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站又买了一份饼干，莫里回头撇了一眼从自己身后探出头来的莉娅，又买了一块毯子。

    “唔哦，给我的？”怀里被塞进折叠起来的毯子，莉娅有些意外。

    “小心晚上着凉，明天早上我们才能到站。”

    抱着饼干，莫里回到车上，又去取了两杯水回到座位。此时莉娅已经在咔擦咔擦咬着饼干了。毯子就盖在她腿上，看样子，她把腿盘在了座椅上。

    跨过地上的凉鞋，莫里将水杯放在桌上，一杯推到莉娅身前，拿起另一杯抿了一口。清凉的口感让莫里的思绪宁静下来，至少到现在，莫里还没发现气味以外的异常。列车快要发动，下车放松的乘客也陆续回到车上，不免踩到地上的水迹，在车厢走道间留下几串湿润的脚印。

    列车很快伸了个懒腰，发出咆哮，离开了这个车站。莫里不妙的预感没有应验，那异常的本体似乎一直在莫里的视线之外徘徊，等待着时机。莉娅看着地上的水迹，打了个寒战，发现莫里正低头想着什么，鼓了鼓嘴，向莫里那边挪了一些。

    【…真的是我太敏感了？还是说只是受到其他问题的波及？不对，那样的话影响不会连续出现在列车上，异常的主体或者媒介应该就在车上。但是是什么…嗯？】

    注意到靠过来的莉娅，莫里抬起头，对上了她湛蓝的双眼。她盖在毛毯下的脚轻轻推了推莫里，“城里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啊？我之前一直住在村子里，虽然这些年通商热闹了不少，但是村里的大人都很反感外出，我想知道也只能通过报纸什么的…你是一直住在城里吗？”

    “抱歉，我不知道。”

    “唔？”

    “大概三天之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你是怎么一个人能跑出来的？之前就忘了问了，你母亲呢？家里的亲戚呢？”莉娅的表情维持不住了，两条眉毛纠缠在了一起。

    “不知道，应该是没有。”

    “所以…”莉娅一时不知是应该表达同情还是震惊，眼前的人在某些方面比自己还惊人。

    “没事，对我的影响不大。”

    “不不不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失忆而且唯一亲人失踪的人该说的话，你不会是在骗我吧？不对，这么离谱的事就算去告诉警察也不会有人相信吧…”莉娅看起来有些混乱。

    “好啦，你先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吧，别忘了身无分文离家出走的人是你哦，莉娅小姐。”莫里按了按她的头，“至于我，大概是不需要你关心太多的。”

    【虽然还不知道让我去巴尔塔丹的原因。不过既然这笔记能变出钱来，那我大概是…饿不死的。】

    莫里的淡定逐渐感染了莉娅，毕竟当事人都这么说了，莉娅也只好安静下来，只在一旁不住地用惊奇的眼光打量着莫里。

    “不过阿泽斯塔的生活我还是可以和你讲一讲的。”笔记被竖在莉娅面前，向她介绍起那座水汽与阴雨中的城市，而莫里则望向窗外，推测着那异常的可能特征。

    【首先这种气味来着海边，一直以气味为体现而不出现其他异象说明媒介不明显，一般有可能是…水？】

    莫里的目光不可避免地移向了过道间的水迹。

    【不…异象第一次出现时我身边没有关于水的媒介，那会是什么…有人把那个货车运来的鱼带上车了？是餐车？】

    一边的莉娅看着笔记上的字迹不断浮现又消失，一时兴起，捏起纸页的边角，想翻看前面记录的内容。

    “抱歉，我需要保留一些隐私。”莫里的手指点在了莉娅的手背上。“我出去一下。”莫里起身前往餐车，留下闷闷不乐的莉娅，只能看着不再出现新内容的笔记。

    【没有…】

    显然，主要依靠车站补给食物的餐车不会考虑在车上烹饪一条鱼这样奢侈的选择。

    回到座位，在莉娅不见消退的兴致中，下午的时间悄然过去。太阳逐渐坠向大地的边际，光与暗的分界先开始频繁的起伏，这代表着列车已经进入公国中北部多丘陵地貌的范围。铁路沿线的村落开始零星的出现，这代表着下一站快要到了。

    解决了晚饭，莫里看着暗下来的天幕，与之前如出一辙的预感再次缠绕上心头。而此时莉娅从莫里撑在桌上的双臂下穿过，将手中展开的毛毯盖在了莫里腿上。

    “谢谢。”莫里挑了挑眉，为了和莫里分享毛毯，莉娅不得不坐的更近了一些，“毕竟是你出的钱嘛。”盖好毛毯之后，她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莫里没打算休息，不安的预感让莫里决定保持警惕。

    “嗒。”

    水滴落的声音。

    在晚餐刚过，人们正要释放积攒下来的精力的时候，这样的声音本不应该这么明显。在远方黑黢黢的线条中，越来越多的房屋闪过。

    在散乱着足迹的过道中，湿漉漉的脚印重聚了身形，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水…不妙…】

    莫里环顾四周，旅客们的嘈杂中，异常开始试探，将爪牙伸进莫里的视野中。

    “啪。”

    什么拍击水面的声音。

    列车似乎开始减速，人们也逐渐安静下来，似乎在一同等待车门开启的时刻。

    窗外，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嗯？】

    莫里注意到那道细长的影子。地平线还在不安分地起伏，只是线条越来越粗糙。

    在脚印周围，沿着鞋底留下的痕迹，一缕缕水流从其中渗出。

    静候已久的腥咸气味明目张胆地伸出了自己的触手，在车厢中肆意舔舐，宣告着自己的到来。

    【麻烦了…媒介出现…不，这也是影响的一部分，影响早就开始了。】

    “哗啦…”

    海浪声开始喧嚣。

    在隐隐的月光下，地平线泛起了银光。有一片黑影划过。末尾，一道黑影打了个转，在窗前摇了摇尾巴，又飞快离开了。

    【不对！】

    那些乘客分明是已经陷入沉睡，湿漉漉的脚印在车厢中延伸。莫里恍然发觉，自己已经快支撑不住，要合上自己的双眼。

    海浪拍击着礁石，拍击着列车。鱼群肆意游动，从更深处，一串气泡涌了上来。

    【是幻觉…不，是梦…】

    在莫里模糊的视线中，青蓝色的身影又向前踏出了一步。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