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

    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路明非磕磕巴巴地重复无意义的词语。

    尘埃中相拥的男女，背景则是被冰封的巨龙，犹如冒险故事中美妙的大团圆结局。

    但是，两人脚下集聚的血洼说明这幅画面一点也不像表面那般和谐，颇有种相爱相杀的宿命感。

    跃动的火苗几乎腾出眼眶，压抑不住的怒火引燃赤金，楚子航牙齿咬得嘎嘎作响，手掌不自觉摸向背后的青铜长匣。

    “为什么！”

    头回听到一向淡然处世的师兄用这么激动的语气，路明非悄悄后退，缩到角落里，不敢开口规劝他没资格参与的冲突。

    背对两人的少年没有回头，只是搂住怀中的女孩，哪怕她的娇躯已经失去力气。

    “龙王芬里厄，龙王耶梦加得，讨伐完成。”

    两人逐渐瞪大的眼睛满是震惊，那个和他们有说有笑…她，夏日阳光般灿烂明媚的女孩，真实身份居然是龙王双生子的一半！

    嫩藕般洁白的手臂摇晃两下，头偏向一旁无力滑落，不论怎么看情况都已经回天乏术。

    更何况，她胸口那柄眼熟的折刀还未拔出，校长说过，那把折刀淬有对龙族来说剧毒的物质。

    “你们…先离开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硬生生把‘静静是谁’这个烂梗憋回肚子里，路明非揪了揪楚子航的衣角，拉着面颊有些抽搐的师兄缓步后退回通道。

    “走吧，师兄，结束了。”

    伸手拉住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师兄往回走，心里一时感慨万千，路明非没想到这次如此顺利…只可惜，那个爱笑爱闹的女孩…

    伸手挡住站台上有点刺眼的白色灯光，率先跳上去，回头确定楚子航没有折返的意思，路明非松了口气，冲起身迎接的情侣挥手。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虽然声音依旧是很虚弱，可他们关心的举动让衰仔心中一暖，比划着和他们大概讲述自己的见闻。

    只不过省略了一部分，揭伤疤的碎嘴不是他路某人的风格，当然畏惧此时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冷面杀胚也是一方面原因。

    意识到漫长的折磨终于结束了，两人伸出手表示感谢，毕竟他们现在除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

    以后的未来还有很长，报恩的事不急于一时，用做赌注的暗金色古币多少有点掉价。

    忙不送地左右开弓和两人握手，路明非苦笑，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真想要表示感谢的话，邀请他去参加婚礼就好…

    就好…

    呆呆地望着双手中残留的断臂，抬手摸向脸上沾染的温热液体，表情逐渐失控，路明非捂住头，大吼大叫不愿意面对事实。

    面前，一切如同被橡皮擦擦过般干净空旷，只有窸窸窣窣的碎石块自弧顶掉落，半边瓷砖如此可笑，仿佛生与死的交隔之地。

    “小心！”

    楚子航暴呵，一把拍掉他手中的残肢，拉过路明非，护在身后，同时单手拔出炼金古刀，刀尖朝前，警惕着突然出现的敌人。

    隧道深处，探照灯一样巨大刺目的金色瞳孔亮起，融金的色泽证明其主人此时此刻的暴虐情绪。

    沉闷的脚步声不急不缓，好像在戏弄敢于挑衅王者尊严的蝼蚁，赐予他们恐惧和绝望。

    龙王，芬里厄，重新加入战场！

    狰狞的骨刺上带着冰屑，后半身展露在外，再不见残缺和衰败，只有满满的压迫感，修长的尾巴呈一节节骨骼拼凑装，连接脊椎，随意甩摆就足够摧毁沿途建筑。

    巨龙微微俯身，硕大的龙头直对脚底渺小的蝼蚁，炽热的鼻息狠狠喷在他们脸上，好像在嘲笑不自量力的可悲笑料。

    “喂喂喂！不带这样子的！”

    顾不上悲伤和愤怒，现在路明非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绝对不会有人反驳的想法。

    跑！

    和这样的怪物战斗？开什么国际玩笑！看到那一嘴比自己人还大许多的利齿了吗？他这种瘦仔去填牙缝都不够啊！

    龙王怎么会死而复活…不对！它根本就没死！狡猾的狩猎者经受姐妹背叛，准备连带这份怒火，一个个向伤害过它的世界清算！

    “你先走，我殿后。”

    看着龙王骄傲地抬起脑袋，重新开始后退，楚子航不敢猜它准备再次发起冲锋还是别的什么，只能低声对路明非下命令。

    “这种时候就别耍帅了！师兄，一起逃吧！”

    他独自阻拦龙王？不如说去拦下一辆高速行驶的动车靠谱。没看见被撞得连渣都不剩的活人吗？！

    “这是规则…”

    浑身都在颤抖…这是恐惧吗？我也会害怕吗？还以为能把那个懦弱的家伙永远留在暴雨夜…

    眼眸中澄澈的金色满溢，楚子航不再压抑自己心中仰头咆哮的，伤痕累累的雄狮，莫名的情绪萦绕在心头扰乱着理性的思维。

    不，这是愤怒！对龙族的愤怒，对自己的愤怒！

    这，亦是对暴力，对新生，对…的渴求。身体，正在欢呼！亢奋到只能通过颤抖来发泄。

    抓起衣领，在路明非错愕的表情中用尽全力将他朝反方向扔出，留下最后的呢喃被风声淹没。

    “一人留下，换一人离开。”

    路明非感觉自己就像个被抛飞的破布麻袋，逐渐迷糊的视野中，不成人形的怪物仰天咆哮，听起来的愤怒却又莫名的悲伤。

    “听到了吗？多么动听的战吼～哪怕放到太古时代，也足够作为死士带头冲锋。”

    纯白色西装搭配胸口一株血红的玫瑰花，男孩突兀出现在路明非身边随他一起倒飞，神色轻松地开口轻声感叹到。

    “他们…都怎么了？”

    这个世界让他感到…陌生，就像第一次来到大观园的刘姥姥，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大概，会死吧。”

    小魔鬼随口回答，比讲述晚餐吃什么还要随意，听起来根本没把区区一两个人放在心上。

    也对，世界上值得他另眼相待的唯有一人。狼狈跌落后连连翻滚，撞到墙壁上，大口喘息的少年。

    “我…要怎么办才好。”

    优雅落地，小魔鬼俯下身，凑到路明非耳边，对着他小声蛊惑，诱导羔羊堕入深渊。

    “你不是很清楚吗？哥哥，时间不多了哟～”

    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强忍肉体的疼痛，路明非扶着墙，踉跄着起身站直，回头看向远处的黑点。

    真是的，大家都成熟了，又把他一个人落在原地…

    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不甘心的呼噜闷音，他路某人疯狂起来，连他自己都怕。

    “快点！给你又如何！”

    小魔鬼疯狂鼓掌，大笑着围绕他翩翩起舞，仿佛为交易确定而幼稚地庆祝。

    “哈哈！这才对嘛！区区生命，给了又如何！”

    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僵在原地不再动弹，飘忽的声音如游荡千年的孤魂野鬼，凄厉哀伤。

    “珍贵之物，却换来空白…”

    “这次的秘籍，Somethingfornothing，60%…还是100%融合吧，难得哥哥照顾生意。”

    低下的头一点点抬起，眼底融金的炽烈光辉流彩绚烂，盾型黑色鳞片覆盖全身，关节反转，如昆虫般适合爆发力量。

    “不卖力点，怎么对得起客户的信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