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盾型鳞片，流线状的庞大躯体，兼具天使的华美优雅和魔鬼的暴虐狰狞，剑刃似的骨刺凸起，沿着背脊向后延伸。

    覆盖大半脸部的骨质面甲其下有两只探照灯般醒目的黄金瞳，从空出的环形孔洞中俯瞰世界，好像在骄傲地巡视着自己的领土。

    即使闭着嘴没有展露獠牙，王者的压迫也足以让人跪伏膜拜，巨兽只需要站在那里，就是凡夫们不敢逾越的坚壁。

    一个字用来形容最为恰当，龙！

    “二十一点，你输了！”

    生和死完美在龙身上得到体现，前半身舞动双翼，振翅欲飞，后半身则和岩壁融为一体，就像被卡在墙缝之间没加载完的模型。

    巨爪用指甲顶端小心捏着扑克牌的一角，翻开后，用威严满满的声音兴奋宣告。

    两张黑桃五，一张梅花King，以及一张红桃A，A视为一点，超过十点则视为十点，加起来恰好二十一点，四牌，基本锁定游戏的胜利。

    但是，对面盘腿坐在地上，手握卡片和巨龙对弈的少年只用一个简单的短语就扭了败局。

    “补牌。”

    坐在巨龙头顶的少女闻言，抬手飞出一张扑克，纸牌旋转飘落，恰好滑到少年手边。

    我直接展示手牌，又翻开新拿到的纸牌，叠放成扇形，让他们能清楚认识到注定的失败。

    四张黑桃四，一张红桃四，卡在爆牌边缘，巧合得恰到好处。

    黑杰克，又称二十一点。最后的补充规则中，只要手中五张牌的点数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一，就大于所有非五牌的组合。

    坦白来讲，区区四副牌，对双方而言根本没有挑战性，一局定胜负的拼运气赌法就成了解决方案。

    “这…根本不是运气吧。你绝对作弊了。”

    手掌轻抚骨甲，安抚有些委屈的巨龙，夏弥平静地陈述。刻意的牌面明显有问题。

    “没错。但看不出手法，就等于没有违规。”

    起身后将垫在下面的旧报纸揉成一团扔向远处，我走向趴在月台上的龙首，仰头直视耀金光辉。

    “到是意外的坦诚…”

    小声嘟哝了一句，夏弥居高临下俯身和少年对视，表情认真，此刻她不再是那个嘴碎的‘女版路明非’，而是立于王座上的龙王！

    “赌注是？”

    少年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怪笑，双手背在身后，撩起黑色作战服下摆托在小臂中。

    “我说了，是很珍贵的东西，你渴求的东西。”

    一瞬的哀伤被少女掩盖在酷烈的赤金色瞳孔中，俏脸面无表情，好似卸下了什么沉重的枷锁。

    “这就是答案吗…好吧。”

    …

    “果然！答案就在里面！”

    快步跑在铺满碎石的路面，沿着轨道奔向未知的黑暗，就像投入深渊的怀抱。

    紧了紧斜挂的尼龙带，上面传来令人安心的重量，楚子航低声自语，视线紧盯前面正在加速的地铁。

    突然加速，探手握住老式车厢的护栏，一个鹞子翻身跃上车尾，拉开铁门，刚刚还空荡无人的环境此时竟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黑影。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看来是找对地方了，早上侍者送来的裁剪报果然有大问题。

    都市传说，只要一天之内用同一张地铁卡刷过每个站台的闸机，可以解锁通往‘0’号站台的隐藏道路…但那张老照片背景中模糊的枪骑兵才是吸引他来探查的原因。

    君焰爆发，玻璃窗应声而碎，有无数残破的血肉从缺口崩出，楚子航解开挂带，咬破指尖，按在古朴典雅的刀匣上，在机括滑动声中展开青铜炼狱-七宗罪。

    手臂肌肉隆起，发力拔出亚特坎长刀‘饕餮’和武士刀‘懒惰’，这就是他的极限，血管中暴走的龙血让这些神话般的兵器承认借用的资格，可惜前三柄还是拔不出来…

    或许用‘那个’技术的话，有一点机会，不过以他的情况，对付杂兵还用不到。

    冷冷注视着黑影再次填满空间，楚子航双刀交叉挡在身前，嘴里继续咏唱古老的词汇。

    这些家伙…没人权的！

    …

    “靠！这么不讲人权啊！我现在申请退赛还来得及吗？”

    听完执行部的学长学姐对于游戏规则的解释，路明非哭丧着脸，崩溃地抱头大喊。

    “我也想退出…算了，继续坐车赚钱去了。”

    已经瘦到脱相的赵孟华撑着腿，起身朝停靠在站台的车厢走去。每次一个人经历黑暗的孤独就是他们手中用来押注的筹码。

    看着故意摆出潇洒姿态的老同学那不停颤抖的双腿，路明非扭过头。就算有过节，总归是现在的患难朋友或者说难兄难弟。

    九头的骷髅鸟嘎嘎怪叫，好像在嘲笑孤独的游魂，又像是在催促他们快点游戏，快点输光筹码，快点品味绝望的滋味。

    被两具披着人皮的骷髅拉到桌边坐好，路明非无奈摊开手，索要初始资金。

    闪着暗金色光泽的颈椎骨延长，凑到他身旁，仔细审视后，一枚汽水瓶盖叼出，扔到桌上。

    “…要不我自觉点，直接去坐车吧。”

    揪着头发，路明非受不了情侣的怪异视线，只得背对他们，小声抱怨命运的偏颇。

    “学弟，你受苦了。”

    还没等他问原因，身穿残破西服的怪鸟忽然发出一阵类似机械故障的响动，九个头颅失去力量，直接低垂到地面，再无动作。

    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突如其来的变故可能是自由的信号也可能是危险的预兆。

    路明非彻底无语，午饭后散个步也能走到龙王老巢，莫名其妙被卷入某个游戏，还没玩，好像就通关了，比爱丽丝梦游仙境还无厘头。

    早知道，就找个网吧打游戏了，哪里不能纳凉，非要走地铁站干嘛？真是…

    “路明非？你怎么…算了，跟在我身后。”

    一连串话从站台传来，即使没有起伏，惊讶和无奈的情绪还是让三人有所体会。

    提着刀匣，楚子航跃出车厢，只草草打量了环境几眼，冲身穿执行部制服的两人打出手势，顺手挥舞青铜器物砸倒挡路的骨架，大步朝更深处走去。

    执行部成员的二人会意，找了个地方乖乖坐好，没有多余动作。

    他们现在的状态就是累赘，还是交给那个看起来一副杀胚相的学弟去处理敌人吧，至于信任问题，也算是情有可原。

    路明非张开嘴，想要说明什么，最后只是迈开步子，跟上师兄离开的挺拔背影。

    那个战术手势他在青铜行动特训中学过，原地待命。只能感慨，还是师兄的心思周密，明明长着一张挡路之人杀掉就好的冷酷脸。

    只不过…怎么感觉他们就像赶场的舞台剧演员…

    大概是错觉吧。

    遥遥头，将不好的繁杂想法逐出脑海，路明非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后退的画面上。

    反正有师兄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