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公主可以凿山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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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青山寺里商大计

    林茄和顾檐修两人互证了情意,两人都是情窦初开,却又十分幸运地两厢相赴,无论未来会如何,此刻二人正处在两情相悦的情感激荡之中,巨大的幸福感包裹着他们,屏蔽了一切外在声响。这使得两人并没有注意到远处树林里轻微的沙沙声,而树林也很快重新恢复了寂静。

    和这边的静谧甜美不同,那厢青山寺中住持静室中三人正围桌品茗,气氛甚是肃杀,这三人,一人是那青山寺住持,一人正是顾檐修恩师,而第三人,却俨然是刚刚驱马而来的赵岐!

    “赵岐将军从西边归来,如今看起来并不似要回京”。说话的是青山寺住持法安,他声音洪亮,虽是猜测,语气却十分笃定。

    赵岐拱手:“正是。按说牙炽已被收服,此行只为交换印信,但他们的言行令我心中不安,我欲直接渡江去往北境求证一番”。

    顾檐修恩师命唤张裕岳,他手指关节叩着桌面,沉思了一会儿,道:“可是出言无状,行止鬼祟?”

    赵岐点头:“他们根本不是南国对手,不然也不至于最初就被皇上攻破了城池”,“但他们如今却似有了倚仗,交换印信如此重要的场合,他们互相交互眼色,要说有鬼,交换印信却又十分顺利”。

    “你此行可有旁人知晓?”法安问道。

    “应无人知晓,到边城时,我带了青殊混在商队中绕道西南后杀了个回马枪,重新回到牙炽,在那里观察几日后又跟随另外的商队到了边境,接着往东径直抵达亭岚”。

    “果然是我的好徒弟,好!有勇有谋!”张裕岳满意抚须,“那重回牙炽后果然有异状?”张裕岳问道。

    “是,虽不明显,但我发现牙炽以西的沙漠有军队集结痕迹,牙炽并没有那么多兵力,集结的必然是同谋”。

    “你认为是北境”。

    赵岐点头,又摇头,“师父”,“我见到了北境芩王手下大将,他坐镇牙炽给了牙炽勇气与我南国抗衡,但两个手下败将倒也不见得有能力来和我们争斗”。

    “我们南国西有天堑,东临大海,倒是无妨,但西北有牙炽,正北有北境,东北有东真国,之前西北联军能借道东北后一路南下便说明三国已有勾结,只是我们痛打北境,收服牙炽后他们狐凭鼠伏,不肯动弹,但三国之人野性未驯,始终想着大口咬下我们南国领土,蛰伏之后必然会有反扑。”法安道。

    张裕岳点头:“北境王室复杂,不会一心勾结两国来与我南国抗衡,你此去北境要弄清各方的态度,以及他们对芩王的态度,注意搜集证据,如可以,分化之,再不行,你动手,师父支持你!”

    赵岐心想您老人家这叨叨嘴倒是容易,直接道:“皇上给了我一些银票和人手,我知道该怎么做”。

    法安道:“事情没有多么复杂,如何做却看个人了。按我看简单得很,打不死就按住他,打死为止,百足之虫也耐不住几个拳头,何况小小牙炽、小小东真!”

    张裕岳正喝着茶水,一口呛住,指着他就骂道:“你这……你这秃驴,看着仙气飘飘,张嘴闭嘴打死了事,感情不是你徒弟拼着命来回奔波,说话跟放屁一般痛快!”

    赵岐忍不住扶头,又来了,师父和师叔不对付,两言不合就开骂,骂着骂着就原形毕露!他止住师父师叔,问道:“我要走了,你们有什么东西给我?皇上好歹还给了我一大捧银票和办事的呢!”

    法安一听此言,不自在地扭来扭去,嗫嗫嚅嚅道:“我没你皇叔有钱,也没你师父有钱,你咋忍心找我要钱呐!”,说着眼睛一亮:“小白,你个守财奴最爱钱财,守着有啥用,还不快些给你徒弟”,赵岐一听“小白”就知要糟,赶在师父怒发冲冠之前冲着师叔道:“师叔,有钱出钱,没钱出力啊!”

    张裕岳本来已经站起来准备去揪秃驴的衣领子,闻言反怒为喜,“秃驴,你门下一堆小秃驴,老实点,给我交一个出来!”

    法安看着气势逼人的师徒俩人,气得手抖,“你们找我要人,又是羞辱我没钱,又是羞辱我没头发!我,我不给你们!”

    张裕岳被他气乐了,“呆瓜,你打小就不长头发,这是我不让你长的吗!小时候成天屁颠屁颠跟在我后面,现在威风了啊,手下一堆的小秃驴你一个都不肯给我徒弟使啊!你是不是就盼着我这唯一的宝贝徒弟出事啊!”

    赵岐深吸一口气,按下师父,道:“师叔,我就随便要一个小和尚,保证给你完完整整带回来,连块油皮都不少的那种完整,成不成?”

    法安见他说得诚恳,勉强道:“那行……行吧,就一个小和尚,你不许欺负他,完整带去,完整给我带回来。”

    赵岐干脆道:“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扯了扯师父衣袖,张裕岳抛了个知晓的眼神给他,一甩衣袍,坐下了,“呆瓜,我们师兄弟也好久不见了,我接下来要去宁县上任,又得分离好久,师兄我实在不舍得你,我们多聊会儿”。

    法安被他说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赵岐拱手道:“那,师父师叔,我就先退下了,你们慢聊!”

    法安不耐地摆摆手,没注意赵岐跟张裕岳行了个大礼就被张裕岳拉住闲话家常了。

    赵岐一出门就看到了神情雀跃又鬼鬼祟祟的青殊,但有正事要办,他摆摆衣袖让青殊赶紧跟上,没理会青殊挤眉弄眼的样子,把青殊憋得够呛。赵岐一路小跑进了禅院的练功房,跟黄鼠狼进了鸡圈一般兴奋。

    和尚们正在练棒,赵岐一句废话也没有,跑过去拎了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出来,小和尚被吓得哇哇叫,带头的和尚认得赵岐,赶忙拦住小声道:“赵师兄,您这匆匆忙忙是做什么?”

    赵岐着急道:“你快放开我,我跟你师父说好要带个小和尚防身,你师父可是答应了啊,他跟我师父聊着天,我却着急要走,等不及了啊,你放开放开,碍着我大事我可得揍你”。

    看他火急火燎的,带头和尚也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师傅可说带谁去?”

    赵岐眼珠一转:“你师父让我随便挑一个,我刚见着你们师兄弟练棒,觉得这个就挺好,就他吧”。

    带头和尚有些迟疑:“安恕师弟的棒的确是顶顶好的,可是他年纪太小,又从未出过门,我觉得有些不妥!”

    赵岐一把推开他:“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看着妥得很!”

    这次不等带头和尚反应过来,赵岐便拉着小和尚和青殊跑了,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带头和尚想想看赶紧跑去住持禅房告知师父。

    果然有不妥,法安一听是安恕被带走了,勃然大怒,他指着张裕岳的手一直抖,这次是气狠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张裕岳见他真被气着了,忍不住心虚,赶忙起身作了一揖,“师弟,我这边也着急上任,就此拜别,不送、不送啊”。

    张裕岳这边一溜烟跑了,法安顾不上管他,推着大和尚道:“快去追,快把你小师弟给追回来!”大和尚应了就赶忙往外跑,可惜,赵岐从不打无准备的仗,大和尚出了山寺就没见着赵岐一行,待他叫了师兄弟再出门去找,青山苍茫,哪里还找得着他们。

    这边张裕岳一出山寺倒是不着急了,他的学生顾檐修正带着书童在寺门前候着呢。顾檐修见他出来,赶紧拿了《唐会要》递给他,张裕岳一天之内双喜临门,发自内心地大笑起来,“好孩子,为师谢过你!你且拿纸笔给我!”

    广生闻言大喜,赶忙从书箱里拿出了纸笔,张裕岳也顾不上什么姿态了,扶栏刷刷几笔写好了一封书信,交给顾檐修,越看这少年越是满意。

    “这是一封荐书,你明年二月要县试,为师不去操这个心,你凭着自己本事去考,我不信你过不了,但中了童生后,你便要去府城备考,这是我给你推荐的老师,你去他的书院安心住下,好好听课,踏实备考,有他的指导,我相信你一定可以一举通过”。

    顾檐修赶忙接下,他有想过恩师会给他推荐,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老师会直接推荐他进白鹿书院,并且直接写一封信给院长,他之所以没有想太多,是因为他的恩师在县上教学的数年间从未有过人脉的显露,而他正是见到恩师的专注、才华、人品才踏实跟在恩师身后如此安心于学业,结果恩师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拿是个大惊喜。那白鹿书院院长是什么人?简单说就是读书人的中流砥柱,门生遍天下,恩师这语气分明是跟院长很熟,他一时有些怀疑,恩师……恩师难不成在吹牛?

    张裕岳见他神情如何不知他所想,拿起笔就敲他:“你想什么呢,想什么呢,给你安排好了让你安心去学习,你给我摆出这副嘴脸!认识个院长怎么了,谁还不认识些个达官贵人博士师傅之流!”

    顾檐修没想到恩师在大庭广众之下也能对他下手,脸色通红:“恩师,恩师,您住手,给我留点脸面!别打了,别打了!”

    张裕岳眼睛一转,气笑了,“小娘子还在呐!你聊好天了?聊好了就给我滚回去读你的书去!你要是考不中,我看小娘子还理不理你,滚滚滚”。

    顾檐修又羞又恼,一腔热切被打成了流水,“恩师您保重,一路顺风!学生这就回去读书,好早日娶我媳妇进门!先生您就要上任了,个人大事您办不好也定有婆子们为您操心,祝您顺利啊!”

    顾檐修潦草行了个礼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张裕岳气狠了,脱下鞋子就丢他:“你跟谁像不行,像那臭小子,一个不够,两个来气我,有媳妇了不起啊!啊!”

    顾檐修有没有被布鞋丢中?没有,一身青布衣干净如初,身形挺直如松,真的就直接下山了,没办法,林茄已经带了潋梓往山下走去了,他得去追她呢。广生摸摸鼻子,捡起那只布鞋老实送回给了小公子的恩师,怕自己被无故波及,转身一溜烟跑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