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寺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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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蓦然回首

    听到这些话,无论他还是冬川,脸上都有些变化,瞬间一缕奇特的表情掠过。

    令人吃惊的决定,真假难辨,但是,主动权岂在她的手中?

    他的嘴角有一点不易为人察觉的微笑,但又想到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着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心里还是有点黯淡起来。

    冬川却一动不动地盯住她,“不,岸芷,要走就一起走,没道理一起来的,让你留下。”他过于年轻,还没有看出此时的局势已然发生变化。

    岸芷突然觉得很疲惫,已经有太长时间,或许三年,或许十年,或许五年,她在等着一个所谓莫名的机会。然则机会并没有,岁月却逐渐褪去,最终才承认自己的无力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总会有旁人更高、更快,或是更有办法,只要几个关键的节点没有踩上去,就如同踏空电梯般败下阵来。

    如果真的要留在这里,也是不得已的事,但总比经手他人来的好一些。至少眼前这个男人救过她,在一瞬间发自内心地要给她一条退路。

    她没有看对方的眼神,但完全可以感受到那炽热的目光,深邃得如同湖水般。

    冬川还在想办法,如果迈起腿飞快地往外跑,眼前这个男人当然不是对手。但如果莫名地把岸芷丢在这里,恐怕之后他都不得安眠。

    算了,他摇摇头,回到眼前。此时他们站在第二层,也就是泽地萃,每一条都写着“无咎”,到底有什么是无咎的呢?

    人们经常自怨自艾,没有抓紧时间,或是没有做更多的事;再就是沉没成本过高,用到这里,精力就不能用到那里,但在当时只能做出这一点点的事,每天几乎重复着之前的每一天,往往就是在之前的底子上加上一点变动。

    “萃,泽上于地。君子以除戎器,戒不虞。”

    如果倒过来看呢?地泽临。如果不这么做呢?风天小畜。

    “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乱了,全乱了。冬川摇摇头,每次到了关键的时刻,他总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或者说发挥出来的最多才及格。

    那就来点最简单的吧。又回到泽地萃,土生金,如何来解开这个谜团,用木还是用火?火生土,力量并没有受到抑制,还是用木来得好。

    对,往东边跑,定有出路。但那个男人就不动声色地站在前边,有什么办法才能让岸芷知道的同时,不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他想上前一步,扭住对方的胳膊,按倒在地,然后随即对岸芷说,往东跑。以自己的身手,制住对面的男人,想必并不需要用很多力气。

    冬川没有多想,他果真冲上去,把那人抓住,但当他试图扭过来的时候,却深深地诧异了。那人看起来有些老气,简直可以说沉稳地过了头,但手脚却很敏锐,立即往旁边跳开一步,一个后转,成功避开了他的第一波冲击。

    “岸芷,往东跑,从东边的门出去,我制住他。”冬川用力地说,他手脚并用,很是慌乱。

    本来以为不费吹灰之力的事,在发现对方有功底的时候,却迅速衰退。

    “要跑就一起跑。”岸芷心惊胆战,她此时眼睛不够用,不知该盯着哪一个。

    但那人微微一笑,把手往旁边一点,戳中罗汉的眼睛,瞬间奇特的景象出现在面前。他们惊恐地发现罗汉山上不知何时起站起来五个巨大的神佛像,好像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足足得有十米高。

    “你不是说山上有一百二十八个罗汉吗?”岸芷轻轻地说,她看到巨大的神像,第一感觉就是不自在,压迫感扑面而来。

    “那是根据第一层的数目推算的,谁知道呢?”冬川情绪有些复杂。出乎意料的事情多了,再多一点,还是很惊人。

    但那人却越来越成竹在胸,他不再多说,后退一步,和他们一起看着这几乎顶到天的神佛,用石头雕刻而成,还会动。此时,那五尊佛像的脸上似乎也流露出一些得意之情,他们的手慢慢抬起来,身体却开始扭动。

    岸芷的心急促地跳着,她感到越来越紧张,双脚好像定住般不能动。

    “这是个梦,一定在梦里。”她拧了自己一把,清醒后感到有些失望。

    “你不伤神佛,神佛也不伤你。”半晌,他缓缓地说,又按了一下不知哪个开关,那五个巨大的佛像瞬间又缩回去,一切恢复平静。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难道这就是仙丹的法力?这些事竟然如此漫无边际,摸不到头脑。

    “我能做的事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多。”那人又回到之前掌控一切的沉着感。

    “那你到底想要怎么做?”冬川忍不住说,“大家说话都直来直去的,节省精力。”

    “很简单。”对方想了会,“本来,我没想过要和你们谈条件,你们有什么呢?两个果子?还不一定是两枚仙丹。”他把手一摊,感到自己满满的优越感。

    “这不好笑。”岸芷心想,知道自己一文不名的确用了很长时间,但从旁人口中说出来还是第一次。一般的人,就算心里没有当回事,也不会如此外显。但真要到了那个程度,势利的人会最先让你知道自己的斤两。

    但他不会。

    奇特的是,岸芷不知自己为什么到此刻还能帮着对方说话,试图站在对方的角度去理解,去分析。

    “可能那天冲昏头的人是我。”她又想到那天突然间伸出来的手,暖和又可靠。那个时候,如果对方放出这满天神佛来吓唬自己,没准就会晕过去,但他没有这么做。

    “那你想要什么呢?既然我们在你面前如此不值一提?”冬川疑惑着,他当然清楚在罗汉山中看到这些景象,背后所要付出的代价。对方自然不会无故放他们返回,知道的人肯定是越少越好。

    “本来我没有这么想过。”他有些不自在地澄清,“但是她刚才说过,愿意留下来,放你回去,对不对?”

    两对眼睛都看住岸芷,试图从她脸上的表情变幻中读出真正的选择。