…
“你还记得,”
平举的手臂垂落,苏茜没有因为对面皮肤泛起铁青,肌肉发达到夸张的男人而慌乱,清冷的声音不急不缓提出问题。
“你为了什么而战斗?”
“还用问?当然是…”
屠龙的使命,家族的责任,老师的期待…
吟唱突然中断,芬格尔瞪大眼睛拼命寻找自己逻辑里的违和感,这些很正确的理由…绝对不是他印象中那唯一的答案。
他忘记了什么!某样绝对不能,绝对不能忘记的…东西!
格陵兰…格陵兰冰海…那里有,悬浮在水中的门!还有…
没给他太多思考时间,苏茜开始平缓地吟唱言灵,捆在背后的柳叶刀微微颤抖,然后猛地飞出,直直切向皮肤表面青筋暴拧的男人。
原因无他,这个男人太多余了。这个世界上,不需要那么多错综复杂的幕后势力。
他说过,坐在棋盘旁的棋手两人足矣,剩下的,全是围观者。
而围观者最重要的一点,
“就是,学会闭嘴。”
低声重复某人的教诲,没再理会直挺挺倒下,浑身浴血的男人,苏茜收回剑御操控的薄刃,隐藏在不易被发现的视觉死角。
最后一柄看起来像玩具,流动着鲜红色泽的迷你秦剑被少女小心翼翼地捏住,单手盘起蓄了两年的长发,将它当做发簪插在脑后。
王的青铜御座怎么可能抵挡杀伐决绝,凌厉无双的…神话兵器!
最后看了一眼逐渐萎缩,变回正常体型的男人,苏茜扭头离开,只留鞋跟和地面碰撞的清音回荡。
无所谓了…她的一切,她的意义都已经托付出去了,只要听从命令,不断杀戮就好。
不要抱有多余的奢望…不要…
咬紧下唇,少女加快脚步,不甘和愤怒交杂,填满胸膛。
大抵是出于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她现在只想赶回去,捏住尾巴,直接把那条该死的好色爬行类丢出去。
可是,推开酒店房间的大门后,苏茜只看见双手抱膝,蹲坐在沙发上满脸不爽的夏弥。
“别看啦,人已经走了。”
恨恨地捶了一下垫子,夏弥开口没好气地抱怨。就知道温柔的男人最不靠谱,刚夸完自己,转头就抛下她溜出去满世界浪。
“找新欢去了。咱们都是过气的老女人…该死!老娘按人类的年龄算明明才刚成年!”
难得和口中正碎碎念的龙王产生一丝共鸣,苏茜理整衣裙,侧身坐在沙发另一角,不确定地开口到。
“应该…不至于吧?”
“至于!我可太了解他了!渣男一个,说不定现在已经抱着某位漂亮妹妹互诉衷肠了。”
火上浇油,夏弥越想越气,自己要脸有脸要腿有腿,只是想做只偷鸡的狐狸精有什么错!
“唉…”
最后,两人一同叹气,为自己那该死的取向懊恼。就不能多分给她们一点注意吗?
明明一点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